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優曇的第七重花瓣舒展到極致時，整座靈峰的山石都泛起詭異的青紫色。
    楚雲垂在身側的鎖鏈殘片突然繃直，在虛空中劃出半道殘月狀的幽藍軌跡——那軌跡恰好與雲霧屏障上扭曲的符文形成鏡像。
    "別碰那些流動的字符！"董雪的聲音帶著血沫的腥氣，她指縫間滲出的靈力呈灰白色，顯然是被禁製中的陰煞之氣侵染了經脈。
    遠處傳來毒王沙啞的笑聲，那老怪物正用蜈蚣狀的毒牙剔著指甲，十二根淬毒銀針在他袖口若隱若現。
    楚雲頸側的道紋突然發燙，那些蠕動的符文在屏障表麵拚出三枚倒懸的青銅古鍾。
    這圖案他曾在魔淵祭壇的壁畫上見過——天罡鎖魂陣的陣眼標誌。
    當鎖鏈殘片第三次與其中某個符文產生共鳴時，他終於看清那些"字符"的真麵目：每道紋路都是被壓縮到極致的怨魂，正用殘缺的牙齒啃噬著禁製屏障。
    "有意思。"隱世家族的白衣公子突然搖著折扇走近，他腰間懸掛的六角宮燈正將董雪吐出的血霧吸成絲線，"楚道友若是肯共享星圖奧秘，在下願用三滴玄冥真水替這位姑娘續命。"
    楚雲指尖凝出寸許長的暗金色劍氣，在董雪驚愕的目光中割破自己掌心。
    鮮血滴在鎖鏈殘片上的刹那，整片雲霧屏障突然發出類似骨骼碎裂的脆響。
    那些怨魂化作的符文開始順時針旋轉，逐漸凝成九道首尾相銜的蛇形紋路。
    "玄冥真水算什麽東西？"他將染血的手掌按在董雪後背，暗金色劍氣瞬間化作遊龍鑽入她經脈，"我要的是這株優曇花芯裏的太古魔血。"說這話時，他餘光瞥見李猛的刀鞘正在三丈外的岩石上刻下第七道劃痕——那是刀客特有的計數方式，每道劃痕代表一個將要斬首的敵人。
    毒王的銀針終於出手了。
    十二道碧綠流光在空中結成蛛網，卻在距離楚雲咽喉半尺處詭異地懸停。
    鎖鏈殘片不知何時已嵌入地麵，將方圓五丈內的地脈靈氣盡數轉化為漆黑的煞氣旋渦。
    那些銀針表麵迅速爬滿冰晶，最終碎成滿地閃著磷火的殘渣。
    "地煞吞靈陣？"白衣公子折扇上的朱雀紋突然睜開第三隻眼，"不對，這是..."他話音未落，楚雲已經帶著董雪撞入雲霧屏障。
    那些怨魂符文仿佛遇見天敵般四散奔逃，在兩人周身形成三寸寬的真空地帶。
    屏障內的世界充斥著粘稠的紫黑色液體，無數半透明的鎖鏈從虛空垂下，末端拴著形態各異的青銅棺槨。
    楚雲頸側道紋突然迸發刺目血光，那些鎖鏈竟如活物般朝著他腕間的殘片纏繞而來。
    董雪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微型星圖——正是三日前他們在魔淵見過的陣紋變體。
    "抓緊了。"楚雲突然扯斷三根纏繞在殘片上的鎖鏈，暗金色劍氣在腳下鋪成蓮花狀的台階。
    當第十五階形成時，頭頂突然傳來毒王氣急敗壞的咒罵聲，整個空間開始坍縮成無數麵棱鏡。
    董雪在眩暈中看見那些棱鏡裏全是楚雲的影像：有時他額間帶著滴血優曇印記站在屍山血海之上，有時又被九重鎖鏈釘在燃燒的青銅巨門前。
    最令她心悸的是其中一麵棱鏡——楚雲抱著個眉眼與他極為相似的孩童，手中長劍卻貫穿了宗主大殿上的白衣仙子。
    當最後一塊棱鏡碎片沒入地底時，他們已站在血色優曇的花芯中央。
    花蕊處懸浮的魔血結晶正在緩慢旋轉，表麵浮現出與鎖鏈殘片完全契合的凹槽。
    遠處突然響起雷鳴般的鎖鏈拖拽聲，那聲音的頻率讓楚雲想起重生時魔淵底部傳來的古老歌謠。
    指尖觸碰到魔血結晶的刹那，楚雲突然聽到自己骨骼深處傳來琉璃碎裂的輕響。
    某種塵封在識海深處的記憶開始鬆動，那是在太古遺跡最深處...
    血色優曇的紫光在楚雲瞳孔深處折射出奇異紋路，指尖傳來的魔血觸感讓他識海劇烈震顫。
    那些被封印在太古遺跡深處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暗無天日的青銅甬道裏，十萬八千具懸棺隨著地脈震動發出編鍾般的鳴響，棺槨表麵用魔血繪製的星圖正與眼前禁製完美重合。
    "天璿移位，地煞歸藏..."楚雲突然屈指彈在鎖鏈殘片上，暗金色劍氣竟在魔血結晶表麵刻出三淺兩深的凹痕。
    董雪注意到他脖頸處的道紋正在剝落，露出下方泛著金屬光澤的鱗狀紋路，那是他們曾在魔淵祭壇壁畫上見過的上古神族印記。
    毒王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掐出青煙，十二隻碧眼蟾蜍在他腳邊鼓動著劇毒的腮腺。
    當楚雲第三次調整劍氣角度時，老毒物布滿老年斑的眼皮突然劇烈抽搐——他認出了那些劍氣軌跡，正是三百年前毒殺過某位陣法宗師時見過的天機衍化圖。
    "小友當心！"白衣公子的六角宮燈突然爆出七色霞光，燈芯裏沉睡的蜃龍虛影朝著某個方向噴吐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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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楚雲的動作比他示警更快，左手早已捏碎腰間玉玨，迸發的青光在周身形成三十六枚旋轉的龜甲符文。
    毒王暗中彈出的無相蠱蟲撞在符文上，瞬間化作冒著黑煙的焦炭。
    李猛的刀鞘在岩石上刻下第八道劃痕，這個數字讓白衣公子瞳孔微縮——八極刀意全開時，據說連元嬰修士的護體罡氣都能斬碎。
    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楚雲手中跳躍的劍氣吸引，那些暗金流光正沿著魔血結晶的棱角遊走，每次碰撞都引發地脈深處沉悶的轟鳴。
    "原來如此。"楚雲突然將鎖鏈殘片插入結晶凹槽，纏繞其上的青銅鎖鏈應聲崩斷。
    董雪看見他後背滲出細密的血珠，那些血珠在空中自動排列成殘缺的星象圖——正是三日前她在魔淵推演失敗的太虛歸藏陣。
    毒王終於按捺不住，枯槁的雙手突然炸開十指指甲，化作漫天淬毒的骨針。
    但楚雲仿佛腦後生眼，反手將魔血結晶按在董雪肩頭。
    少女驚覺侵入經脈的陰煞之氣竟在瞬間轉化成精純靈力，她下意識並指成劍，噴湧而出的灰白色霧氣在空中凝成三枚逆轉的青銅古鍾。
    "叮——"
    鍾鳴聲響徹靈峰的刹那，十二根地脈靈泉突然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織成覆蓋整座山峰的八卦陣圖。
    毒王慘叫著捂住雙眼，指縫間滲出漆黑如墨的血水——他苦心培育的碧眼蟾蜍正在陣光中接二連三爆成血霧。
    "天罡鎖魂陣逆轉後竟是周天化靈陣！"白衣公子折扇上的朱雀第三目淌出血淚，他腰間宮燈裏的蜃龍發出哀鳴，"楚道友好手段，竟能用魔血倒轉陰陽..."
    楚雲沒有理會這些聒噪，指尖劍氣突然暴漲三寸。
    魔血結晶在他的催動下開始逆向旋轉，表麵浮現出與鎖鏈殘片完全相同的古老銘文。
    當第九道銘文亮起時，整個雲霧屏障突然收縮成拳頭大小的光球，其內部隱約可見九條互相撕咬的龍影。
    李猛的刀終於出鞘了。
    雪亮的刀光切開地脈靈氣時，楚雲正將光球按入董雪掌心。
    少女下意識想要掙脫，卻發現那些暴虐的龍影在觸及自己皮膚的瞬間變得溫順如絹。
    刀客的必殺一擊在距離楚雲咽喉半寸處停滯，因為董雪手中的光球突然迸發出令天地失色的強光。
    "破！"
    隨著楚雲的低喝，籠罩靈峰百日之久的雲霧禁製轟然炸裂。
    破碎的符文如流星雨般墜落，每個接觸到魔血結晶光芒的怨魂都發出解脫的歎息。
    白衣公子突然悶哼一聲，手中折扇的朱雀紋不知何時已變成焦黑色——他的本命法寶竟在禁製破碎的餘波中受損。
    毒王蜷縮在陰影裏，原本鶴發童顏的麵容此刻布滿溝壑。
    他死死盯著楚雲手中逐漸消散的暗金劍氣，終於想起這種氣息屬於某個被各大門派列為禁忌的名字。
    當最後一道禁製靈光沒入地底時，老毒物突然化作百足蜈蚣鑽入岩縫，連最珍視的毒鼎都棄之不顧。
    董雪正要開口，卻發現楚雲背在身後的左手正在微微顫抖。
    那些看似行雲流水的破禁手法，竟讓他整條手臂的經脈都呈現出詭異的琉璃狀。
    少女突然想起在棱鏡幻象中見過的畫麵——被九重鎖鏈釘在青銅門前的楚雲，眼中燃燒的正是此刻這般焚盡天地的暗金火焰。
    "看夠了嗎？"楚雲突然轉頭，沾著血漬的碎發下，那雙眼睛竟同時映出董雪的身影與血色優曇的倒影。
    少女呼吸一滯，剛要移開視線，卻發現對方瞳孔深處流轉著某種從未見過的蒼茫氣息，仿佛承載著萬千星河寂滅又重生的輪回。
    遠處突然響起鎖鏈拖拽的轟鳴，這次連李猛都變了臉色。
    楚雲卻露出重生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他腕間的鎖鏈殘片正在與地底傳來的震動產生共鳴。
    當血色優曇徹底凋零時，花芯處浮現的青銅鑰匙恰好落入他染血的掌心。
    血色優曇凋謝的刹那，整座靈峰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董雪望著楚雲掌心的青銅鑰匙，那些尚未凝固的血珠正沿著鑰匙紋路蜿蜒成赤金色的星軌。
    她嗅到楚雲身上混著鐵鏽味的鬆香氣息，恍惚間又看見棱鏡中那個懷抱孩童的身影——此刻他側臉的輪廓與幻象中執劍之人完美重疊。
    "別動。"楚雲突然扣住她欲抬起的指尖。
    少女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貼近對方肩頭，發梢垂落的銀鈴正輕輕刮蹭著楚雲染血的衣襟。
    地脈深處傳來的鎖鏈轟鳴越發清晰，卻在楚雲驟然收縮的瞳孔裏碎成齏粉。
    三丈外的岩層突然炸開，十二道裹著毒霧的骨刃破土而出。
    毒王佝僂的身影在紫黑色瘴氣中時隱時現，那些爆裂的碧眼蟾蜍殘骸竟在虛空重組為劇毒法陣。"小友何必獨吞機緣？"老怪物沙啞的嗓音裏混著蜈蚣爬行的窸窣聲，"不如讓老朽用這萬毒噬心咒替你......"
    雪亮的刀光截斷了毒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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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猛橫亙在毒陣前的魁梧身軀宛如鐵塔，第八道劃痕正在刀鞘上蒸騰起赤紅煞氣。"聒噪。"刀客布滿老繭的拇指抵住刀鐔，周身旋轉的刀意竟將毒霧切割成規整的菱形碎塊，"他的命，是我的。"
    白衣公子的六角宮燈突然懸浮半空，燈芯裏的蜃龍虛影吐出七彩煙霞。
    那些煙霞觸及血色優曇殘瓣的瞬間，竟幻化出三株魔血結晶的虛影。"諸位何必急躁？"他折扇輕點虛空，朱雀紋的第三目突然映出楚雲後背的星圖血珠，"真正的仙藥...可是在等著我們呢。"
    楚雲忽然低笑出聲。
    他腕間的鎖鏈殘片發出龍吟般的顫鳴，那些被劍氣刻入地脈的龜甲符文突然倒卷而起。
    董雪感覺腰間一緊，整個人已被楚雲用靈力裹挾著騰空——少年染血的道袍下擺掃過她手背，燙得驚人。
    "抓緊了。"
    暗金色劍氣在兩人足下綻開九重蓮台，每片花瓣都倒映著不同方位的襲殺。
    毒王的萬毒噬心咒化作百足蜈蚣撲咬而來，卻在觸及蓮台的刹那被劍氣絞成腥臭血雨；李猛的刀光切開三丈岩層，卻在距離蓮台三尺處被突然顯現的青銅棺槨虛影震退；白衣公子試圖用宮燈收取魔血氣息，卻發現那些赤金星軌早已融入地脈深處。
    當第九重蓮台綻放時，靈峰之巔突然降下血雨。
    那些雨滴在觸及魔血結晶殘光的瞬間，竟在半空凝成無數倒懸的青銅鍾。
    董雪聽見楚雲胸腔傳來奇異的共鳴，仿佛有十萬八千個聲音在他骨縫間齊誦古老咒文。
    "天罡倒轉，地煞歸位——"
    鎖鏈殘片突然迸發刺目血光，整座靈峰的地脈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
    那些被楚雲鮮血激活的龜甲符文，此刻正沿著山體裂紋遊走成龐大的陣圖。
    白衣公子終於變了臉色，折扇上的朱雀第三目淌出金色血液："這是周天化靈陣的逆陣！
    他要將整座靈峰煉成..."
    轟隆！
    山體崩塌的巨響淹沒了後半句話。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血色幽曇凋零處升起百丈光柱，一株纏繞著龍形靈霧的雪白仙藥緩緩浮現。
    其葉片上的每道紋路都似星河流轉，花苞中沉睡的精靈正隨著呼吸吞吐日月精華。
    董雪感覺楚雲攬住自己的手臂驟然收緊。
    少年脖頸處新生的鱗狀紋路正在滲血，那些血珠卻逆著重力懸浮而起，在仙藥周圍形成赤金色的保護結界。"待會無論發生什麽，"他的氣息掃過她耳畔，燙得驚人，"別離開我三尺之外。"
    少女的應答尚未出口，天地間突然響起鳳鳴般的劍吟。
    七十二道劍氣自虛空垂落，將仙藥所在的區域圍成劍塚。
    楚雲瞳孔驟縮——那些劍氣分明帶著青雲宗長老特有的"雲篆"痕跡。
    "楚師弟好手段。"
    清冷女聲響起時，董雪感覺楚雲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雲層中踏出的白衣仙子廣袖翻飛，眉心優曇印記與血色殘花遙相呼應。
    她足尖輕點劍氣的模樣，赫然與棱鏡幻象中被長劍貫穿的身影別無二致。
    "蘇暮雨..."楚雲指節發出爆響，鎖鏈殘片突然幻化成猙獰龍首。
    那些被他鮮血激活的地脈靈氣開始沸騰，在仙藥周圍形成不斷收縮的領域。
    白衣仙子卻將視線投向董雪，眼中流轉的星河倒影突然凝滯："這位師妹的星軌...倒是眼熟得很。"她腰間玉佩突然映出董雪咳出的血霧星圖，兩者竟在空中拚合成完整的太虛歸藏陣。
    變故陡生！
    仙藥花苞中的精靈突然睜眼，瞳孔裏旋轉的九重金環與楚雲脖頸處的鱗紋產生共鳴。
    整座劍塚領域開始扭曲變形，那些雲篆劍氣竟被硬生生扭成青銅鎖鏈的形態。
    蘇暮雨終於色變，袖中本命飛劍剛要出鞘，腳下山岩卻裂開深不見底的縫隙——
    無數纏繞著魔氣的青銅巨門自地底升起，門扉表麵流淌的暗金色血液，正與楚雲手中鑰匙產生劇烈共鳴。
    當第一聲門環撞擊聲響起時，所有人體內的靈力都出現了詭異的凝滯。
    楚雲突然將董雪推向仙藥方向："接住星軌！"
    少女踉蹌跌入結界核心的刹那，看見楚雲反手將青銅鑰匙插入自己心口。
    暗金色的血焰從他每個毛孔噴湧而出，那些懸浮的血珠同時映出十萬八千個不同時空的碎片——每個碎片裏，都有個被青銅鎖鏈禁錮的楚雲在仰天咆哮。
    "這是...涅盤血契？"蘇暮雨的聲音第一次出現顫抖，她手中的本命飛劍突然布滿裂紋，"你竟然敢觸碰時間禁——"
    驚天動地的轟鳴吞沒了所有聲音。
    當煙塵散盡時，眾人驚覺仙藥所在的區域竟被九重青銅巨門圍成祭壇。
    楚雲單膝跪在祭壇中央，手中鑰匙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虛空抓出的半截青銅戟。
    而董雪正站在他身後，手中捧著自行解封的仙藥。
    那些雪白的花瓣間，隱約可見與楚雲血脈同源的赤金星芒在流轉。
    祭壇邊緣的青銅巨門突然同時開啟寸許縫隙，門後傳來的鎖鏈拖拽聲，竟與楚雲重生那日魔淵深處的響動完全相同。
    仙藥精靈突然發出啼哭般的鳴叫，其周身龍形靈霧開始逆向纏繞董雪手腕——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度，少女袖中某塊棱鏡碎片，正映出楚雲逐漸龍化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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