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的指節在刀柄上壓出青白紋路，董雪指尖傳來的寒意在腕骨處凝結成霜。
    那些瀝青狀的星砂觸須正順著衣擺攀爬，每寸蠕動都帶著啃噬神魂的針刺感，他後頸突然炸開的冷汗還未墜落，就在半空凝固成冰珠。
    "閉氣。"他猛地將董雪扯到身後，少女的銀簪擦過臉頰時帶起幾縷血絲。
    那些蟄伏在星砂中的幽藍瞳孔同時收縮，粘稠黑暗突然凝成數百根棱刺破空而來。
    心髒深處的太初震顫驟然停滯。
    楚雲瞳孔裏熄滅的星河突然爆發出灼目銀芒，在董雪壓抑的驚呼聲中，他揮刀斬出的不是星輝，而是燃燒著黑焰的血液。
    當裹挾著禁忌氣息的刀光撞碎棱刺的刹那，兩人足下的星砂突然化作沸騰的沼澤。
    "別鬆手！"他單手掐訣，破碎的刀芒在周身結成血色星圖。
    無數黑影撞在屏障上的悶響如同暴雨，董雪顫抖的指尖按在他後背命門穴，純淨的月華靈力突然注入瀕臨枯竭的經脈。
    黑暗深處傳來沙啞的嗤笑。
    漂浮的星砂開始匯聚成七根青銅鎖鏈，鎖環上篆刻的符文讓楚雲太陽穴突突直跳——那分明是青雲宗禁地石碑上的弑神咒。
    當第一根鎖鏈洞穿血色屏障時，他嗅到了三百年前自己隕落時相同的鐵鏽味。
    "借你三分魂魄。"楚雲突然轉身扣住董雪手腕，少女腕間的星紋突然沿著血脈爬上他手臂，"若我眼底泛起血霧，就用月魄釘我百會穴。"
    董雪尚未應答，楚雲額間已然浮現血色星痕。
    他踏著崩裂的屏障碎片縱身躍起，纏繞著黑焰的刀鋒竟開始吞噬鎖鏈上的弑神咒文。
    黑暗中的存在終於發出怒喝，七根鎖鏈驟然炸開，化作漫天星砂箭雨。
    "太陰為引，貪狼作祭！"
    楚雲的嘶吼震得董雪耳膜滲血。
    刀鋒劃破掌心按在心口，噴湧的精血在虛空勾畫出殘缺的星宿圖。
    當箭雨觸及血圖的刹那，整片黑暗空間響起琉璃破碎的脆響，那些封印黑影的星砂突然開始逆向飛射。
    董雪看見青年後背浮起蛛網狀的裂痕，就像即將破碎的瓷器。
    她咬破舌尖將月華靈力催到極致，卻在靈力觸及楚雲神魂時窺見了可怖的景象——燃燒的星圖中，三百具與自己容貌相同的屍骸正緩緩睜眼。
    "還不夠......"楚雲咳出的血珠懸浮在鼻尖前，瞳孔已有一半浸入血海。
    他握刀的手正在化為白骨，刀身卻綻放出令黑暗退避的三尺清光，"老東西，可認得這道屠魔印？"
    星砂深處傳來鎖鏈繃斷的轟鳴。
    當楚雲揮出那記看似樸素的豎劈時，董雪腕間的星紋突然灼燒起來。
    刀鋒觸及的虛空先是凹陷，繼而迸發出吞噬萬物的旋渦。
    那些掙紮的黑影發出解脫的尖嘯，而黑暗強者的怒吼裹挾著空間碎片倒卷而來。
    "抓住我！"楚雲在靈力亂流中嘶吼。
    董雪撲向他時，看見青年正在消散的右手白骨上浮現出陌生的金色道紋。
    相觸的瞬間，那些道紋突然蔓延到她心口，燙得像是要把神魂刻印在某座古老的豐碑上。
    整片黑暗如同被重錘擊打的琉璃穹頂，蛛網狀裂痕中透出令楚雲汗毛倒豎的灰色霧氣。
    在徹底崩塌的前夕，他隱約聽見係統冰冷的提示音被某種更高位格的存在生生掐斷，而董雪腕間的星紋已經爬到了鎖骨下方。
    十二道青銅鎖鏈殘骸懸浮在能量亂流中，每截斷裂處都滲出粘稠的墨色液體。
    楚雲刀鋒上的黑焰突然倒卷，將那些液體灼燒成漂浮的金色粉塵——它們落在董雪發間時，竟發出細碎的啼哭聲。
    "星隕逆流陣？"黑暗中的聲音裹著砂礫摩擦般的嘶啞，"區區螻蟻也敢竊取天機！"
    七根斷裂的鎖鏈突然刺入虛空，暗紫色的雷光順著鎖鏈紋路奔湧。
    楚雲左眼突然淌下血淚，他看見三百年前自己隕落時見過的景象——那些纏繞著混沌氣息的雷光裏，分明遊動著細小的白骨殘片。
    董雪的月華靈力突然在楚雲靈台炸開清明。
    青年後背蛛網狀的裂痕滲出金色光粒，每粒光塵都映照出星圖中某具屍骸的麵容。
    當第三道雷光劈碎血色屏障時，楚雲突然將刀鋒刺入自己心口。
    "不要！"董雪的尖叫被雷鳴吞沒。
    噴湧的精血並未墜落，反而在兩人頭頂凝成赤色星鬥。
    楚雲破碎的衣襟下，三百道與董雪容貌相同的虛影正從裂痕中爬出。
    她們纖白的手指按在青年胸口傷痕處，將沸騰的星砂按回跳動的血肉。
    黑暗強者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整片空間突然向內坍縮。
    懸浮的星砂化作億萬柄淬毒短刃，卻在觸及楚雲周身三丈時詭異地靜止——那些金色粉塵正在董雪發梢凝聚成玄奧的星軌，而她心口的道紋已蔓延至脖頸。
    "該結束了。"
    楚雲的聲音突然帶著三重回響。
    他拔出心口的刀，刃身上浮現的卻不是血槽，而是流淌著銀河的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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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刀尖點向虛空某處時，靜止的毒刃突然調轉方向，裹挾著青銅鎖鏈的殘片刺入黑暗深處。
    空間破碎的脆響如同琉璃盞墜地。
    董雪看見無數鏡麵般的碎片裏，三百具屍骸正與自己對視。
    她們蒼白的唇瓣開合著相同的口型，而楚雲後背的裂痕已爬滿整個右臂——那些裂痕深處，隱約可見星辰誕滅的奇景。
    "不可能！"黑暗中的咆哮裹著恐慌，"你早該在弑神咒下......"
    刀鋒清鳴淹沒了後半句話。
    楚雲踏著崩碎的空間碎片躍起，周身環繞的屍骸虛影突然化作流光注入刀身。
    當那記看似簡單的斜劈落下時，董雪腕間的星紋突然燃燒起來，燙得仿佛要將神魂刻入輪回。
    刀光觸及的刹那，整片黑暗如同浸入水中的墨跡般暈開。
    那些嘶吼的黑影在消散前竟露出解脫的微笑，而七根青銅鎖鏈徹底化作齏粉。
    能量亂流中，楚雲破碎的右臂正在快速白骨化，但森白的指骨上正浮現出更複雜的金色道紋。
    "小心！"
    董雪突然撲向楚雲左側。
    月華靈力在她掌心凝成冰盾的瞬間，黑暗強者最後的反撲已至——那是滴著混沌液的指爪，爪尖纏繞著令空間扭曲的灰霧。
    冰盾破碎的聲響中，楚雲白骨化的右手突然抓住了爪刃。
    "等的就是現在。"
    青年染血的嘴角揚起淩厲的弧度。
    他胸口尚未愈合的傷痕突然迸射金光，那些遊動的金色粉塵在兩人之間凝成古老的星盤。
    當黑暗強者的指爪觸及星盤紋路時，整條右臂突然開始逆向生長——鱗片褪去，血肉消融，最終露出閃爍著星輝的森森白骨。
    淒厲的慘嚎震得空間碎片簌簌墜落。
    楚雲趁機揮刀斬斷那截臂骨，刀鋒吞噬混沌液的嗡鳴聲中，黑暗深處傳來空間通道強行閉合的爆響。
    漂浮的星砂突然變得滾燙，每粒沙礫都映照出某個正在倉惶逃遁的佝僂身影。
    能量風暴漸漸平息時，楚雲踉蹌著單膝跪地。
    他的右臂白骨正在緩慢重生血肉，但新生的肌理下隱約可見遊動的星芒。
    董雪顫抖的指尖按在他後頸，卻發現那些蛛網狀的裂痕已蔓延至脊椎——裂痕深處不再是金光，而是某種令她神魂戰栗的深灰霧氣。
    "別碰那裏。"楚雲抓住她的手腕，聲音帶著虛弱的沙啞，"帶月魄釘了嗎？"
    董雪慌忙從發間取下銀簪，簪頭鑲嵌的月白色晶石正發出警示性的紅光。
    當她按照先前的約定將簪尖對準楚雲百會穴時，卻發現青年瞳孔中的血霧正在凝聚成詭異的星圖。
    "快！"
    楚雲的暴喝驚醒了呆滯的少女。
    月魄釘刺入穴道的瞬間，整片空間殘餘的星砂突然沸騰。
    董雪看見三百具屍骸虛影從四麵八方撲向楚雲，卻在觸及他身體的刹那化作流光沒入脊椎裂痕。
    青年後背突然浮起完整的星宿圖，圖中某個黯淡的星官位置正滲出灰霧。
    當最後粒星砂墜地時，楚雲周身爆發的氣浪將董雪掀飛三丈——等她咳著血爬起來時，看見青年站立的位置出現了半徑十丈的琉璃化凹坑。
    "楚雲！"
    凹坑中央的身影緩緩轉身。
    他右臂新生皮膚下流動的星芒逐漸隱沒，但瞳孔深處仍懸浮著兩枚旋轉的星砂。
    當董雪撲進他懷裏時，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心跳間隔變得異常——三次急促的跳動後，會有一次長達三息的停滯。
    "我們贏了。"楚雲輕拍少女顫抖的後背，目光卻望向虛空某處。
    在他視線聚焦的位置，有粒星砂始終懸浮不落，砂礫表麵正緩緩浮現半枚殘缺的弑神咒文。
    遠處觀戰的人群開始騷動。
    某個內門長老的護體法寶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楚雲腳邊凝結成冰；三位親傳弟子同時吐血昏迷，他們佩劍上的宗門印記正在莫名褪色；更遠處的雲海深處，傳來護山大陣不堪重負的嗡鳴。
    董雪突然抓緊楚雲的前襟。
    她心口的道紋傳來灼燒般的痛楚，而青年脊椎上的星宿圖正在汲取四周遊離的能量。
    當第一縷夕陽穿透破碎的屏障時，楚雲突然按住自己心口——那裏正傳出類似星辰碰撞的悶響。
    "帶我回聽雪崖。"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要快。"
    暮色中的青雲宗三十六峰同時亮起警戒光柱時，楚雲正將最後枚鎮壓符咒拍入丹田。
    他盤坐在冰玉床上的身軀時而透明如琉璃，時而凝實如精鐵，體內傳出的星爆聲震得洞府結界不斷閃爍。
    董雪握著他逐漸冰冷的手腕，看見兩人相觸的皮膚下，有銀河狀的流光正在彼此糾纏。
    洞府外的夜空突然下起流星雨。
    某顆墜落的星辰在即將觸地時詭異地懸停，其表麵浮現的紋路竟與楚雲背部的星宿圖完全吻合。
    而遠在萬裏之外的魔淵深處，三百盞熄滅百年的魂燈同時複燃，幽藍火苗全部指向青雲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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