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裹著焦土氣息漫過斷崖時，董雪袖中的銅錢突然發出細碎悲鳴。
    楚雲劍鋒橫挑，將最後一片蠕動的青銅殘片釘入岩縫，碎屑迸濺的瞬間，他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撕扯成七道扭曲的輪廓。
    "東南巽位。"董雪指尖拂過掌心血色紋路，那半幅地圖竟滲出細密血珠，"這些青銅器在模仿活物呼吸。"她話音未落，三丈外的紫藤突然暴長，藤蔓間浮起十八道泛著屍臭的困龍陣符。
    楚雲喉間滾出冷笑，劍氣震碎藤蔓時帶起一串冰晶。
    碎裂的陣符殘片中，竟夾雜著九曜宗與玄天閣兩種截然不同的咒印紋路。"他們倒舍得下本錢。"他靴尖碾過咒印，墨色火焰順著岩縫燒出蛛網般的裂痕，"連鎮派秘術都舍得拆解重組。"
    董雪正要掐訣探查，突然按住心口踉蹌半步。
    她發間那支青玉簪裂開細紋，簪頭雕著的雪鴞眼中淌出兩行血淚。
    楚雲瞳孔驟縮，劍氣化作遊龍纏住她腰間絲絛，卻在觸碰到冰蠶絲的瞬間爆出金鐵相擊之聲。
    "是噬魂蠱。"他並指劃過董雪耳後，扯下一縷泛著腥甜的霧氣，"他們拿你當煉蠱鼎。"劍柄赤玉映出他森冷笑意，地麵青銅碎屑突然劇烈震顫，拚湊出半張殘缺的仙界輿圖。
    遠處傳來鎖鏈拖地聲，三十七具身披各派服飾的傀儡自霧中走出。
    楚雲注意到它們脖頸處都嵌著青銅碎片，那些碎片正以詭異韻律收縮膨脹。"倒省得我費心搜集。"他劍鋒點地，墨焰順著劍紋燒成九宮格，"勞駕董師妹演場戲。"
    董雪會意咬破指尖，血珠滴落的刹那，楚雲揮劍斬斷她腰間玉佩。
    碎裂的玉片中飛出千隻銀蝶，每隻蝶翼都映著各派長老的麵容。
    傀儡陣出現刹那凝滯，楚雲趁機將劍氣凝作銀針，精準刺入傀儡天靈蓋三寸處的青銅核心。
    當第七具傀儡轟然炸開時，飛濺的青銅液竟在空中凝成血詔。
    楚雲以劍為筆淩空勾畫，那些流淌著金光的文字突然扭曲成九條銜尾蛇。"果然是輪回印。"他劍氣暴漲，墨焰中浮現出星鬥錯位的異象，"三日前瑤光位移時，有人改寫了天機羅盤。"
    董雪突然拽住他袖口，掌心地圖的血紋已蔓延至手腕："這些青銅器在模仿你的劍氣波動。"她扯開發帶，青絲間竟纏繞著細若蛛絲的墨焰，"從逼出追魂引開始，我們的靈氣就被..."
    震耳欲聾的雷鳴打斷她的話，雲層中墜下九道赤雷，卻在觸及楚雲周身三丈時化作遊魚沒入劍鞘。
    雷光映亮崖底刹那，兩人同時看到岩壁上浮現三百六十五枚血色瞳孔，每隻瞳孔中都倒映著不同門派的禁地景象。
    "好個偷天換日。"楚雲劍指蒼穹，墨焰燒穿雲層露出璀璨星河。
    北鬥第七星突然迸發妖異紫光，照得滿地青銅碎片開始重組人形。
    他反手將董雪推向星輝最盛處，自己卻迎著紫光踏出九宮逆步。
    當第一具青銅人形即將成型的瞬間，楚雲突然收劍入鞘。
    狂暴的靈氣旋渦中，他衣袂翻飛如斂翅的夜梟，指尖輕輕點在那具人形眉心："原來你們想要這個。"
    董雪看見他指尖亮起的，分明是三個月前在魔淵深處吞噬的墮仙殘魂。
    青銅人形發出刺耳尖嘯，卻在觸碰到殘魂的刹那崩解成漫天銅雨。
    每一滴銅雨都映出楚雲冷峻的側臉，以及他背後緩緩睜開的第九重瞳孔。
    "該收網了。"楚雲甩去劍上銅鏽，卻見董雪怔怔望著掌心——那半幅血色地圖不知何時已補全，蜿蜒的紋路正指向青雲宗後山禁地。
    夜風卷著焦糊味掠過斷崖，他忽然聽見自己心跳與三百裏外的鎖魔井產生共鳴。
    岩縫間殘留的墨焰突然全部倒流回劍鞘，楚雲按住不受控製震顫的劍柄，眼底第一次閃過遲疑。
    董雪正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影子正緩緩爬向楚雲腳邊，在月光下開出一朵並蒂墨蓮。
    岩壁上三百六十五枚血瞳突然同時轉動，董雪踉蹌著後退半步，發間青玉簪裂開的紋路裏滲出冰晶。
    楚雲劍鞘中的墨焰突然凝成實體，化作九條細鏈纏住她手腕命門，卻在觸及經脈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
    "別動。"楚雲指尖凝出半截冰刃，劃開自己掌心，"他們在用你的魂魄當陣眼。"鮮血滴落時竟化作燃燒的墨色符文，順著董雪腳踝攀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遠處鎖魔井的共鳴愈發劇烈，他看見自己影子分裂出的七道輪廓正在吞噬月光。
    董雪忽然抓住他染血的手腕："那些青銅人形在模仿你的氣息。"她扯開衣襟，鎖骨下方浮現出與岩壁血瞳如出一轍的印記，"從三個月前你替我逼出追魂引開始..."話未說完，兩人腳下的並蒂墨蓮突然綻放，花瓣間湧出粘稠的黑色液體。
    楚雲瞳孔深處亮起星芒，劍氣割裂虛空時帶出七顆燃燒的隕石。
    當第三顆隕石墜入墨蓮的瞬間，他聽見鎖魔井方向傳來熟悉的劍鳴——那是三年前他親手插在魔淵入口的本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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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雪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結成青銅鎖鏈的紋路。
    "他們要的不是墮仙殘魂。"楚雲揮劍斬斷血珠凝成的鎖鏈，碎屑落地竟化作活物鑽入岩縫，"是鎖魔井裏那具仙魔同體的遺骸。"劍柄赤玉映出他眉心的裂痕，那是三日前吞噬魔淵核心時留下的印記。
    董雪突然扯下發帶，青絲間浮起細密的星圖："我的本命蠱在示警。"她指尖顫抖著指向東南方，"青雲宗方向有十七道命燈同時熄滅。"話音未落，兩人腰間弟子玉牌突然迸裂，碎玉中飛出三十六道血色令旗。
    楚雲劍鋒橫掃，令旗燃燒時發出的竟是各派長老的慘叫。
    墨焰舔舐過的地麵浮現出完整的天機羅盤，北鬥第七星的投影正緩緩壓向鎖魔井方位。"好手段。"他冷笑一聲，劍氣刺入自己丹田，"用我的因果線當陣旗。"
    董雪突然按住他持劍的手："他們在逼你動用墮仙之力。"她耳後噬魂蠱的印記突然睜開第三隻眼，"這些青銅碎片在記錄你的招式。"話音未落，兩人身側岩壁轟然坍塌，露出內部中空的青銅腔室——數以萬計的青銅眼球正隨著楚雲的呼吸頻率收縮。
    楚雲忽然收劍入鞘，周身靈氣盡斂。
    失去目標的青銅眼球開始互相吞噬，金屬摩擦聲裏混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肉蠕動聲。
    董雪正要結印，卻被他按住手腕："用雪鴞瞳術看地脈。"
    當冰藍色靈光漫過焦土，兩人同時倒吸冷氣——整片斷崖下方埋著由青銅器構成的巨大肺葉，此刻正隨著楚雲的吐納節奏收縮。
    更深處的地脈中，九條纏繞著各派禁製符文的青銅鎖鏈，正緩緩刺向鎖魔井方向。
    "他們要借我的劍氣開井。"楚雲突然笑了，指尖燃起墨焰點在董雪眉心，"勞煩董師妹當次誘餌。"話音未落，他袖中飛出三千張燃燒的符紙，每張符紙都印著不同門派的長老印記。
    董雪會意，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當血珠觸及符紙的瞬間，整片天空突然降下血雨。
    青銅肺葉發出尖銳嘯叫，地表開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經脈紋路。
    楚雲趁機將劍氣凝成細絲，順著地脈刺入青銅鎖鏈的縫隙。
    當第七根鎖鏈崩斷時，鎖魔井方向突然升起紫黑色光柱。
    楚雲瞳孔驟縮——那光柱中浮動的，分明是他前世隕落時破碎的本命劍碎片。
    董雪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後背衣料裂開，露出正在凝結青銅鱗片的皮膚。
    "果然連上了。"楚雲並指如劍劃開虛空，抓出三枚燃燒的星核，"他們用你的肉身當轉換器。"星核嵌入董雪脊椎時，青銅鱗片突然全部倒卷，露出下方流淌著金光的古老文字。
    遠處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十七座山峰同時亮起困龍陣的幽光。
    楚雲劍鞘中的墨焰突然不受控製地湧向鎖魔井，在井口上方凝成他的麵容。
    當那張墨焰麵容睜眼的瞬間，整片天空的星辰突然開始逆時針旋轉。
    "該斬斷因果線了。"楚雲突然將本命劍插進自己胸膛，鮮血噴濺時竟化作漫天銀蝶。
    每一隻銀蝶都叼著截青銅鎖鏈，朝著不同門派的方向疾馳而去。
    董雪想要上前，卻被突然浮現的星圖定在原地。
    當最後一隻銀蝶消失在天際，楚雲踉蹌著扶住岩壁。
    他胸口傷口中湧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閃爍著星光的青銅液。"他們埋了三千輪回印。"他扯開衣襟，心口處浮現出旋轉的羅盤虛影，"下次月蝕之時..."
    雷鳴般的震動打斷了他的話，兩人腳下的並蒂墨蓮突然收縮成花苞。
    花萼處緩緩滲出暗金色的液體，在空中凝成半截斷裂的青銅指骨——那形狀與楚雲右手小指完全吻合。
    董雪突然抬手撫上他染血的麵頰："鎖魔井在呼喚你。"她指尖亮起冰藍色靈光，照亮楚雲瞳孔深處浮動的九重封印，"但那些青銅器..."
    尖銳的笛聲自百裏外傳來，兩人腰間玉佩突然自動拚接成完整的太極圖。
    圖中陰陽魚的位置，赫然是鎖魔井與青雲宗後山禁地的坐標。
    楚雲突然握住董雪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墨焰順著她的經脈燒出北鬥星圖。
    "該讓執棋者嚐嚐棋子反噬的滋味了。"他劍指蒼穹，雲層中墜下的卻不是雷電，而是三百具身披星紗的傀儡。
    每具傀儡眉心都嵌著青銅碎片，此刻正發出與鎖魔井共鳴的嗡鳴。
    當第一具傀儡落地時，楚雲突然轉頭望向青雲宗方向。
    護山大陣的流光不知何時染上了青銅鏽色，十七道狼煙在山門處扭曲成困龍陣的符咒。
    他反手將本命劍插入地麵，墨焰順著裂縫燒出覆蓋百裏的九宮陣圖。
    董雪忽然拽住他的衣袖，發間雪鴞簪徹底碎裂，冰晶凝成的小獸正對著西北方發出低吼。
    楚雲順著那個方向望去，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月光下分裂成九道，每道影子的指尖都纏繞著不同門派的禁製鎖鏈。
    "還不夠痛。"他忽然輕笑，劍氣震碎周身三丈內的空間。
    在虛空裂縫的映照下，那些潛伏在陰影裏的青銅絲線無所遁形，"等他們親自來取..."
    狂風卷著腥甜的霧氣掠過斷崖，最後一縷墨焰沒入劍鞘時，鎖魔井方向的天空突然睜開一隻覆蓋百裏的血瞳。
    楚雲按住不受控製顫動的劍柄，聽見井底傳來自己前世殞命時的最後一聲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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