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當然能。”李湫弈展顏一笑，月白色的衣袂拂過幹燥的青石板："諸位稍候，我去去就回。"
    說罷信步朝巷口那家飄著麥香的麵包房走去。
    難民們也紛紛自覺地讓出一條路，無人敢攔。
    待他走遠，青年漢子狠狠踹了少年一腳："憨貨！你咋恁實在？萬一那公子哥兒溜了咋整？"
    少年揉著屁股，眼睛卻亮晶晶的："俺看這位大哥麵善著咧！不像騙人！"
    "信球！城裏人精著哩！"
    正爭執間，巷口突然飄來濃鬱的麵包香氣。隻見李湫弈單手提著三個鼓囊囊的油紙袋，每個都有半人高。新鮮出爐的白麵包散發著誘人的熱氣，在寒風中凝結成縷縷白霧。
    快趁熱吃吧。"他將麵包輕輕放在青石板上，動作十分輕柔，並未將剛才難民們的過激行為放在心上。
    李湫弈望著這些麵黃肌瘦，手起老繭的難民，心中並無半分輕視。他明白，這些人並非遊手好閑之徒，而是家園被毀，被迫流離失所的可憐人。
    在大夏這個律法森嚴的國度，沒有官府文書的人口流動被視為重罪。這些"黑戶"在西京城裏，連最卑微的活計都求而不得。
    設身處地地想，若自己淪落至此，恐怕除了鋌而走險，也別無他法。
    吃著吃著，方才被問話的少年突然淚如雨下。那雙捧著麵包的手不住顫抖，哽咽道："大哥，恁真是個好人。俺們這一路遭了多少白眼，就恁把俺們當人看..."
    李湫弈輕輕搖頭，溫聲道：“日後隻要你們堂堂正正做人，不去走歪門邪道。這雍州八千裏沃土，總有你們的容身之處。”
    少年拿過一個熱乎乎的麵包，狼吞虎咽道："大哥恁放心，俺們這也是頭一回，要不是實在沒招兒了，說啥也不會走這條路！趕明兒俺就上工地找活去！念書是不中，可俺這身板結實著咧，扛大包、搬磚頭都不在話下。"
    眾人紛紛點頭，望向李湫弈的眼神中滿是感激與希望。
    這時，剛才攔路那青壯漢子不屑的瞥了李湫弈一眼，眼中盡是譏誚：“恁說嘞輕巧！俺們這處境哪有恁想嘞那麽簡單？俺們沒身份證啊，外地來的，誰願意招俺們這些沒著沒落的人？外省人找活幹，人家一看沒本地戶口直接擺手！連要飯都遭人轟……”
    麵對漢子的頂撞，李湫弈不怒反笑。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言有理。看來此事還需官府出麵協調。若長此以往，終究不是辦法。”
    說罷，李湫弈衣袂輕揚，身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漸漸淡去，最終化作一縷清風消散於巷口。那清風掠過眾人麵龐時，還帶著淡淡的檀香氣息。
    "啪嗒"一聲，青壯漢子手中的麵包掉落在地，在青石板上滾了幾圈。他雙目圓睜，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直勾勾地盯著李湫弈消失的地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俺哩娘哎！這、這人居然是個修行嘞真神仙！"他的聲音發顫，雙腿不自覺地打著擺子。
    旁邊那中年漢子正狼吞虎咽地啃著麵包，聞言猛地抬頭，麵包渣子噴得到處都是："啥？修行嘞？"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咋可能？不都說那些修仙老爺們都住在雲彩頂上，嫌俺們這些泥腿子髒了他們嘞仙氣麽？"
    巷子裏頓時炸開了鍋。方才還埋頭吃麵包的難民們紛紛抬起頭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
    "俺就說這位大哥不一般！"少年激動得滿臉通紅，"你們看那氣度，那打扮，普通人家能養出這樣的人物？"
    "可、可他為啥要幫俺們啊？"一個佝僂著背的老漢哆哆嗦嗦地問，"修行老爺們不都...不都..."
    "你懂個啥！"青壯漢子突然來了精神，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這定是老天爺開眼，派神仙下凡來救俺們嘞！"
    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望向李湫弈消失的方向。不知是誰先跪下的，轉眼間巷子裏就跪倒了一片。有人不住地磕頭，有人雙手合十，還有人偷偷抹起了眼淚。
    那少年卻站著沒動，隻是緊緊攥著手中的麵包，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他的眼神也不自覺地飄向了遠方的天空。
    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縷若有若無的清風。
    雍王府內，秦戰天和諸葛無涯正在聽著手下人匯報關於關外難民的事情，一縷清風徐徐吹來，李湫弈的身影悄然出現在王府議事廳內，給諸葛無涯使了個眼色。
    諸葛無涯見狀，當即將廳內的眾人喚了出去，議事廳內瞬間隻剩下了三人和幾名王府的侍奉丫鬟。
    秦戰天和諸葛無涯不約而同的齊身一禮，恭敬的問候道：“見過李老板。”
    李湫弈擺擺手，道：“都是熟人了，就別整這些虛的了。想來王爺也知道關外難民的事情了吧？”
    秦戰天起身微微頷首：“我也是剛剛知曉，正在讓手下人去關外探查此事。”
    李湫弈自顧自的找了個位子坐下，端起丫鬟遞來的茶，淺淺喝了一口：“那王爺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聞言，二人對視一眼後，秦戰天開口道：“李老板，這件事關乎外州，非雍州本地難民。我打算奏疏一封，上奏京城，讓朝廷定奪。”
    聞言，李湫弈緩緩搖頭：“我看就不必了，朝廷若是管得過來，想必這些難民也不會逃至西京。”
    “那，依李老板之見，該當如何？”秦戰天看著李湫弈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
    “簡單。”李湫弈放下茶盞，看著二人，緩緩說道：“現在不是有許多企業將工廠和總部遷移至雍州了嗎？那就由王府牽頭，組織這些企業，進行以工代賑，讓這些逃難者們有個安居之處。”
    “嘶！”聞言，諸葛無涯倒吸一口涼氣：“李老板，這以工代賑，以往可都是要人皇宮下令才可實行。我們如此做，會不會有些……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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