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的指尖尚未觸及那具青銅殘軀，礦脈深處驟然炸開的齒輪轟鳴聲便撞碎了死寂。
    楚雲反手攥住少女手腕向後急撤，半截青銅指針擦著董雪的雲紋袖口釘入岩壁，炸開的紅光將方圓三丈靈晶染成血珀。
    "是羅盤殘魂。"楚雲掌心暗金龍紋明滅不定，鎖骨處的齒輪印記滾燙如烙鐵。
    他凝視著被青銅粉末腐蝕出蜂窩狀的岩壁，破碎靈晶正沿著鎖孔軌跡重組時發出的摩擦聲，像極了某種古老機械的啟動音。
    少女翻飛的裙裾掠過遍地靈晶碎片，那些原本幽藍的晶體此刻泛著詭譎的靛紫色。
    她突然扯住楚雲腰間玉玨："東南巽位有靈力渦旋，像是...活的。"
    楚雲眉峰微動。
    斬魔係統在他識海中投射出三維脈絡圖，七百二十處靈力節點正在礦脈深處編織成蛛網。
    當第三道齒輪咬合聲穿透地脈時，兩人足下突然浮現出青銅色陣紋——那些被戰鬥餘波震碎的靈晶粉末，竟在地麵凝成兩指寬的篆文鎖鏈。
    "坎水轉離火，是陰陽逆陣。"楚雲並指抹過鎖骨印記，暗金光芒順著經脈注入指尖。
    他忽然將董雪推向陣眼生門，自己卻踏入死門方位："踩我影子走，三步之內必有巽風破綻。"
    董雪繡鞋點在楚雲被拉長的影子上，腕間銀鈴隨著步法蕩出清越顫音。
    當第五枚銀鈴墜子撞出宮商角徵羽五音時，楚雲手中暗金靈力恰好刺入陣紋交匯處。
    鎖鏈應聲崩斷的刹那，少女腰封裏飛出的十二張符籙自動貼附在陣眼，將反噬的陰火盡數引入地脈。
    "你怎知這裏有五音鎮魂局？"董雪喘息著扶住沁涼的靈晶壁，看著符籙在地麵燒出的焦痕恰好構成北鬥七星。
    楚雲抹去嘴角血漬，鎖骨齒輪已蔓延至心口。
    斬魔係統的警示在視網膜上閃爍不休，他卻指著前方甬道輕笑："這些靈晶排列的軌跡，像不像你去年修補護山大陣時畫的陣圖？"
    暗河在腳下發出嗚咽。
    越往深處，靈晶表麵的紋路越顯妖異，原本多棱柱狀的晶體逐漸扭曲成螺旋結構。
    當第三十九簇靛紫色靈晶簇閃過人臉輪廓時，楚雲突然按住董雪肩頭。
    斬魔係統的全息投影中，七十二道青銅鎖鏈正懸在頭頂三尺處緩緩收攏。
    "閉氣。"楚雲掌心血紋暴漲，暗金靈力凝成薄刃劈向虛空。
    本該無形的空氣中突然迸濺出青銅火花，斷裂的鎖鏈幻影如毒蛇般扭動著消散。
    董雪袖中倏地飛出一段鮫綃，精準裹住某條試圖鑽入岩縫的鎖鏈殘影，那東西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少女指尖燃起蒼藍真火，殘影在火焰中顯露出本體——半截刻滿齒輪符文的青銅手指。
    楚雲瞳孔驟縮，這分明與三日前在魔淵斬殺的機關傀儡如出一轍。
    "有人在用靈晶喂養傀儡核心。"董雪的真火突然轉為赤紅，青銅手指瞬間汽化。
    她腕間銀鈴無風自動，在甬道中敲擊出帶著金屬質感的回響："這些靈晶的靈力純度...比宗門的庫存高出十倍不止。"
    楚雲忽然單膝跪地，掌心重重拍在地麵。
    暗金靈力如漣漪般擴散，所過之處靛紫色靈晶紛紛褪色，露出內裏纏繞著血絲的晶核。
    斬魔係統的警報聲在他顱內炸響，視野邊緣開始瘋狂滾動著【魔氣汙染度37】的猩紅數據。
    "不是喂養..."他盯著晶核中緩緩轉動的齒輪虛影，鎖骨印記已爬滿脖頸，"這些靈晶，本身就是傀儡。"
    話音未落，整條礦脈突然發出髒器蠕動般的悶響。
    董雪鬢間玉簪毫無征兆地炸裂，紛飛的碎玉在半空凝成警示的卦象。
    楚雲猛地拽過少女護在懷中，斬魔劍芒劈開頭頂岩層的瞬間，某種龐大機械運轉的震顫從地心深處順著脊椎竄上後腦。
    他們腳下的靈晶地麵，開始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地脈轟鳴
    楚雲攬著董雪騰空而起，碎裂的靈晶在靴底爆開冰棱般的脆響。
    暗金靈力如蛛網般在兩人周身交織，卻仍擋不住裂縫中噴湧的靛紫霧氣——那些氣體竟在觸及靈晶的瞬間凝結成齒輪狀的冰晶，叮叮當當砸在護體罡氣上。
    "坎位三丈！"董雪突然掐訣，腰間纏著的鮫綃驟然展開，化作半透明屏障擋在左側。
    她鬢角滲出的血珠順著玉頸滑落，在鮫綃上暈開點點紅梅。
    楚雲這才發現少女後肩插著枚青銅冰晶，邊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著素色衣料。
    斬魔係統的全息投影在楚雲視網膜上瘋狂閃爍。
    他咬破舌尖，混著靈力的血霧噴在董雪傷口處，暗金紋路瞬間裹住腐蝕區。
    少女悶哼一聲，指尖卻穩穩維持著法訣，將最後三張護身符拍入楚雲後背："這些霧氣在模仿你的靈力波動...當心反噬。"
    地麵突然傳來血管搏動般的震顫。
    楚雲瞳孔中倒映出裂縫深處緩緩升起的青銅巨輪，那上麵密密麻麻的齒輪竟與鎖骨印記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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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三圈鏽蝕的輪輻轉過時，他懷中的董雪突然劇烈顫抖——少女腕間銀鈴正在瘋狂震顫，每聲鈴響都在空中炸開肉眼可見的音波漣漪。
    "是共鳴！"楚雲猛地扯斷董雪腕上銀鏈。
    那些雕刻著護身咒文的鈴鐺墜入裂縫，在觸及靛紫霧氣的刹那化作青銅溶液。
    董雪臉色煞白，她終於看清那些齒輪表麵浮動的暗紋，分明是青雲宗藏書閣裏失傳已久的《天機百煉圖》殘篇。
    暗河在腳下發出嗚咽。
    楚雲突然將董雪推向身後凸起的靈晶柱，斬魔劍悍然劈向虛空。
    劍鋒與驟然浮現的青銅鎖鏈相撞迸發的火花，竟在兩人麵前勾勒出半幅星圖。
    董雪突然想起三日前楚雲從魔淵歸來時，衣襟上沾著的正是這種帶著鐵鏽味的星屑。
    "兌位生門已封！"少女突然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靈晶柱上疾書。
    她腕骨處的封印符隨著動作若隱若現——那是去年楚雲為救她硬闖鎖妖塔時種下的同命契。
    當最後一筆落下時，整根靈晶柱突然迸發出耀目藍光，將撲來的霧氣凍成冰渣。
    楚雲喉間泛起腥甜。
    斬魔係統正在瘋狂吸收著礦脈中的魔氣，鎖骨處的齒輪印記已經蔓延到下頜。
    他清晰看見每個碎裂的靈晶核心裏都蜷縮著微型傀儡，那些東西正通過霧氣搭建的靈力橋梁，將汙染源源不斷輸往地心。
    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董雪的驚呼聲中，楚雲腳下三丈見方的岩層轟然塌陷，靛紫霧氣凝成巨手抓向兩人。
    千鈞一發之際，少女突然扯下頸間玉墜擲入深淵——那是她及笄時師尊賜的護心玉，炸開的青光在霧海中撕開條狹窄通道。
    "跟著鶴符！"董雪指尖綻出七隻冰晶幻化的仙鶴。
    這些本該瑩白無瑕的靈物此刻羽翼泛紫，引頸長鳴時竟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顫音。
    楚雲攬住少女腰肢縱身躍起，背後襲來的霧刃將最後半截衣擺絞成齏粉。
    礦脈深處傳來髒器蠕動般的轟鳴。
    當第七隻冰鶴撞碎在岩壁上時，楚雲突然發覺不對——那些飛濺的冰晶並未墜落，反而懸在半空組成卦象。
    董雪顫抖的手指撫過卦紋，聲音帶著罕見的驚惶："是噬靈陣...有人在用整條礦脈煉製活傀！"
    暗金靈力突然暴漲。
    楚雲將斬魔劍插入地麵，沸騰的魔氣順著劍紋逆流而上，在他周身凝成血色戰甲。
    係統提示瘋狂刷新著【魔氣轉化率59】的警告，但他此刻更在意董雪煞白的臉色。
    少女肩頭的傷口正在滲出靛紫色血珠，顯然汙染已侵入經脈。
    "抓緊。"楚雲突然扯開前襟，心口處盤旋的齒輪印記發出灼目金光。
    董雪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被按在他胸膛上。
    熾熱的靈力順著相貼的肌膚湧入體內，將她經脈中亂竄的魔氣盡數吞噬。
    少女耳尖瞬間通紅。
    這個姿勢讓她想起鎖妖塔裏楚雲替她擋下九幽噬心爪的情形，當時這人也是這般不由分說地將她圈在懷裏。
    但此刻糾纏在鼻尖的不再是血腥味，而是混著龍涎香的汗意，還有係統靈力特有的金屬冷冽。
    地動山搖的轟鳴打斷了旖旎。
    楚雲突然抱著董雪淩空翻轉，原先立足處被靛紫霧氣腐蝕出三丈深坑。
    斬魔劍自動飛回手中時，劍柄處鑲嵌的靈晶突然浮現人臉——正是三日前被他斬殺的機關傀儡首領！
    "小心！"董雪突然甩出十二張爆炎符。
    漫天火雨中，塌陷的深淵裏緩緩升起青銅澆築的龐然大物。
    那怪物胸腔裸露的齒輪組中，赫然鑲嵌著數百枚血絲密布的靈晶核心。
    當它抬起覆滿鏽跡的臂甲時，整條礦脈的靈晶都隨之共鳴震顫。
    楚雲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
    係統界麵突然彈出猩紅提示：【檢測到宿主斬殺過的傀儡印記，是否啟動弑主程序？】他盯著怪物心口處旋轉的暗金齒輪，終於明白這幾日鎖骨印記為何躁動不安——那分明是係統缺失的核心組件！
    "到我身後來。"他將董雪推向相對完好的靈晶屏障，斬魔劍橫在胸前劃出半輪血月。
    怪物咆哮掀起的氣浪震碎方圓十丈靈晶，靛紫霧氣在它爪間凝成九節鋼鞭。
    當第一道鞭影劈開空間時，楚雲清晰看見鋼鞭末梢浮現出自己使用斬魔劍時的殘影。
    這怪物在模仿他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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