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乳石滴落的水珠在潭麵炸開第八次時，楚雲終於數清了體內橫衝直撞的三股靈力。
    地脈陰寒之氣順著濕透的衣料沁入脊骨，他蜷起被龍血樹脂染紅的指尖，在潭底細沙上勾出殘缺的封魔陣圖——第三筆尚未收尾，喉間翻湧的腥甜就衝散了沙痕。
    "咳...咳咳！"
    暗紅血漬濺在雪貂銀白的尾尖，幼獸突然豎起耳朵，將毛茸茸的腦袋抵住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淡青色光紋自貂尾亮起，楚雲望著那些與董雪劍穗如出一轍的雲紋，混沌的靈台終於撕開一線清明。
    腰間的傳訊符突然無風自動，懸浮在布滿裂痕的平安扣上方。
    當董雪虛弱的嗓音混著丹爐爆裂的雜音傳來，楚雲才發現自己正用染血的虎口死死卡住岩縫——那些本該深埋在藥廬灰燼裏的對話，此刻正裹挾著熟悉的藥香刺入耳膜。
    "別碰爐底！"
    傳音符裏炸開的驚呼與記憶重疊，楚雲看著水麵倒影中鎖骨處的豎瞳烙印，終於讀懂三日前董雪遞來平安扣時，為何要在上麵多纏三圈鮫綃。
    地脈深處傳來詭異的共鳴，鎮壓魔種的三種靈力突然化作實體：青雲宗劍意凝成鎖鏈，藥王穀秘術幻作銀針，而最後那道猩紅咒印...分明是魔淵禁地裏見過的噬魂紋。
    雪貂突然發出尖銳的嘶鳴，楚雲反手扣住即將被黑氣侵蝕的傳訊符，在劇痛中生生折斷了第二根肋骨。
    丹田處的魔種突然暴起，他看見水麵倒影裏的豎瞳正在滲血，而現實中的鍾乳石群已爬滿蛛網狀的暗紋。
    "檢測到宿主生命值低於臨界點。"
    機械音在顱骨內響起的刹那，楚雲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弑仙刃上。
    刀刃觸及潭水的瞬間，那些被黑暗侵蝕的水草突然瘋長成囚籠，卻在碰到雪貂周身青光時化作飛灰。
    董雪的聲音穿透層層魔障："掌門令箭的缺口...對應護山大陣的坤位..."
    楚雲咳著血沫笑起來，他終於明白為何龍血樹脂會混在地脈靈氣裏——那根本不是什麽療傷聖藥，而是用來溫養魔種的媒介。
    弑仙刃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楚雲借著係統強製開啟的痛覺屏蔽，將刀刃狠狠刺入鎖骨烙印。
    魔種尖嘯引發的震蕩波掀翻整片水潭時，他看見十二道金色篆文自丹田亮起，那是三日前在禁地密室...被豎瞳注視時悄然沒入體內的禁製。
    "修為突破，煉虛境中期。"
    係統提示音與骨骼重組的脆響同時響起，楚雲抹去眼角滲出的黑血，望著潭底緩緩升起的青銅殘片——那上麵沾著與弑仙刃相同的青苔紋路，卻拚湊不出完整的掌門令箭。
    雪貂忽然躍上他肩頭，尾尖青光指向岩壁某處。
    楚雲撫過新生出的靈脈，在潮濕的鍾乳石表麵摸到半枚帶血的牙印——那齒痕與他七歲時在魔淵絕壁上刻下的，分毫不差。
    潭底暗流裹挾著青銅殘片撞擊岩壁，發出類似骨鈴相擊的脆響。
    楚雲指尖撫過新生靈脈，那裏跳動的靈力如同淬火後的鋼針，在魔種蟄伏的間隙刺出細密的疼。
    雪貂尾尖青光忽明忽暗，將岩壁上那道陳舊牙印映得森白——二十年前魔淵深處的血腥氣仿佛穿透時空，混著此刻潭水裏的鐵鏽味湧上喉頭。
    "你連自己的牙印都認不得了？"
    弑仙刃突然震顫著指向潭水西側，楚雲望著水麵倒影中時隱時現的豎瞳烙印，忽然發現那些蛛網狀的暗紋正朝著記憶裏魔淵裂穀的方向蔓延。
    掌心的青銅殘片突然發燙，浮現出半枚與掌門令箭缺口完全吻合的雲紋，卻在觸碰到弑仙刃青苔的瞬間化作飛灰。
    岩縫間滲出的地脈靈氣突然凝結成霜，楚雲踉蹌著扶住鍾乳石，新生靈脈與魔種碰撞產生的餘波震碎了腰間玉墜。
    當董雪三日前替他係平安扣時的體溫仿佛還殘留在頸側，那些纏繞著鮫綃的結扣此刻正勒進他掌紋，在青銅鏽跡上印出帶血的卦象。
    傳音符再次亮起時，雪貂突然炸開全身銀毛。
    董雪的聲音裹著藥杵搗碎紫晶草特有的清香，混入潭底氤氳的水霧："後山藥圃的夜合歡...今早全開了。"
    楚雲瞳孔驟縮，夜合歡遇魔氣則枯的習性在識海中炸開驚雷。
    他撫過鎖骨處滲血的豎瞳，突然明白三日前董雪為何要在丹爐爆裂前，將整瓶龍血樹脂倒進陣眼——那些沿著地脈倒灌的猩紅液體，此刻正在他新生靈脈裏開出妖異的曼陀羅。
    "別過來！"
    警告脫口而出的刹那，弑仙刃突然自主劃破掌心。
    精血滴落的軌跡在空中凝成半幅禁製圖，與潭底殘缺的封魔陣恰好組成完整陣眼。
    楚雲望著血陣中浮現的青雲宗地形圖，發現藥王穀所在的離位正被黑霧蠶食，而陣眼核心赫然是董雪閉關的聽雪軒。
    雪貂突然躍入水中，銀白毛發沾滿青銅碎屑。
    當它銜著半枚帶牙印的鍾乳石躍回肩頭，楚雲在石塊背麵摸到用魔淵文字刻寫的日期——正是他前世隕落的三日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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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弑仙刃的龍吟突然染上悲音，潭底所有青銅殘片同時浮空，拚湊出半張與他麵容七分相似的女子側臉。
    "楚師兄？"
    董雪的輕喚裹著丹砂燃燒的劈啪聲破開迷霧，楚雲猝然低頭，發現不知何時纏上腕間的鮫綃正滲出淡粉色血珠。
    那些本該在藥王穀禁地豢養的靈蝶，此刻正在他傷口處抖落閃著金粉的鱗片，每一片都映出聽雪軒簷角斷裂的鎮魂鈴。
    弑仙刃突然調轉方向刺向心口，楚雲在係統刺耳的警報聲中生生偏轉劍鋒。
    刃尖挑破的衣襟裏飄出半片焦黑符紙，上麵用朱砂寫著"癸亥年七月初七"——正是董雪當年被掌門撿回宗門的日期。
    潭水倒灌形成的漩渦裏，突然浮現出十二盞幽冥鬼火，排列方式與三日前他在禁地密室見過的噬魂陣完全一致。
    "等我。"
    楚雲抹去唇邊血漬，將雪貂塞進貼著心口的暗袋。
    新生靈脈突然爆發刺目金芒，在他踏浪而起的瞬間，潭底所有青銅殘片化作流星墜向西北方——那裏正是二十年前他在魔淵刻下牙印的絕壁所在。
    弑仙刃斬開的虛空裂縫中，隱約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像是某種沉睡萬古的凶獸正在蘇醒。
    黑暗如潮水漫過第三根鍾乳石柱時，楚雲聞到了腐骨花的甜膩氣息。
    五名戴著森白麵具的偵察兵從石筍陰影裏顯形，他們黑袍上繡著的血色曼陀羅，與楚雲靈脈裏盛開的妖花產生詭異共鳴。
    為首者麵具額間的豎瞳紋路突然淌血，楚雲鎖骨處的烙印隨之爆發灼痛，係統界麵瞬間被猩紅的警告彈窗覆蓋。
    "噬魂陣，坎位缺角。"
    楚雲默念著董雪昨日傳音提到的破陣要訣，任由偵察兵的骨刃刺穿左肩。
    當淬毒的刃尖觸及新生靈脈，他故意逆轉周天靈力，讓魔種暴動的黑氣順著敵人兵器倒灌而入。
    淒厲的慘叫中，弑仙刃貼著最後半寸未汙染的靈脈橫掃而出，斬落的五截斷指恰好落在殘缺陣眼處。
    "說！"
    楚雲踩著首領碎裂的膝蓋骨，劍尖挑開那張流淌著黑血的麵具。
    當看到對方額間真正的豎瞳時，他忽然想起重生那日禁地石門上的浮雕——那些被鎖鏈貫穿的魔神像，左眼都嵌著青雲宗內門弟子的命牌。
    垂死的偵察兵突然裂開嘴角，露出與董雪如出一轍的虎牙："她在等您...魔淵的新月..."
    未盡的話語化作黑霧消散前，楚雲看清了對方鎖骨處正在潰爛的豎瞳烙印——那潰爛的紋路走向，分明是逆轉後的青雲宗護山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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