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將青銅祭壇的裂痕映得如同蛛網。
    楚雲五指深深扣進鎮墓獸的脊椎骨縫，鎏金光焰順著斬魔劍的血槽滴落，在滿地狼藉中灼出星辰般的孔洞。
    他忽然鬆開劍柄，任那截沾著魔血的脊椎骨滾到董雪繡著青鸞的靴尖前。
    "楚師弟......"董雪後退半步，雲紋絛帶纏著的驗魔鏡泛起濁光。
    她腰間新添的霜花劍墜，正是三日前楚雲從魔淵帶回來的千年寒玉。
    三百裏外的破空聲轉瞬即至。
    十二道縛仙索從天而降，將尚未熄滅的鎏金光焰絞成紛揚金雪。
    張長老踩著玄鐵戒尺落地時，祭壇四周青銅塵埃突然騰空凝成箭簇，齊刷刷指向他眉心。
    "果然沾染了魔物氣息。"張長老並指抹過戒尺凹槽，暗紅色咒文順著縛仙索爬滿楚雲右臂，"昨夜魔影屠滅山下三個村落，偏巧你在此地豢養雪玉貂——這妖獸頸間的金線，與魔影傀儡絲倒是相似得很。"
    楚雲喉間泛起腥甜。
    丹田沉寂的係統突然震顫，他破碎的識海裏閃過魔淵青銅巨門——那日董雪替他包紮頸側劍傷時，墜落的金線在她鎖骨蜿蜒成的紋路，與門扉裂痕分毫不差。
    "此乃魔影傀儡絲殘留！"董雪突然驚呼。
    她手中的驗魔鏡照出雪玉貂傷口，金線竟在鏡中化作扭動的黑蟲。
    霜花劍墜突然炸開，寒霧裏浮現出楚雲三日前贈玉時說的"此物可鎮心魔"。
    審問堂的青銅獬豸像睜開第三隻眼。
    張長老將沾著黑蟲的驗魔鏡拍在案上，驚堂木震得梁柱間垂落的封魔符簌簌作響："說！
    那日你墜入魔淵後，究竟是誰替你重續靈脈？"
    楚雲盯著鏡中扭曲的黑蟲。
    這些蟲子的口器形狀，竟與魔淵青銅門上缺失的榫卯完全契合。
    他忽然想起係統覺醒那日，曾在血光中瞥見過董雪佩劍上的霜花紋——此刻細看，分明是縮小百倍的命輪圖騰。
    "弟子若真入魔道，何需用千年寒玉替同門鎮心魔？"楚雲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猙獰的魔紋正在吞噬鎏金光焰，"三日前魔影突襲藥廬，這傷痕是為救——"
    "放肆！"張長老袖中飛出九枚鎮魂釘，卻在刺入楚雲百會穴的瞬間被青銅塵埃凝成的盾牌擋住。
    堂外傳來雪玉貂的哀鳴，董雪握劍的手微微一顫，劍穗上沾著的金毛突然自燃成青雲宗密令符文。
    楚雲瞳孔驟縮。
    那些符文走向，與魔淵青銅門裂痕延伸的方向完全相反。
    係統在他識海中炸開血色提示：【檢測到魔氣同源波動，方位：審問堂地下三十丈】
    "既然諸位認定楚某勾結魔影——"他突然震碎縛仙索，斬魔劍挑起案上驗魔鏡擲向青銅獬豸，"不妨看看這個！"鏡麵映出獬豸第三目裏遊動的黑蟲，張長老的護體罡氣竟被幾條蟲須洞穿。
    趁著眾人驚愕，楚雲化作流光撞破穹頂。
    夜風灌進衣袖時，他聽見董雪捏碎劍墜的脆響，寒霧中傳來她壓抑的顫音："東郊山穀...小心命輪..."
    子時的亂葬崗泛起青磷。
    楚雲按著係統提示落在山穀隘口，斬魔劍突然發出饑渴的嗡鳴。
    他蹲身觸碰岩縫滲出的黏液，指尖傳來的刺痛感與魔淵青銅門如出一轍——隻是這黏液裏，摻雜著青雲宗藥廬特製的金瘡藥氣息。
    夜梟的啼叫刺穿濃霧，楚雲靴底碾碎的石子發出細碎爆響。
    岩縫滲出的黏液在月光下泛著鐵鏽色，他屈指輕彈劍刃，鎏金光焰順著斬魔劍紋路遊走成星軌，照亮前方扭曲的槐樹林。
    每片葉子背麵都凝結著人麵狀霜花，枝椏間垂落的蛛絲泛著與傀儡絲相似的金光。
    "沙——"
    左側三丈處的苔蘚突然塌陷成旋渦。
    楚雲旋身劈開的劍氣將三根偷襲的傀儡絲釘在樹幹上，絲線末端還粘著半片青雲宗製式符紙。
    係統在識海中劇烈震顫，血色箭頭指向旋渦深處，那裏隱約傳來雪玉貂幼崽特有的啜泣聲。
    他劍鋒挑開符紙的刹那，七十二盞青銅燈突然沿著山壁次第亮起。
    燈芯燃燒的是摻著朱砂的鮫人脂，這分明是青雲宗刑堂審訊重犯時才用的長明火。
    火光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劍痕，最新那道裂口的邊緣，還沾著董雪霜花劍特有的六棱冰晶。
    "你果然會來。"
    魔影刺客從燈影交界處滲出身形，玄鐵麵具上的饕餮紋竟是用傀儡絲繡成。
    他指尖纏繞的金線突然暴漲，穿透楚雲殘影時將十丈內的槐樹絞成齏粉。
    漫天木屑中浮現出三百六十個命輪圖騰，每個圖騰中心都嵌著縮小版的青雲宗弟子命牌。
    楚雲足尖點過某個命輪時，係統突然將鎏金光焰壓縮成針尖大小。
    他借著騰挪之勢甩出三滴心頭血，血珠撞碎命牌的瞬間，魔影刺客袖中飛出的十二枚鎮魂釘突然調轉方向。
    其中一枚釘入他自己的肩胛骨，濺出的黑血竟帶著藥廬特有的紫蘇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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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會識破命輪陣眼？"魔影刺客的聲音首次出現裂紋，麵具下的瞳孔縮成豎線。
    他背後展開的傀儡翅膜上，赫然印著張長老戒尺的凹槽紋路。
    楚雲劍脊拍碎迎麵襲來的傀儡蝶群，鎏金光焰順著蝶粉燒穿對方右臂護甲。
    裂開的皮膚下露出半截青銅鎖鏈——與那日魔淵巨門上的封印鏈形製相同，隻是表麵新覆著青雲宗藏經閣的辟邪金漆。
    "該驚訝的是我。"斬魔劍突然發出龍吟，楚雲踏著某片下墜的槐葉突進，"三日前藥廬遇襲時，董師姐頸側劍傷滲出的血——"劍尖刺入翅膜縫隙的刹那，他貼著對方耳畔低語，"也帶著紫蘇鎮痛散的味道。"
    魔影刺客周身爆開黑霧，方圓百丈的地麵突然浮現青銅陣紋。
    楚雲被震飛時順勢將斬魔劍插入岩壁，劍刃刮擦出的火星點燃了空中飄散的金瘡藥粉末。
    熊熊火光中，每個陣眼都浮現出弟子命牌主人的虛影——他們心口皆纏繞著與雪玉貂相同的金線。
    係統在識海中投射出血色脈絡圖，楚雲突然發現這些命輪走向暗合青雲宗護山大陣。
    他並指抹過劍身，鎏金光焰裹挾著魔淵青銅門的碎屑，在陣眼中心凝成逆時針旋轉的星雲。
    當第七個命輪圖騰崩解時，某塊命牌碎片突然顯出董雪半月前領取任務的朱砂批注。
    "原來如此！"楚雲瞳孔中倒映出雙重星軌，斬魔劍引動的雷光劈開濃霧。
    他踩著某道墜落的閃電突刺，劍尖穿透魔影刺客麵具的瞬間，青銅鎖鏈崩裂聲與雪玉貂的哀鳴在山穀形成共鳴。
    玄鐵麵具應聲而碎，露出半張布滿魔紋的臉。
    楚雲的劍鋒在距其咽喉三寸處驟停——那魔紋走向竟與董雪霜花劍墜的紋路完全鏡麵對稱。
    魔影刺客趁機化作黑霧遁入陣眼，原地隻留下半塊青雲宗內門弟子令牌，邊緣還沾著藥廬特製的金瘡藥膏。
    楚雲彎腰拾取令牌時，係統突然將鎏金光焰注入其中。
    令牌表麵浮出細密篆文，記載著三個月前某次除魔任務的傷亡名單——在"董雪"的名字旁，朱砂批注的時辰與魔淵青銅門開啟周期完全吻合。
    山穀陰風忽止，殘存的青銅燈接連炸成青煙。
    楚雲將令牌貼近心口尚未愈合的魔紋，蟄伏的係統突然傳來新提示：【同源波動增強，建議宿主在月全食前返回魔淵】。
    他抬頭望向開始泛白的天際線，青雲宗方向的晨霧裏，隱約有霜花狀雲絮正在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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