楚雲指腹摩挲著古籍燙金紋路，鎏金靈液在經脈裏流轉時發出細微的錚鳴。
    董雪正俯身檢查岩壁上交錯的爪痕，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玉簡碎裂的脆響。
    "這是......"她轉身時瞳孔微縮。
    半卷殘破的契約懸浮在楚雲掌心，仙界雲紋與魔道血咒如同雙生藤蔓糾纏不休。
    當董雪看清左下角那個被業火灼燒的署名時，山窟裏凝結的千年寒霜突然發出細密的爆裂聲。
    "三清鈴。"楚雲用劍尖挑起契約殘頁，鎏金靈液順著劍紋滲入那些扭曲的符咒，"三十年前就該隨清虛道長羽化的本命法器，居然出現在魔淵血祭陣眼。"
    董雪指尖凝出冰淩正要觸碰契約，整座山體突然震顫。
    無數血色符文從岩縫中鑽出，在她裙擺綻開成曼陀羅的形態。
    楚雲反手擲出古籍，殘頁上的雲紋驟然化作七十二柄金劍，將撲向董雪的魔紋釘死在石壁上。
    "小心幻陣。"他劍鞘重重磕在地麵，功德金光凝成的蓮台托起兩人，"這些禁製在模仿我們的靈力波動。"
    當第七道雷火結界在麵前炸開時，董雪終於明白楚雲為何要徒手撕開禁製。
    琉璃般通透的屏障上映出他們施展過的所有招式，連她三個時辰前用來探路的冰棱咒都化作倒懸的尖刺。
    "退後！"楚雲突然抓住董雪手腕疾退三丈。
    他先前站立的地麵裂開猩紅豁口，一尊布滿眼睛的青銅鼎噴湧出粘稠黑霧——正是董雪昨夜破除機關時用過的滄浪訣。
    反噬的靈力震得楚雲喉頭腥甜，他借著咳嗽抹去嘴角血痕，卻見董雪鬢角金蓮突然泛起異常青光。
    鎏金靈液在體內發出預警的震顫，他猛地將人拽進懷中，三根纏繞著仙氣的透骨釘擦著董雪發髻釘入後方石柱。
    "仙界的人倒是比魔修更急。"楚雲冷笑，劍鋒挑飛第二波透骨釘時故意讓它們撞上禁製。
    結界吞噬暗器的瞬間，他看清某處符文出現了不自然的凝滯。
    董雪突然掐訣凍住楚雲衣擺："西南巽位！"她的冰淩咒在結界表麵鋪開時，竟有十幾道符文主動避讓。
    楚雲順勢將功德金光凝於指尖，對著冰淩覆蓋的區域狠狠劈下。
    裂帛聲撕開寂靜的刹那，漫天飄落的卻不是結界碎片，而是沾著檀香味的桃花瓣。
    楚雲劍勢未收，整個人已陷入突如其來的柔軟香氣裏。
    他看到董雪在桃雨中轉身，眉心血痣化作金色蓮印。
    "小心惑心術！"真實的驚呼從十丈外傳來。
    楚雲眼底鎏金暴漲，劍鋒毫不猶豫刺穿眼前幻象。
    桃花瓣在觸及劍尖時爆成毒霧，卻被提前展開的功德金蓮盡數吞噬。
    真正的董雪正被五條鎖仙鏈困在陣眼中央，額間蓮印明滅不定。
    "找到你了。"仙使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雪白鶴氅在毒霧中若隱若現。
    他手中浮塵每甩動一次，鎖住董雪的鏈條就多生出百枚倒刺，"能逼我用三生桃花瘴，倒是比那些禿驢有趣些。"
    楚雲突然收劍入鞘。
    在仙使錯愕的瞬間，他染血的左手按在了自己心口。
    鎏金靈液順著經脈逆流而上，在瞳孔深處凝成兩簇跳動的金焰。
    無數肉眼難辨的靈力絲線在霧中顯現——有七成竟是從仙使袖口延伸出來的。
    "原來如此。"楚雲低笑，足尖碾碎了三片貼著鎖仙鏈飄落的桃花瓣。
    當仙使再次揮動拂塵時，他忽然對著東南角空無一物處刺出了看似毫無章法的一劍。
    金屬斷裂的聲音響徹洞窟。
    仙使悶哼暴退，左袖裂口處飄出焦黑的符紙殘片。
    困住董雪的鎖鏈應聲崩解，楚雲卻並未追擊，反而將劍鋒重重插入地麵——那裏有半片未被毒霧侵蝕的青銅鼎紋。
    功德金光順著鼎紋蔓延的速度超出了仙使預判。
    當整個巽位亮起時，楚雲終於看清禁製核心處漂浮的東西：半枚刻著"清虛"二字的青銅鈴鐺，正在貪婪吞噬董雪身上逸散的金蓮氣息。劍鋒釘入青銅鼎紋的刹那，楚雲耳畔炸開萬千梵音。
    鎏金靈液在經脈中奔湧如江河倒灌，功德金蓮竟順著劍刃開出了十二品蓮台。
    仙使雪白的鶴氅被映成赤金色，袖口焦黑的符紙殘片突然無風自燃。
    "你竟敢用佛門業火！"仙使的浮塵炸開三千銀絲，每根都纏著扭曲的仙紋。
    他掐訣時身後浮現九重天門虛影，可鎖鏈崩斷的董雪早已掐出冰魄訣。
    寒霜順著地麵蔓延的速度快得詭異，眨眼間凍住了仙使足下三寸靈光。
    楚雲等的就是這須臾凝滯。
    功德金蓮驟然收攏成拳套包裹右掌，他對著虛空某處轟出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拳。
    拳風觸及的瞬間，七十二道金劍虛影從先前釘入石壁的契約殘頁中爆射而出——正是三日前係統提示的"誅邪劍陣"前置條件。
    "不可能！"仙使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裂紋。
    他倉促祭出的護身玉玨被金劍洞穿，鶴氅上頓時綻開七朵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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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致命的那劍擦著喉結劃過，帶飛半片繪製著桃花印的鎖骨皮肉。
    董雪的冰淩咒恰在此時攀上他傷口。
    寒霜混著金焰在經脈裏炸開，仙使發出非人的尖嘯，整個身軀突然爆成漫天桃花瓣。
    楚雲卻看都不看那潰散的幻象，轉身對著西北角石筍陰影處擲出染血的劍鞘。
    金屬入肉的悶響裏，真正的仙使踉蹌現形。
    他左肩釘著嗡嗡震顫的劍鞘，右手拚命按住心口龜裂的護心鏡："你怎知我藏在......"
    "你的三生桃花瘴。"楚雲指尖撚著片未燃盡的符紙，上麵殘存的靈力絲線正指向石筍，"每次施咒前都會不自覺地抖袖。"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斬魔值暴漲的灼熱感讓他瞳孔金焰更盛。
    仙使突然捏碎腰間玉佩，整個人化作流光衝向洞頂裂隙。
    楚雲作勢要追，卻故意讓劍鋒慢了半拍——果然有十餘枚透骨釘從裂隙反卷而來，被他早有準備的功德金蓮盡數吞沒。
    "跑了？"董雪喘著氣靠過來，鬢角金蓮黯淡無光。
    "總要留個報信的。"楚雲抹去劍身血跡，突然發現少女半邊衣袖染紅，"你受傷了？"
    "鎖仙鏈的倒刺劃的。"董雪渾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冰晶立刻封住傷口，"倒是你......"她指尖輕輕點在他滲血的唇角，"又強行逆轉靈力了？"
    楚雲正要回答，突然感覺腕上一緊。
    董雪竟扯下發間冰蠶絲帶，不由分說係在他手腕："這是用北冥寒玉煉製的，能壓製......"
    話未說完就被遠處轟鳴打斷。
    整座山窟開始劇烈震顫，先前被擊碎的青銅鼎殘片突然懸浮半空，拚湊成完整的鼎身。
    鼎口噴湧的黑霧裏，那枚刻著"清虛"的青銅鈴鐺發出淒厲哀鳴。
    "小心！"楚雲攬住董雪疾退，功德金蓮在兩人身前層層綻放。
    黑霧觸及金蓮的瞬間，鈴鐺表麵突然浮現密密麻麻的血色紋路——竟與楚雲心口處某道陳年傷疤一模一樣。
    董雪倒吸冷氣："這是......"
    "三十年前的血契。"楚雲劍尖挑起鈴鐺，看著它掙紮著要飛向鼎口，"清虛道長恐怕不是羽化，而是被煉成了器靈。"他說話時，係統麵板在眼前瘋狂閃爍，斬魔值正以異常速度攀升。
    董雪忽然按住他執劍的手："讓我來。"她眉心血痣化作金蓮印記，口中誦出的往生咒竟帶著凜冽劍氣。
    鈴鐺在佛光中劇烈震顫，鼎身黑霧突然凝成鬼臉撲來，卻被楚雲早有準備的一劍劈散。
    當最後縷黑氣消散時，青銅鈴鐺"哢嗒"裂成兩半。
    半卷泛黃的帛書從鈴芯飄出，上麵赫然是仙魔交易的具體名錄。
    楚雲正要伸手，董雪突然用冰淩將其釘在石壁："當心有......"
    帛書爆開的毒針被功德金蓮熔成鐵水。
    楚雲轉頭看向身側少女，發現她鼻尖沁著細汗，挽住自己的手臂卻格外有力。
    "配合得不錯。"他難得勾起唇角。
    董雪耳尖微紅正要說什麽，整座山窟突然陷入死寂。
    不是尋常的安靜，而是連靈氣流動都凝固的壓迫感。
    楚雲腕上冰蠶絲帶無風自動，係統提示音炸響的瞬間，他反手將董雪推到身後。
    岩壁上的爪痕開始滲出黑血，青銅鼎殘片重新拚合成猙獰鬼麵。
    某種超越化神期的威壓從地脈深處湧來，楚雲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瞳孔金焰卻燃燒得愈發熾烈。
    地縫中滲出的不再是魔氣，而是粘稠如實質的黑暗。
    在這片黑暗中，緩緩浮現出九顆血色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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