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左後方那粒懸浮的星砂突然迸發出妖異的紫光，原本隨微風輕擺的星輝草葉片發出金屬震顫聲，藥圃裏三百六十五株靈草同時將根係拔出土壤，在董雪倒抽冷氣的聲響中組成古老星圖。
    "是窺星者。"他舌尖抵著齒縫擠出這個詞，喉結滾動時吞咽下帶著鐵鏽味的唾液。
    七日前在魔淵第九層斬殺的噬魂老魔，臨死前白骨嶙峋的手指也曾在地麵畫出相似紋路——十三道螺旋嵌套的星軌，中心缺失的圖案正與此刻草葉拚合的圖形嚴絲合縫。
    董雪繡著月見花紋的袖口突然竄起青煙，她腰間懸掛的驗魔羅盤發出瀕死般的尖嘯。
    楚雲反手將斬魔刃插入地麵，刀刃與青石板碰撞迸濺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七顆血色星辰，這些血星沿著某種玄奧軌跡開始旋轉，將方圓十丈內的空氣絞成粘稠的琥珀質地。
    "退到坎位。"他聲音裏帶著青銅劍器相擊的鏗鏘，左手五指虛握間扯出五條銀絲——那是三年前在萬仞冰原獵殺千年雪妖時，用妖丹淬煉的玄冰鎖。
    鎖鏈碰撞時發出的清越鳴響與羅盤的尖嘯形成詭異共鳴，地麵星圖突然燃起蒼白色火焰。
    董雪的雲鬢被熱浪掀動，發間那支楚雲去年贈予的星辰簪突然脫落。
    當簪首鑲嵌的月華石觸及蒼白火焰的瞬間，整片藥圃的地麵突然變得透明如琉璃。
    在層層土壤與岩石之下，董雪看見無數纏繞著黑霧的骸骨正在瘋狂啃咬某種發光的屏障，那些骸骨額間赫然烙印著與楚雲斬魔刃上一模一樣的貪狼星紋。
    "他們...在啃噬護宗大陣？"董雪的聲音帶著顫意，指尖已經掐進掌心。
    十年前魔淵暴動時她曾見過類似景象，當時三十六峰足足崩塌了十三座。
    楚雲沒有回答。
    他的脊背繃成滿月狀，後頸浮現出暗金色的星脈紋路——這是係統激活時留下的印記。
    當第二粒星砂開始懸浮時，他忽然嗅到記憶深處的味道：前世在仙界墮神台，那個用九幽噬魂釘將他釘在誅仙柱上的黑袍人，身上就帶著這種混合著腐星砂與龍血木的氣息。
    斬魔刃的刀鞘突然炸裂成碎片，暴起的青光中浮現出九重虛影。
    每一重虛影都是楚雲曾斬殺過的魔頭，此刻這些魔影卻齊齊朝著南方天際跪拜。
    最外層那道虛影突然轉頭看向楚雲，腐爛的嘴唇開合間吐出黏膩的低語："他來了...那個在時光長河裏垂釣命運的人..."
    董雪突然踉蹌著撞在楚雲背上。
    她腰間的流蘇佩不知何時纏滿了猩紅絲線，這些絲線另一端連接著虛空，正隨著某種節奏緩緩搏動，宛如連接著巨型生物的心髒。
    楚雲猛然揮刀斬斷絲線，飛濺的猩紅液體在空中化作密密麻麻的咒文，每個字符都在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
    "屏息！"楚雲扯下外袍罩住董雪口鼻，自己卻深吸一口浸透咒文的氣息。
    係統的提示音在識海中炸響，修為值開始以燃燒生命的方式瘋狂攀升。
    他看見自己皮膚表麵浮現出星圖狀的裂紋，前世記憶與今生修為在經脈中劇烈衝撞，嘴角溢出的鮮血滴在斬魔刃上，竟將刀身的貪狼星紋染成暗紫色。
    藥圃東南角的古槐突然自燃，火焰中走出三具身披星紗的骷髏。
    它們抬著由人骨拚成的轎輦，轎簾是用九百九十九個元嬰修士的眉心皮縫製而成。
    當轎輦懸停在離地三寸時，楚雲手中斬魔刃突然發出歡愉的震顫——這是遇到同源魔氣時才有的反應。
    董雪突然抓住楚雲握刀的手。
    她掌心滲出的本命精血順著刀柄紋路流淌，在貪狼星石上澆灌出妖異的曼陀羅花紋："青雲宗秘典記載，當星辰倒懸而魔兵歡鳴..."話未說完，她發間的星辰簪突然自動飛起，在兩人頭頂炸成銀屑。
    每一粒銀屑都映照出不同的恐怖畫麵：燃燒的仙宮、斷裂的天梯、還有楚雲抱著渾身是血的董雪跪在廢墟中的場景。
    楚雲突然縱聲長笑。
    笑聲震得四周的猩紅咒文紛紛爆裂，他抬腳碾碎地麵仍在蠕動的星軌圖案，斬魔刃指向骨轎時帶起的風壓，將方圓百丈內所有懸浮的星砂盡數吹散："既然來了，何不現出真身？
    難道閣下也如那些鼠輩般，隻敢在命運縫隙裏投下陰毒的餌食？"
    骨轎的簾幕無風自動，某種超越聽覺的低頻震動開始撕扯空間。
    藥圃的地麵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捏的麵團般扭曲變形，楚雲立身之處卻始終平整如鏡。
    當第一滴墨汁般的黑暗從轎簾縫隙滲出時，董雪看見楚雲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七道，每道影子的指尖都纏繞著不同的天道法則...
    藥圃上空的星砂突然凝結成霜。
    楚雲分裂的七道影子同時掐出劍訣，纏繞在指尖的天道法則如金蛇狂舞，將滲出的墨色黑暗絞成碎絮。
    董雪被罡風掀起的裙裾尚未落下，骨轎的簾幕驟然炸裂，萬千片人皮碎片在空中組成扭曲的星圖，每片星圖裏都映出楚雲前世隕落時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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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墮神台的滋味可好？"沙啞的嗓音裹挾著星辰碎屑撲麵而來。
    轎中走出的黑袍人周身漂浮著暗紫色星塵，每粒星塵都裹著滴血的元嬰。
    他抬手輕點虛空，董雪頸間突然浮現墨色星痕，纏繞其上的因果線竟與楚雲手腕的命紋緊密相連。
    楚雲瞳孔中的星脈紋路驟然收縮。
    前世被九幽噬魂釘貫穿琵琶骨的劇痛在經脈中複蘇，他反手將斬魔刃插入左臂，用刀刃割裂記憶幻象。
    殷紅血珠順著刀背貪狼紋滾落，落地即成燃燒的星火："原來是你這條躲在時光暗河裏的蛆蟲。"
    黑袍人低笑時周身的星塵開始坍縮，藥圃東南角的古槐殘骸突然化作齏粉。
    董雪驚覺自己發梢正在褪色，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抽取她的生命精華。
    她踉蹌著摸向腰間玉符，卻發現本命法器"月朧紗"早已化作透明絲線，正纏繞在黑袍人指尖。
    "小心！
    那是逆時星軌！"董雪突然想起宗門藏書閣某卷殘破典籍的記載。
    她咬破舌尖噴出精血，在空中畫出殘缺的封魔印。
    血印尚未成型就被星塵洞穿，但這一瞬的阻滯已讓楚雲抓住破綻——斬魔刃上的曼陀羅花紋突然綻放，董雪先前澆灌的精血竟在刀鋒凝成冰晶狀的星髓。
    黑袍人抬起的右手突然停滯半空。
    他袖口翻湧的黑暗物質被冰晶星髓凍結，楚雲趁機踏碎三丈外的青石板，身形如離弦之箭穿透層層星塵。
    七道影子在他突進途中接連炸裂，每道影子的碎片都化作鎖鏈纏向黑袍人雙足。
    "雕蟲小技。"黑袍人輕哼一聲，腳下浮現的暗星陣圖突然逆轉旋轉。
    即將觸碰到他袍角的玄冰鎖鏈寸寸崩裂，飛濺的冰渣在半空凝成毒針暴雨。
    楚雲橫刀格擋時突然瞳孔驟縮——那些冰針的軌跡竟與前世誅仙柱上的噬魂釘完全重合。
    嗤！
    三根冰針穿透護體罡氣釘入肩胛。
    楚雲悶哼著撞斷藥圃圍欄，後背將試劍石撞出蛛網狀裂痕。
    他握刀的右手虎口崩裂，鮮血尚未滴落就被星塵蒸成血霧。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瘋狂鳴響，燃燒壽命換來的修為值正以駭人速度流逝。
    "楚師兄！"董雪撕下袖口月見花紋的布料，用本命精血畫出三十六道連環符咒。
    符紙燃燒時騰起的青鸞虛影撞向暗星陣圖，卻在距離黑袍人三尺處羽翼盡折。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緩慢消失，足尖已經變得透明如琉璃。
    黑袍人抬手虛握，董雪脖頸頓時浮現紫黑指痕。
    她腰間的驗魔羅盤炸成碎片，每一片銅屑都映出楚雲前世隕落的畫麵："多麽有趣的道標，居然能承受兩次星軌逆轉的因果..."
    刀鳴如龍吟炸響。
    楚雲周身突然迸發暗金色星焰，被冰針貫穿的傷口裏湧出燃燒的血液。
    他踏著破碎的天道法則殘片躍起，斬魔刃在虛空劃出玄奧弧線——刀光過處，漂浮的星砂突然凝聚成七百年前魔淵深處的場景，那是他前世與噬魂老魔決戰時的記憶碎片。
    黑袍人第一次後退半步。
    他袖中湧出的黑暗物質與記憶碎片相撞，竟發出金石相擊的錚鳴。
    楚雲抓住這瞬息即逝的機會，刀刃翻轉劈向暗星陣圖的核心節點。
    刀鋒觸及陣紋的刹那，董雪消失的足尖突然恢複實體——因果線被強行斬斷的餘波將三十丈內的靈草盡數掀飛。
    "倒是小瞧了這具容器。"黑袍人嗓音裏終於透出冷意。
    他屈指彈飛斬魔刃，墨色長袍突然鼓蕩如深淵巨口，藥圃地麵開始浮現密密麻麻的星骸。
    這些散發著腐臭的星辰殘骸自動拚接成囚籠，將楚雲困在六丈見方的星陣之中。
    董雪突然咬破指尖在眉心畫出血符。
    她發間殘留的星辰簪碎片突然懸浮，在虛空拚湊出殘缺的北鬥陣圖："天樞開陽，貪狼引煞！"這是青雲宗禁術"七星逆命訣"，每念出一顆星名，她鬢角就多一縷白發。
    星骸囚籠突然劇烈震顫。
    楚雲感應到熟悉的星辰之力，前世在仙界觀星台參悟的"天衍九變"心法自動運轉。
    他任由星骸尖刺穿透肩胛，染血的雙手抓住兩根最粗的星骸，在係統刺耳的警報聲中強行掰斷。
    "破！"
    被折斷的星骸突然綻放青光，楚雲身後浮現出模糊的仙尊法相。
    這是他燃燒百年壽元換來的"刹那仙臨"，雖然隻有三息時間，但足夠他將天衍九變的第五重奧義施展完整。
    黑袍人布置的星骸囚籠轟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半空組成新的星圖——正是楚雲前世隕落時，墮神台上空懸掛的貪狼噬月圖。
    黑袍人終於變了臉色。
    他袖中飛出的本命星砂撞上貪狼噬月圖，竟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無蹤。
    楚雲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時機，將斬魔刃插入自己心口，用心頭血喚醒刀魂深處封印的魔淵之力。
    "以我魔血，焚汝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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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鋒拔出時帶起的血瀑在空中凝成魔狼虛影，這是係統隱藏的"血祭"功能首次激活。
    魔狼額間的貪狼星紋與黑袍人的暗星陣圖碰撞，迸發的能量亂流將整個藥圃的地皮掀飛三丈。
    董雪被氣浪掀翻在斷牆殘垣間，恍惚看見楚雲的身影在血光中一分為三——過去、現在、未來三具法身同時結印，打出的"三世鎮魂印"竟讓黑袍人的兜帽首次滑落。
    那是一張布滿星辰裂痕的麵孔。
    每道裂痕裏都流淌著暗紫色星髓，眼眶中懸浮的不是瞳孔，而是兩團正在坍縮的微型黑洞。
    楚雲在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前世記憶突然清晰如昨——墮神台上空的星圖排列，與此刻黑袍人麵部的裂痕走向完美重合。
    "原來如此..."楚雲染血的嘴角勾起冷笑。
    他忽然鬆開斬魔刃，任由魔兵懸浮在身前結印。
    當黑袍人抬手召來九顆災星虛影時，楚雲突然並指劃開自己胸膛，將燃燒著星焰的心髒暴露在虛空之中。
    董雪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看到楚雲的心髒表麵布滿暗金色星紋，每一次跳動都讓方圓百裏的靈氣產生詭異共振。
    黑袍人召來的災星虛影突然偏離軌跡，竟被那顆心髒散發的波動吸引，如同撲火的飛蛾般墜向楚雲胸口。
    "這才是真正的星軌逆轉！"楚雲在狂笑中抓住最近的那顆災星，徒手將其捏爆成星塵。
    黑袍人麵部裂痕中的星髓突然沸騰，他抬手想要撕裂空間遁走，卻發現四肢被無形的因果線纏繞——那是董雪先前施展禁術時殘留的北鬥陣力。
    魔狼虛影與三世法身同時撲向黑袍人。
    就在能量洪流即將吞沒那道黑袍身影時，楚雲突然看到對方嘴角揚起的詭異弧度。
    那布滿星痕的麵容在崩解前最後的表情，既非憤怒也非驚恐，而是某種得償所願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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