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的手腕還殘留著董雪掌心的溫度，焦痕卻已順著弑魔刃的紋路爬上臂甲。
    他凝視裂縫中翻湧的濁氣，那些懸浮棺槨投射在魔淵穹頂的幽光，正與弑魔刃新生的金鱗共鳴震顫。"三百年的倒計時..."他摩挲著係統麵板浮現的燙金篆文，耳畔傳來玉牌碎裂時才會響起的清音。
    罡風突然撕開裂隙邊緣的符文鎖鏈，三具青銅懸棺裹挾著冰晶砸落在他腳邊。
    棺蓋上鑲嵌的玉牌明滅閃爍，竟浮現出湛風與兩位外門執事的麵容。"果然連本命魂牌都成了陣眼。"楚雲抬腳踏碎冰封的鎖鏈，任由腥風卷起戰袍下擺的金鱗。
    當第一滴腐臭的黏液滴落肩甲，他聽見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
    魔獄的入口是條蜿蜒向下的腔道，岩壁上密布著類似生物筋膜的褶皺。
    楚雲每走一步，黏稠的地麵就會泛起暗紅色漣漪，倒映出穹頂數以萬計的懸棺。
    那些棺槨此刻如同活物般輕微開合，玉牌縫隙滲出與金鱗同源的星輝，卻在觸及魔氣時化作細小的灰蛾。
    "錚——"
    弑魔刃突然橫向格擋，刀身撞上團黏連著眼球的肉瘤。
    楚雲後撤半步，發現四周岩壁的褶皺正滲出墨綠色膿液，凝結成半透明的惡魔胚胎。
    它們破膜而出的刹那，整個腔道突然收縮擠壓，將數以千計的新生惡魔噴向獵物。
    "三百七十一..."楚雲默數著視網膜上跳動的計數，金鱗在揮刀時綻開星芒軌跡。
    最先撲來的蜥蜴形惡魔被豎劈成兩半，粘稠內髒尚未落地便化作黑煙湧入弑魔刃。
    係統麵板的修為值輕微跳動，卻遠不及消耗壽元時暴漲的速度。
    惡魔群突然如潮水退散。
    楚雲踩碎腳下仍在抽搐的魔核，聽見岩壁深處傳來鐵鏈拖曳的悶響。
    八具纏繞鎖鏈的巨棺破土而出，棺蓋上布滿與董雪掌心相似的灼痕。
    當玉牌投射的光暈照亮甬道盡頭，他看見個由無數斷肢拚湊的王座——端坐其上的惡魔長著湛風的臉。
    "你奪走了我的星辰骨。"惡魔抬手掀開天靈蓋，露出顱腔內跳動的玉牌殘片，"現在該物歸原主了。"王座瞬間崩解成漫天骨刺，每根都纏繞著楚雲重生那夜見過的陣圖紋路。
    楚雲橫刀劃破掌心，以血為引激活金鱗暗藏的星軌，卻在催動係統時發現修為值開始倒流。
    弑魔刃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刀背金鱗次第翻轉，露出內層篆刻的青雲宗戒律。
    楚雲瞳孔驟縮，那些戒律文字正與懸棺玉牌產生共鳴，在王座後方交織成董雪持劍而立的虛影。"別分心！"虛影揮出的劍氣斬碎三根骨刺，聲音卻帶著本命玉牌碎裂時的雜音。
    惡魔的狂笑震落岩頂黏液暴雨。
    楚雲旋身劈開腐蝕性雨幕，在係統麵板彈出的猩紅警告中，看見自己壽元數值正以百倍速度流逝。
    他忽然想起魔淵盡頭那些懸棺排列的方位，與董雪教他辨認的星宿圖完全重合——而此刻所有玉牌投射的光斑，恰好籠罩在他心髒位置。
    "原來你們都是陣眼..."楚雲任由三根骨刺貫穿左肩，借勢突進到惡魔身前。
    弑魔刃刺入對方胸膛的刹那，他看見湛風麵容如陶釉般剝落，露出底下董雪蒼白的臉。
    係統提示音在此刻變得尖銳刺耳，修為值倒流的速度突然停滯，轉為某種蓄勢待發的寂靜。
    王座廢墟中升起七十二盞魂燈，每盞燈芯都包裹著片帶血的玉牌殘片。
    楚雲的金鱗開始不受控製地剝落，在虛空拚出他重生前最後見過的宗門大陣。
    當最後一片金鱗嵌入陣眼，他聽見魔獄深處傳來玉磬清音——與董雪阻攔他時，本命玉牌裂開的聲響一模一樣。
    楚雲周身金鱗驟然收縮，每一片甲葉都在發出尖銳的蜂鳴。
    他清晰地感覺到血管裏奔湧的已不再是血液，而是沸騰的星砂——這是係統完全激活的征兆。
    當惡魔王座坍塌的煙塵遮蔽視野時，他咬破舌尖對著弑魔刃噴出精血："開！"
    霎時間，七十二盞魂燈齊齊炸裂。
    裹挾著玉牌殘片的星火如同銀河倒卷，順著金鱗剝落的軌跡注入楚雲眉心。
    他左肩的貫穿傷肉眼可見地愈合，新生血肉上浮現出與懸棺陣圖相同的星紋。
    那些被弑魔刃斬碎的惡魔殘軀尚未消散，竟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著，化作黑霧旋渦湧入他腳下。
    "斬！"楚雲踏碎魔核，刀鋒拖曳出十丈長的金芒。
    原本退散的惡魔潮如遇天敵，最前排的八爪魔蛛剛揚起螯鉗，便被絞成漫天磷火。
    係統麵板在識海瘋狂閃爍，修為值每跳動一次，穹頂懸棺便有一具轟然炸裂，玉牌碎片如流星雨墜落在他周身三丈。
    魔獄深處傳來悶雷般的咆哮，腔道褶皺劇烈收縮，噴出裹著毒刺的膿液。
    楚雲卻在這腐臭洪流中逆勢突進，弑魔刃劈開的缺口裏，隱約可見三百年前刻在懸棺底部的青雲宗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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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明白這些棺槨為何能與金鱗共鳴——每具棺內鎮壓的，都是曆代屠魔者的遺骸。
    "轟！"
    最後一波惡魔潮撞上金芒結界，卻在觸及星紋的刹那化作青煙。
    楚雲踩在堆積如山的魔核碎片上，聽見腔道盡頭的黑暗裏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
    那些聲音層層疊疊，像是千萬個被囚禁的魂魄在叩擊玉磬，每聲叩擊都讓弑魔刃的龍吟愈發清越。
    魔獄外的斷崖上，董雪第五次擦拭劍柄鑲嵌的照影玉。
    這塊能映出同門命魂的靈玉此刻布滿裂紋，倒映出的卻不是星輝，而是混著血色的濁氣。
    她忽然抬劍斬碎身旁的巨石，飛濺的碎石驚起崖邊棲息的冥鴉。
    "董師姐..."身後弟子捧著破碎的命魂燈欲言又止。
    燈芯裏湛風的殘魂正在消散，灰燼卻詭異地拚成楚雲的麵容。
    董雪反手將照影玉拍進岩壁，玉中滲出的血絲立刻攀上她的皓腕。
    當看到玉中浮現楚雲被骨刺貫穿的畫麵時，她猛地抽出佩劍刺向虛空。
    劍氣撕開雲層的刹那，九霄之上竟有星宿移位，灑下的銀輝與魔獄湧出的濁氣在空中相撞，炸開紫紅色的雷暴。
    雨滴混著冰晶砸落，卻在觸及她周身三尺時凝成懸空的冰棱。
    每根冰棱裏都封著塊記憶碎片——楚雲重生那夜為她擋下魔氣的背影，試煉時故意弄髒她劍穗的狡黠笑容，還有闖入禁地前留在她窗欞的，沾著露水的星紋草。
    "你總是這樣..."董雪抹去眼角冰霜，指尖拂過腰間暗藏的青銅陣盤。
    這是用她半塊本命玉牌煉製的法器，此刻正在瘋狂吸收四周靈氣。
    當陣盤邊緣的星紋亮到第七轉時，她突然咬破手指，將精血滴在照影玉的裂痕處。
    玉中的血色畫麵驟然清晰：楚雲的金鱗戰袍已殘破不堪，卻仍挺直脊梁站在屍山血海之上。
    他腳下堆積的魔核正在融化成黑曜石般的地麵，每道裂紋都滲出與青銅懸棺同源的青光。
    楚雲甩去刀鋒上的黏液，徹底碾碎最後一塊蠕動的魔核。
    腔道在此處豁然開闊，穹頂懸棺排列成北鬥吞天的陣勢，地麵則鋪滿刻著上古符文的青銅磚。
    他注意到每塊磚縫裏都嵌著半透明的晶體——那是高度凝練的魔氣經過三百年鎮壓形成的舍利。
    弑魔刃突然自主顫動，刀背金鱗全部倒豎。
    楚雲順著感應望去，看見九根盤龍柱環抱的祭壇中央，豎立著十丈高的青銅巨門。
    門扉上九十九道血色符咒正在緩慢流動，每道符咒末端都連著根沒入虛空的鎖鏈，鎖鏈上掛滿與董雪陣盤相似的青銅鈴鐺。
    "這不是封印..."楚雲瞳孔收縮，他認出符咒筆觸與重生那夜的宗門大陣同出一源。
    當他想用刀尖觸碰最近的鎖鏈時，係統麵板突然彈出猩紅警告，壽元數值開始以千倍速度流逝。
    與此同時，穹頂懸棺同時炸裂，玉牌碎片如暴雨傾瀉，在青銅門前拚成個殘缺的星宿圖。
    楚雲倒退三步，金鱗戰袍無風自動。
    他看見星宿圖缺失的方位，正是董雪教他認過的天樞位——而那裏本該鑲嵌的星辰，此刻正在自己胸腔內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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