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將染血的指尖在衣襟上抹出一道暗痕，青銅宮燈在他腰間發出細微震顫。
    董雪懷裏雪玉貂的豎瞳還在滲著金血，那些血珠尚未落地就被某種無形力量牽引著，在兩人周身織成淡金色的霧靄。
    "混沌瞳能看破虛妄，這小東西的機緣倒比我們先至。"楚雲屈指輕彈貂耳，靈寵喉間發出類似齒輪轉動的鳴響。
    他望向虹橋盡頭那片墨色翻湧的森林，腐葉與硫磺混雜的氣息已穿透防護結界，在舌尖凝成鐵鏽般的腥甜。
    董雪將仙晶捏出細碎裂紋："聽說黑暗森林的瘴氣能蝕骨銷魂，連元嬰修士都不敢......"
    "所以需要這個。"楚雲忽然扯開衣襟，相柳吞月的紋身在他鎖骨處蠕動，十八隻蛇眼同時睜開。
    董雪指腹的紋印驟然發燙，懷中的雪玉貂突然人立而起，額間豎瞳迸射的金光竟在瘴氣中劈開三丈通道。
    腐殖質在腳下發出粘膩聲響，楚雲靴底騰起的赤焰將途經的藤蔓燒成灰白色骨架。
    那些骨架並未倒塌，反而在瘴氣滋養下扭曲成手掌形狀，指節叩擊地麵的節奏與董雪越來越快的心跳重合。
    她突然按住腰間玉玨："西南三十步！"
    劍光比話音更快。
    楚雲反手擲出的青冥劍穿透三隻腐骨豺的眉心，魔核爆裂的紫煙尚未散盡，劍鋒已挑著三枚暗紅晶石回到掌心。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這次雜音裏混著幼獸磨牙的脆響。
    "六階魔核當糖豆喂？"董雪看著楚雲將晶石塞進雪玉貂嘴裏的動作，腕間金線突然收緊。
    靈寵吞食魔核時豎瞳旋轉如星雲，迸射的光束竟將頭頂盤踞的瘴氣旋渦撕開缺口，露出片刻星空——那星圖排布與宮燈殘煙勾勒的圖案分毫不差。
    楚雲突然按住董雪的肩膀："閉氣！"
    腐臭的罡風擦著她飛揚的發梢掠過，十丈外某棵枯樹睜開密密麻麻的複眼。
    樹皮剝落處湧出瀝青狀物質，落地即成雙頭魔蜥。
    雪玉貂發出預警的尖嘯，豎瞳映出的卻不是魔物，而是樹根處半截青銅麵具的紋路。
    "巽位生門，坎位死劫。"楚雲劍尖挑起塊青石擲向東北，石塊在飛行途中突然自燃，幽藍火焰照亮潛藏在苔蘚下的陣紋。
    董雪指間的相柳紋印突然遊動起來，牽引著她掐出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法訣。
    地麵竄起的冰棱恰好刺穿撲來的魔蜥，寒霜順著陣紋蔓延，將整片腐殖層凍成冰毯。
    雪玉貂突然掙脫懷抱，踩著冰麵衝向那棵魔化枯樹。
    豎瞳射出的金光在樹幹灼出焦痕，裂縫中竟滲出暗金色樹脂。
    楚雲瞳孔收縮，這分明是《萬妖圖鑒》裏記載的"龍髓脂"——能讓靈寵血脈返祖的至寶。
    "攔住它！"董雪甩出縛妖索的瞬間，整片冰毯突然傾斜。
    地下傳來巨物蠕動的轟鳴，相柳紋印在她手背燙出青煙。
    楚雲劍柄上的吞月浮雕突然活過來，蛇口噴出的黑霧裹住即將墜入裂縫的少女，霧氣裏十八隻眼睛明滅如星鬥。
    當董雪踉蹌著跌進楚雲臂彎時，雪玉貂已叼著龍髓脂返回。
    靈寵額間豎瞳完全睜開，混沌氣息凝成的金甲覆蓋全身。
    但楚雲來不及查看進化征兆，宮燈底座突然傳來機關轉動的哢嗒聲——那些被冰封的陣紋正在重組，勾勒出覆蓋整座森林的巨型羅盤。
    "乾坤倒轉，生門在西。"楚雲割破掌心將血抹在燈罩上，宮燈映出的星圖與地麵羅盤重疊。
    他拽著董雪踏在某道轉動的陣紋上，四周景物突然坍縮成流光。
    雪玉貂發出興奮的低吼，豎瞳裏映出的不再是森林，而是交錯重疊的八十一道空間裂隙。
    當靴底重新觸到實體，董雪發現纏在腕間的金線已變成暗紅色。
    前方地貌像是被巨斧劈砍過，嶙峋怪石間遊動著螢火般的幽綠光點。
    楚雲突然用劍鞘挑起塊碎石，石頭上附著的苔蘚竟長著細密牙齒。
    "這不是瘴氣。"他碾碎苔蘚時迸濺的汁液在掌心蝕出青煙，"是活了三千年以上的森羅妖在呼吸。"
    雪玉貂突然朝著某處岩縫發出威脅性的低吼，豎瞳金光所照之處，岩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抓痕。
    那些痕跡新舊疊加，最近的一道還沾著未幹涸的紫血——與楚雲劍上沾染的魔蜥血液完全相同。
    殘月攀上岩峰時，沼澤腐水正漫過第七根青銅燈柱。
    楚雲踩在龜裂的燈罩上，指尖捏著的星芒草突然自燃，將三丈外偽裝成浮木的鬼麵鱷照得纖毫畢現。
    董雪腕間金線應聲繃直，雪玉貂裹著混沌金甲撲入泥潭，豎瞳迸射的光刃將鱷首釘死在腐爛的蘆葦叢中。
    "這是第八處陣眼。"董雪將浸血的玉玨按在燈柱凹槽，苔蘚覆蓋的青銅表麵突然浮現饕餮紋路。
    雪玉貂爪尖勾著的魔核剛觸及紋路中心，整片沼澤突然沸騰般翻湧起青紫色氣泡，蒸騰的毒霧裏隱約有骨笛聲從地脈深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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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雲反手將宮燈插入淤泥，十八道蛇影自燈座竄出，在毒霧中撕咬出人形缺口。
    他忽然按住正在掐算方位的董雪："坎位七步，巽位藏鋒。"話音未落，董雪足尖點過的浮萍突然化作食人蛭，密密麻麻的吸盤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冷光。
    雪玉貂突然發出預警的尖嘯。
    混沌金甲覆蓋的身軀撞開撲向董雪的蛭群，豎瞳射出的金光竟在沼澤表麵灼出八卦陣圖。
    楚雲劍鋒挑起塊青石擲向震位，石塊在飛行途中裂成九宮格形狀，恰好堵住正在噴湧毒泉的地脈裂隙。
    "乾坤倒錯，陣樞在西南。"董雪指尖滲出的血珠懸浮成羅盤，相柳紋印在她手背遊走出北鬥軌跡。
    楚雲突然攬住她的腰肢騰空躍起，腳下沼澤轟然塌陷成漩渦，十八根青銅燈柱在漩渦中排列成困龍樁的形製。
    雪玉貂的金甲突然片片倒豎。
    混沌氣息凝成的長尾掃過旋渦邊緣，竟從淤泥裏拽出半截刻滿咒文的鎖鏈。
    楚雲瞳孔收縮——鎖鏈盡頭拴著的玄鐵牢籠裏，堆積著數十具身披青雲宗服飾的枯骨。
    腐殖層深處傳來大地震顫的轟鳴。
    董雪腕間金線突然繃斷，雪玉貂炸毛般弓起身子。
    三丈高的黑影撞碎青銅燈柱躍出沼澤，鱗甲覆蓋的巨爪拍碎楚雲方才立足的岩石時，飛濺的碎石在董雪臉頰劃出血痕。
    黑暗森林守護者九隻複眼同時睜開。
    它嶙峋的背甲上生長著活體藤蔓，每根藤蔓末端都掛著顆仍在跳動的魔物心髒。
    楚雲劍鋒擦過它咽喉時迸濺的火星，竟將附近瘴氣灼燒成赤紅晚霞般的瑰麗顏色。
    "坎位，冰封！"董雪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相柳紋印牽引著她的手掌結出玄冰訣，沼澤表麵瞬間凝結出霜花。
    守護者左前肢陷入冰層的刹那，楚雲的劍鋒已刺入它第三隻複眼。
    青冥劍吞噬魔血發出的嗡鳴，驚醒了沉睡在沼澤深處的無數猩紅瞳孔。
    守護者發出撼動山嶽的怒吼。
    背甲藤蔓突然暴漲，掛著的心髒同時爆裂成血霧。
    血霧中誕生的魔影如蝗群撲來，雪玉貂的豎瞳突然逆時針旋轉，混沌金甲表麵浮現出遠古圖騰。
    那些撲到跟前的魔影竟如同撞上無形壁障，在淒厲尖嘯中化作青煙。
    楚雲突然踏著守護者揮來的利爪騰空。
    他鎖骨處的相柳吞月紋綻放幽光，十八道蛇影在虛空交織成囚籠。
    董雪趁機將玉玨按進守護者背甲縫隙，爆發的青光順著鱗片紋路蔓延，將它暫時禁錮在原地。
    "離火焚天！"楚雲劍指抹過劍脊，青冥劍突然蛻變成燃燒的赤蛟。
    赤蛟纏繞守護者脖頸的瞬間，方圓十丈的沼澤瞬間汽化。
    守護者掙紮時掀起的罡風將董雪吹飛，她撞上岩壁前被雪玉貂的金甲穩穩托住。
    當守護者轟然倒地時，它破碎的複眼裏流出瀝青狀液體。
    那些液體滲入地脈的刹那，整片森林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獸吼。
    楚雲劍尖挑起守護者碎裂的魔核，發現晶石內部竟封印著半枚青雲宗弟子玉牌。
    "這些藤蔓..."董雪用劍鞘撥開守護者背甲的殘片，"是噬心魔藤，至少要百年才能長成。"她突然用冰棱刺穿某根仍在蠕動的藤蔓，紫黑色汁液噴濺處，地麵浮現出用古魔文書寫的"祭"字。
    雪玉貂突然朝著東南方發出低吼。
    混沌金甲覆蓋的爪子刨開腐殖層，露出半截嵌在龍形骸骨中的青銅碑。
    碑文記載的"血祭"二字讓董雪指尖發涼，那些筆畫竟是用凝固的魔血澆築而成。
    楚雲突然將宮燈按在碑文中央。
    殘存的燈油滲入碑麵裂縫，勾勒出覆蓋整片森林的獻祭陣圖。
    陣眼處閃爍的紅光，赫然指向他們來時經過的青雲宗試煉穀。
    "有人在用整片森林養蠱。"楚雲碾碎掌心的魔核，晶粉在空中組成殘缺的星圖，"八十一道空間裂隙，正好對應周天星辰大陣的變數。"
    雪玉貂的豎瞳突然映出奇景。
    那些被戰鬥餘波震碎的瘴氣，此刻正沿著某種規律重組，在兩人頭頂交織成巨大的青銅鼎虛影。
    鼎身銘文與楚雲腰間宮燈的紋路如出一轍，鼎腹處吞吐的混沌氣息，竟與雪玉貂進化時的波動產生共鳴。
    當董雪將治愈符咒拍在楚雲滲血的肩頭時，沼澤深處忽然飄來嬰孩的啼哭。
    那聲音穿透防護結界，在識海中幻化成萬千怨魂的哀嚎。
    雪玉貂的金甲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混沌豎瞳第一次露出恐懼的神色。
    "跟著哭聲走。"楚雲突然割破手腕，將血塗抹在宮燈表麵。
    血珠沿著燈罩紋路遊走成血色星圖，指引的方向上，月光照亮的岩壁顯露出人工開鑿的階梯。
    階梯盡頭沒入濃霧，霧中隱約有青銅編鍾在隨風搖晃。
    董雪正要踏上石階，突然發現纏在腕間的斷線正在重組。
    金線吸納了魔血後變成暗紫色，此刻正指向與階梯相反的方向。
    雪玉貂突然人立而起，豎瞳同時映出兩條岔路——左側階梯布滿青苔，右側小徑的鵝卵石卻沾著未幹的血跡。
    楚雲劍鋒突然震顫著指向霧靄深處。
    宮燈火苗躥起三尺高，照出懸浮在濃霧中的半張青銅麵具。
    那麵具額心的豎瞳紋路，竟與雪玉貂進化後的金甲圖騰完全一致。
    當最後一級石階在腳下碎裂時，董雪聽見地脈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
    雪玉貂突然掙脫懷抱撲向迷霧，混沌金甲在月光下片片剝落，露出皮下正在生長的龍鱗。
    楚雲按住劍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認出那些嵌在岩縫裏的青銅碎片，正是三百年前封印森羅妖王的本命法器。
    濃霧彼端，八十一道空間裂隙開始同步震顫。
    某種超越龍威的古老氣息順著地脈爬來，所經之處的魔藤盡數枯萎成灰。
    雪玉貂的豎瞳突然淌出血淚，倒映出的不再是森林景象，而是懸浮在無數裂隙中央的青銅巨門——門縫裏伸出的蒼白手指，正輕輕叩擊著這個世界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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