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驅散鬼市屋簷凝結的霜氣，楚雲指尖摩挲著符籙灰燼中殘留的青銅碎屑。
    那些細如發絲的金屬在朝陽下折射出詭譎的暗紋，如同某種活物的鱗片，竟朝著西北方向微微翕動。
    "看來連天道都在替我們指路。"董雪將碎星鈴重新係在腕間，冰晶凝結的鈴鐺裏封存著昨夜幻象的殘片。
    當她抬手整理鬢發時，楚雲注意到她頸後浮現出細密的咒文——那是連續動用禁術反噬的征兆。
    三百裏外的鬼市蟄伏在斷魂淵裂穀深處，腐壞的靈氣化作紫黑色瘴氣在岩縫間翻湧。
    楚雲將弑仙刃懸在腰間最順手的位置，刀鞘上纏繞的縛魔索沾染了昨夜靈植的汁液，正滲出熒綠色的光暈。
    "客官買命錢還是問死路？"蹲在牌坊下的獨眼老嫗突然開口，手裏竹籃盛著的竟是人麵蜘蛛。
    她殘缺的牙齒間叼著半截青銅薄片，與楚雲袖中碎屑的紋路如出一轍。
    董雪的劍柄撞在楚雲手背，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碎星鈴的寒氣悄無聲息地漫過青石板路，那些原本窺伺的陰影裏頓時響起細碎的冰晶碎裂聲。
    當楚雲彈指將青銅碎屑射入老嫗竹籃，整籃蜘蛛突然尖叫著化作膿血。
    "西北第七巷。"楚雲盯著被腐蝕的竹籃底部浮現的鬼市輿圖，那些蜿蜒的紋路竟與各宗門靈脈走向驚人重合。
    董雪鬢角的碎星鈴突然發出蜂鳴，兩人同時望向頭頂——無數青銅符籙正代替瓦片懸掛在屋簷下，隨著瘴氣流動發出編鍾般的聲響。
    黑市老板的當鋪藏在九曲回廊盡頭，門楣上倒懸的青銅饕餮像吞吐著青煙。
    當楚雲推開纏滿鎖魂鏈的木門時，櫃台後的男人正在把玩三顆跳動的金丹。
    他金絲鏡片後的瞳孔是罕見的雙瞳，翡翠煙杆敲在算盤上發出催命符般的脆響。
    "青雲宗的小崽子也配問靈脈的事？"老板吐出個煙圈，煙霧中浮現出各派長老密談的影像。
    他刻意將鑲嵌著血髓玉的左手搭在賬本上，那玉中流轉的靈氣竟與老園丁消散前的熒光同源。
    董雪突然按住楚雲將要拔刀的手。
    她解下腰間冰封的龍血藤果實拋在櫃台，果實墜地時綻開的霜花裏，清晰映照出昨夜靈植園暴動的場景。
    老板雙瞳劇烈收縮，煙杆重重磕在某個暗格上，整間當鋪的符籙同時亮起血色。
    "姑娘可知窺探天機要付什麽代價？"他袖中爬出條雙頭蜈蚣，毒牙上還掛著半片青雲宗弟子的腰牌。
    楚雲在這時輕笑出聲，弑仙刃突然出鞘三寸——刀身映出的卻不是眼前景象，而是昨夜幻象中飄滿符籙的地下洞窟。
    當啷！
    老板的翡翠煙杆突然墜地。
    刀刃倒影裏，那些符籙連接的靈脈節點上，赫然都插著他特製的青銅鎮尺。
    董雪趁機將碎星鈴按在賬冊封皮，冰霜瞬間爬滿"陰山鬼市賬目"六個篆字，藏在墨跡裏的血飼通幽訣陣圖開始消融。
    "少俠且慢！"老板的傲慢終於裂開縫隙，他雙瞳交替閃爍著青紅異光，櫃台下傳來機械轉動的悶響。
    楚雲卻將弑仙刃收回鞘中，指尖把玩著不知何時摸走的青銅鎮尺——那上麵還沾著各派靈脈的靈氣殘渣。
    當楚雲故意讓鎮尺邊緣的倒刺劃破手指時，鮮血竟然在青銅表麵勾畫出完整的鬼市地形圖。
    某個被朱砂圈出的位置正在劇烈閃爍，那裏分明標注著"通幽閣"三個小字。
    "多謝款待。"楚雲在老板鐵青的臉色中收起鎮尺，轉身時袍角掃落的香灰裏，隱約顯出血飼通魔訣的起手式。
    董雪故意落後半步，將昨夜凍結的幻象冰晶彈入櫃台縫隙，冰晶墜地瞬間，整間當鋪的符籙同時結出霜花。 饕餮像第三隻眼睜開刹那，整間當鋪的青銅符籙突然發出尖銳嘯鳴。
    楚雲後頸的汗毛尚未完全豎起，董雪的碎星鈴已經化作冰盾擋在二人身前——三枚淬毒的青銅釘正釘在冰盾中央，毒液將冰麵腐蝕出蛛網狀的焦痕。
    "現在的年輕人，總愛掀老輩人的棺材板。"黑市老板褪去人皮麵具的臉孔浮現青鱗，翡翠煙杆在算盤上敲出七短兩長的暗號。
    四麵牆壁轟然洞開，十二具披著各派服飾的銅屍破壁而出，他們天靈蓋上的青銅符咒與楚雲收集的碎屑同源。
    董雪反手抹去頸後咒文滲出的血珠，碎星鈴震出漫天冰棱："東南巽位交給我。"她話音未落，冰棱已在銅屍群中炸開霜霧。
    楚雲注意到她踏出的七星步比平日虛浮半寸，昨夜強行凍結靈植暴動消耗的靈力尚未恢複。
    弑仙刃出鞘的龍吟壓過了銅屍嘶吼。
    當刀鋒斬斷首具銅屍手臂時，飛濺的卻不是腐血，而是粘稠的青銅汁液。
    楚雲瞳孔微縮，刀刃翻轉間改劈為挑，精準剜出銅屍心口嵌著的血髓玉——這正是昨夜靈植園暴動的能量核心。
    "小心幻毒！"董雪的警示裹著冰寒靈氣破開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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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雲旋身避讓時，某具銅屍爆開的腹腔裏噴出紫霧，霧氣中竟浮現青雲宗掌門閉關洞府的景象。
    他虎口處的係統紋章突然發燙，斬魔數值在視網膜上瘋狂跳動。
    黑市老板的獰笑從霧氣深處傳來："讓老夫看看，所謂屠魔殺神能斬幾個自己人？"剩餘銅屍突然擺出青雲宗劍陣，他們空洞的眼眶裏跳動著各派弟子的記憶殘片。
    楚雲嗅到董雪袖中龍血藤的清香，那是他們約定的破陣信號。
    弑仙刃突然插入青石板縫隙，刀身震顫激發的音波竟與碎星鈴共鳴。
    當冰火兩重靈氣在刀鈴共振中炸開時，銅屍群的攻勢出現刹那凝滯。
    楚雲趁機扯斷腰間縛魔索，沾染靈植汁液的繩索如毒蛇纏住三具銅屍，熒綠光暈順著青銅紋路腐蝕出焦黑孔洞。
    "西北坎位！"董雪的聲音帶著喘息。
    楚雲回身擲出青銅鎮尺，暗器穿透霧氣的瞬間，他看清董雪左肩暈開的血花——某具偽裝成青雲弟子的銅屍，竟使出了董雪獨創的飛雪劍訣最後一式。
    弑仙刃突然爆發刺目血光，這是楚雲重生以來首次催動係統殺陣。
    刀鋒劃過之處，銅屍身上的青銅如同遇見烈陽的積雪般消融，露出內部纏繞著靈植根須的森森白骨。
    黑市老板的慘叫與係統提示音同時響起：「斬滅魔傀，修為突破至玄冥境七重」。
    當最後一具銅屍轟然倒地，楚雲瞬移至董雪身側。
    她肩頭傷口滲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結成冰晶，每顆冰晶裏都封印著青銅碎屑的倒影。"無礙的..."董雪想推開楚雲渡來的靈氣，卻被他強行按住命門穴。
    兩人靈力交融的刹那，碎星鈴竟自動演化出昨夜靈植園的星象圖。
    黑市老板的金絲眼鏡碎裂在地，雙瞳交替閃爍著驚懼與怨毒。
    他藏在櫃台下的左手正要捏碎傳送符，弑仙刃已經架在他頸動脈上。
    刀鋒沾染的青銅汁液正在侵蝕護體靈氣，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陰山鬼市第三十七條規矩。"楚雲用刀尖挑起老板的下巴，"交易不成，該付買命錢的是賣家。"他故意讓係統能量順著刀身流轉，黑市老板頸間青鱗頓時卷曲焦黑。
    當董雪將冰封的賬冊殘頁拍在櫃台上時，簷角的饕餮像突然吐出團青霧。
    霧氣中浮現的影像令黑市老板徹底崩潰——竟是通幽閣地下埋著百餘具各派天才弟子的冰棺，每具棺槨都生長著與靈植園暴動時相同的妖異藤蔓。
    "你們根本不明白..."老板癲狂大笑時，雙瞳突然爆裂成血霧，"那位大人豢養的可不是普通魔物..."他天靈蓋猛然炸開，飛出的卻不是腦漿，而是株青銅色的並蒂蓮。
    其中一朵蓮花徑直沒入楚雲眉心，另一朵卻在觸及董雪前被碎星鈴凍成冰雕。
    楚雲扶住踉蹌的董雪，係統界麵突然彈出紅色警告。
    他神識深處浮現出浩瀚星圖，某個被青銅鎖鏈束縛的星辰正與董雪身上的寒氣產生共鳴。
    當他想深入探查時，地麵突然浮現傳送陣紋——這是老板臨死前啟動的玉石俱焚之術。
    "抓緊！"楚雲攬住董雪腰肢躍上房梁。
    弑仙刃劈開屋頂的瞬間，他們看見整條街巷的青銅符籙都在朝當鋪坍縮，那些符文中流轉的靈氣軌跡，竟與青雲宗護山大陣的弱點完全吻合。
    疾馳出三十裏後，楚雲在斷魂淵邊緣停下。
    他攤開掌心，那裏靜靜躺著從老板袖中順走的青銅羅盤。
    指針瘋狂旋轉間，董雪突然按住某處機括，羅盤層層分解後露出枚冰晶鑰匙——鑰匙內部封存著半張地圖，路線終點標著令各派談之色變的禁忌之地。
    "通幽閣..."董雪拭去唇角血漬，指尖撫過鑰匙表麵的紋路，"三百年前藥王穀覆滅前，最後一批靈植就是運往此處。"她鬢角的碎星鈴無風自動，鈴鐺裏凍結的幻象殘片竟與地圖產生共鳴，投影出布滿青銅符咒的地下宮殿。
    楚雲正要開口，係統界麵突然彈出新任務提示。
    血紅字幕在夜色中格外刺眼：「檢測到混沌級魔物氣息，建議宿主前往通幽閣」。
    他望著董雪蒼白卻堅毅的側臉，突然將冰晶鑰匙按進弑仙刃的吞口處。
    刀身嗡鳴震顫，竟自行指向東北方某座被雷雲籠罩的山峰。
    "該找輛不會留下靈紋痕跡的馬車了。"楚雲撕下衣擺替董雪包紮傷口，動作比斬殺銅屍時輕柔十倍。
    他餘光瞥見女孩耳尖泛起的薄紅，係統界麵忽然閃過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這抹情緒波動被忠實記錄在修為日誌裏，化作某個混沌任務的前置條件。
    當最後一縷夕照沉入裂穀，兩人身影沒入騰起的毒瘴。
    他們不曾看見，身後崩塌的鬼市廢墟中，某塊青銅殘片正吸收著鮮血重新塑形，漸漸顯出與楚雲儲物戒裏那枚青銅鎮尺完全相同的氣息。
    青銅羅盤在毒瘴中亮起幽光，指引向雷雲深處若隱若現的樓閣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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