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神廟裏的夜壺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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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瀾仙界有三十六重天,每重天下又分七十二域,陸小川所在的青河村,便藏在蒼梧域最邊緣的青牛山脈腳下。這裏靈氣稀薄,百年難出一個修士,偶有外門弟子路過,腰間法寶總會惹得孩童們追著跑上二裏地 —— 比如賭鬼塢的骰子、整蠱穀的撥浪鼓,在山民眼裏比城隍廟的泥胎菩薩還要稀奇。
    陸小川蹲在村口老槐樹上,兩條麻杆腿晃蕩著,懷裏揣著剛從王寡婦雞窩裏摸的三枚熱乎雞蛋。樹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叫罵聲,王寡婦叉著腰仰著臉,雙下巴抖得像剛出鍋的豬油:“小挨千刀的!敢偷姑奶奶下蛋的老母雞,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他抹了把嘴角的口水,衝樹下比了個鬼臉:“寡婦嬸兒,您這老母雞昨晚擱我窗根兒下打鳴,吵得我睡不著覺,我這是幫您管教管教 —— 哎喲!” 話沒說完,一枚爛番茄砸在他額頭上,紅黃汁液順著鼻尖往下淌。
    “還敢嘴硬!” 王寡婦抄起竹竿就要爬樹,陸小川慌忙往樹杈裏縮,懷裏雞蛋 “咕嚕嚕” 滾下去兩枚。他心疼得直抽氣,突然瞥見村口石板路上晃來個灰袍修士,腰間玉牌刻著個歪歪扭扭的 “賭” 字 —— 是賭鬼塢的外門弟子。這類修士最愛在坊市設局,用骰子賭靈氣,贏了收人法寶,輸了便撒潑打滾,青河村人早有耳聞。
    “狗日的來得正好!” 陸小川眼睛一亮,趁王寡婦轉頭的功夫,順著樹幹溜下來,貓著腰往村後山林跑。背後罵聲漸遠,他摸著懷裏剩下的一枚雞蛋,忽然想起後山破落的山神廟,裏頭供著尊缺胳膊少腿的泥菩薩,香爐裏總有些沒喝完的供酒。聽老學究說,百年前青河村也出過修士,後來不知為何廟宇荒廢,隻留些殘垣斷壁。
    “反正菩薩也喝不著,我替他嚐嚐。” 他舔了舔嘴唇,踩著枯枝鑽進雜草叢生的廟門。殿內蛛網密布,神像的腦袋歪在供桌上,眼窩空溜溜的,倒像是在衝他笑。供桌上擺著個豁口瓷碗,裏頭的酒早變了色,漂著幾朵發黴的桂花 —— 這是山民求雨時擺的 “神仙醉”,放久了比馬尿還衝。
    “將就著吧。” 陸小川捏住鼻子灌了兩口,酸澀的液體嗆得他直咳嗽。正要把碗倒扣在神像腦袋上,忽覺一陣天旋地轉,胃裏翻江倒海,喉嚨裏湧出股腥甜。他踉蹌著撞翻香爐,香灰撒在地上,竟詭異地勾勒出個旋轉的夜壺圖案 —— 在蒼瀾仙界,命盤乃修士根基,凡人覺醒時若顯異象,必成大能,隻是誰也沒見過夜壺形狀的命盤。
    “見鬼了……” 他頭暈眼花地栽倒,朦朧中看見夜壺圖案泛起金光,順著指尖鑽進眉心。緊接著,渾身毛孔仿佛被無數小螞蟻啃咬,皮膚下滲出層灰黑色的汙垢,連褲腳沾的雞糞都化作光點被吸入體內 —— 這正是淬體期洗髓伐脈的征兆,隻是別人靠靈藥,他靠偷喝發黴的供酒,還順帶吸收了一身穢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小川在惡臭中醒來。低頭一看,自己渾身黏糊糊的,周圍三丈內的落葉、腐草甚至一坨風幹的狗屎都消失不見,唯有眉心處若隱若現的夜壺印記,正散發著微弱的熒光。他想起老學究說過,命盤分九品,下品顯草木器物,上品顯龍虎鳳凰,可他這夜壺…… 怕不是連九品都夠不上?
    “管他呢,能變厲害就行。” 他扒下破褂子在山泉裏搓洗,忽然發現指尖能捏起碗口大的石頭,隨手一拋竟砸中二十步外的山核桃樹。青皮核桃 “劈裏啪啦” 落下來,砸在頭上生疼,他卻笑得見牙不見眼:“淬體期!老學究說淬體一重能開十石弓,我這怕不是三重都不止?” 要知道,青河村最壯的漢子也隻能開五石弓,這意味著他單憑肉身就能比肩外門弟子。
    興奮勁沒過,肚子突然咕嚕嚕叫起來。他摸著幹癟的肚皮,瞅見山腳下飄來縷炊煙 —— 是獵戶張老三的屋子。張老三去年在林子裏撞見隻開靈智的狡兔,被抓撓得滿臉花,還是陸小川用陷阱幫他解了圍。此刻院角拴著的膘肥體壯野豬,正是張老三昨天打獵的戰利品,豬嘴上還沾著沒擦幹淨的泥垢,在陸小川眼裏卻成了 “大補之物”。
    “對不住了老張,你吃肉我喝湯,算我陸小川欠你個人情。” 他躡手躡腳翻過籬笆,剛要解繩子,野豬突然轉頭,小眼睛瞪得溜圓。陸小川心裏發毛,想起方才吸收汙穢時的感覺,猛地衝野豬屁股放了個響屁 —— 這招在村裏對付瘋狗時屢試不爽,此刻竟歪打正著,觸發了命盤對濁氣的克製。
    詭異的事發生了。野豬渾身一顫,竟乖乖地趴在地上,連哼都不哼一聲。陸小川愣住了,試探著摸了摸野豬腦袋,掌心傳來絲絲暖意,竟像是在吸收某種氣息。“難道我的靈氣…… 專克畜生?” 他突發奇想,蹲在野豬旁邊深吸口氣,隻見豬毛上的泥垢竟緩緩飄向他的掌心,化作點點微光融入眉心夜壺 —— 原來這命盤專收世間汙穢之氣,凡沾了濁氣的畜生,在他麵前都得乖乖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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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啊!” 他興奮得直拍大腿,當下也不客氣,騎上野豬就往山林深處跑,反正張老三沒看見,隻當野豬自己掙脫了繩索。跑著跑著,前方傳來爭吵聲,他勒住野豬,躲在樹後望去,正是方才村口遇見的賭鬼塢修士,正跟個灰衣少年爭執著什麽。賭鬼塢以賭道入修,最擅長巧取豪奪,此刻修士腰間的骰子法寶泛著微光,顯然是動了殺心。
    “小崽子,這株血靈草是老子先發現的,識相的趕緊滾蛋!” 灰袍修士晃著腰間的骰子法寶,語氣凶狠。少年攥緊藥簍,指尖發白:“我在這守了三天三夜,憑什麽讓給你?” 血靈草生於陰濕岩縫,葉片通紅如血,是淬體期大補的靈藥,若能煉成藥液,可抵十年苦修,難怪兩人爭執不下。
    陸小川眯起眼,突然一拍野豬屁股,那畜生嗷嗚一聲竄出去,嚇得兩人齊齊後退。“何方妖孽!” 修士慌忙掐訣,骰子法寶懸浮空中,卻見野豬停在血靈草旁,乖乖地衝陸小川搖尾巴。他趁機跳下來,蹲在草前嘖嘖稱歎:“好寶貝,可惜長在這窮山僻壤,不如跟了小爺我,保你吃喝不愁。” 話雖這麽說,心裏卻暗忖:賭鬼塢的人最講麵子,不如用他們的賭術來對付他們。
    “你是誰?” 灰衣少年警惕地盯著他,手按在腰間短劍上。陸小川咧嘴一笑:“路過的好心人,看不慣以大欺小。” 轉頭衝灰袍修士挑眉:“這位大哥,要不咱們賭一把?輸了的人把儲物袋留下,敢不敢?” 他故意把 “賭” 字咬得極重,果然勾住了修士的心思 —— 賭鬼塢弟子最受不了激,何況對方隻是個淬體期的毛頭小子。
    灰袍修士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你個淬體期的小雜碎,也敢跟爺爺賭?說吧,怎麽賭?” 陸小川指了指自己眉心:“就比命盤,我這夜壺大仙,可比你的骰子厲害多了。” 此言一出,修士笑得直不起腰,畢竟在修仙界,命盤顯器物已是下品,何況是夜壺?卻不知這歪打正著的 “夜壺命盤”,正暗暗與天地間的汙穢之氣共鳴。
    “行,爺爺就讓你見識見識賭鬼塢的正宗賭術!” 修士掐了個法訣,骰子驟然變大,六麵分別泛著不同靈光:“看好了,賭命盤共鳴,你若能讓骰子停在‘六’,我這儲物袋歸你,否則 ——” 他眼中閃過凶光,“爺爺就拿你祭法寶!” 說罷催動靈力,骰子開始高速旋轉,隱隱有風雷之聲。
    陸小川暗自撇嘴,悄悄運轉靈氣,夜壺印記微微發燙。他盯著骰子,突然福至心靈,伸手在野豬屁股上掐了把,畜生吃痛,嗷嗚一聲噴出團腥臭的濁氣 —— 這團濁氣中夾雜著方才吸收的腐草、狗屎之氣,竟與骰子上的 “六” 麵產生共振。說也奇怪,那骰子竟在轉到 “六” 時卡住,無論修士怎麽催動,就是不再轉動。
    “這…… 不可能!” 修士臉色鐵青,陸小川卻笑眯眯地伸手:“願賭服輸,袋子拿來。” 修士突然翻臉,手掌化作爪狀抓向他咽喉:“小雜種敢耍詐!” 千鈞一發之際,陸小川本能地側身翻滾,腰間玉佩硌得生疼 —— 那是他娘留給他的,說是能保平安,此刻竟真的讓他避開了致命一擊。
    修士的爪子擦著他脖子劃過,留下三道血痕。他顧不上疼,抓起野豬尾巴一甩,畜生龐大的身軀撞向修士,竟把人直接撞下了山崖。山崖下傳來 “哎喲” 一聲,卻無性命之憂 —— 陸小川看準了崖下有片灌木叢,這也是他敢動手的底氣。
    “算你命大。” 他拍了拍手,撿起儲物袋,裏麵除了幾枚下品靈石,還有本《賭經入門》和瓶療傷藥。灰衣少年呆呆地看著他:“你…… 你殺人了?”“沒殺,就是摔斷條腿。” 陸小川往傷口上抹了把藥,疼得直吸氣,“小哥,這血靈草你拿走吧,我要這玩意兒也沒用。” 他並非慷慨,隻是知道自己的命盤專收汙穢,血靈草的純淨靈氣對他用處不大。
    “我叫林小木,是青嵐鎮的外門弟子。” 少年連忙自我介紹,“多謝兄台救命之恩,不如跟我回青嵐鎮,我請你吃烤肉?” 陸小川眼睛一亮,烤肉二字比什麽都有吸引力:“走啊!不過先說好,我叫陸小川,可不是什麽好心人 —— 我幫你,是因為那修士的儲物袋裏沒吃的,隻能從你這兒找補回來。”
    兩人結伴下山,陸小川騎著野豬,林小木背著藥簍,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路過山神廟時,陸小川突然勒住野豬,回頭衝破落的神像拱了拱手:“夜壺大仙,多謝您顯靈,等小爺我發達了,給您換個金漆神像,再供上十壇二鍋頭!” 話音剛落,神像頭頂的豁口瓷碗突然 “啪嗒” 摔在地上,嚇得林小木一哆嗦。陸小川卻笑得更歡了,他知道,自己的命盤,怕是真的不太正經。
    夜幕降臨,青嵐鎮的烤肉攤前,陸小川啃著羊腿,聽林小木講修仙界的趣事。“賭鬼塢的修士最愛在坊市設‘骰子賭局’,贏了收靈石,輸了就賴賬;整蠱穀更絕,他們用瀉藥符當傳訊符,收到信的人必先拉三趟肚子……” 聽得陸小川直拍大腿,忽然想起自己的夜壺命盤,說不定比這些門派還要離譜。
    “對了,你說修士命盤分九品,那夜壺算幾品?” 他突然問道。林小木撓了撓頭:“沒聽說過夜壺命盤,不過我師父說過,命盤異象皆有其妙,說不定你的夜壺……” 他突然看見陸小川眉心閃過微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在蒼瀾仙界,越是古怪的命盤,往往藏著越大的機緣,隻是沒人能想到,這小小的夜壺,日後竟能攪得三十六重天不得安寧。
    “管他幾品,能坑人就是好命盤。” 陸小川灌了口劣酒,突然瞥見街角有人張貼告示,畫像上的人正是白天被他推下山的賭鬼塢修士,懸賞金額竟是十枚中品靈石。“乖乖,這老小子恢複得挺快。” 他抹了把嘴,衝林小木眨眼,“小木啊,你說咱們要是把這告示撕了,會不會有人追著咱們砍?”
    “當然會!” 林小木急得直擺手,卻見陸小川已經大搖大擺地走到告示前,一把扯下來塞懷裏:“怕什麽,咱們連夜出城,去賭鬼塢的地盤逛逛 —— 說不定能把那老小子的儲物袋再贏回來呢!” 他說得輕巧,卻不知賭鬼塢最記仇,此刻山神廟裏,那尊缺胳膊少腿的神像,眼窩深處正閃爍著詭異的金光,供桌上的香灰,又緩緩勾勒出一個新的圖案 —— 這次,是個倒扣的酒壇,仿佛在預示著,陸小川與賭道的糾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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