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皇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駭，他從未想過那個看似平凡的李湫弈竟會是傳說中的帝境強者。
    據上古典籍記載，每當有大帝現世，必有天地異象相伴半生。或是紫氣東來三萬裏，或是金蓮遍地生，無不彰顯天道意誌。
    可眼前之人......這一身通天徹地的帝境修為，竟來得如此悄無聲息，沒有在天地間掀起半分波瀾。
    "這一切......" 夏皇的聲音微微發顫，"都是你的布局？"
    李湫弈唇角微揚，笑意如薄刃般鋒利，卻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夏皇言重了。" 他的聲音低沉，卻似寒泉滲骨，"天下大勢，浩浩蕩蕩，豈是我一人能左右的？若非夏皇深明大義、明察秋毫，人族又怎會走到今日這般......"
    他略一停頓，眼底笑意更深，緩緩吐出幾個字："令人歎為觀止的境地？"
    夏皇眼中寒芒驟閃，周身氣息陡然淩厲："李湫弈！你可知道，因你這一局棋，前線多少將士埋骨他鄉？多少妻子、母親、稚子，仍在盼著丈夫、兒子、父親歸來？！"
    "夏皇閣下，莫急。"李湫弈輕笑一聲，抬手輕輕按在他肩上。夏皇剛欲掙脫，卻覺那隻手重若千鈞，如太古神山鎮壓而下，竟迫得他不得不坐回原位。
    待夏皇落座，李湫弈袖袍一拂，一套古樸茶具憑空浮現。他指尖輕點，人皇閣內的炭爐無風自燃，青焰幽幽躍動。"夏皇閣下，此茶乃悟道茶母樹所產，世間僅存三片。"他慢條斯理地碾著茶葉，語氣悠然，"尋常人，可沒這個福分品嚐。"
    "李湫弈！"夏皇指節攥得發白，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若你覬覦人皇之位，大可直言！朕......朕讓與你便是！可你為何......為何要布下此局，令我大夏陷入存亡絕境？！"
    李湫弈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茶具，仿佛夏皇的質問不過是窗外掠過的風聲。茶匙與瓷盞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人皇閣內格外刺耳。
    "這水溫，八十五度最佳。"他專注地觀察著銅壺中翻湧的氣泡，連眼皮都未曾抬起，"再沸，茶就老了。"
    夏皇拍案而起，玉案應聲而裂："李湫弈！朕在問你話！"
    青瓷茶盞在李湫弈指尖輕旋，穩穩落在案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他這才抬眸，目光卻越過夏皇，望向窗外在風中搖曳的樹枝："夏皇閣下不覺得......"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您方才的問話，實在可笑得很？"
    不等夏皇發作，他話鋒陡轉："如今的戰局，當真因我李湫弈一人所致？"指尖輕叩茶案，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夏皇心頭。
    "難道要歸咎於朕不成？"夏皇怒極反笑。
    "正是。"李湫弈忽然傾身，將茶盞推至夏皇麵前，茶湯紋絲未漾，"不如......先從神州城的命案說起？"
    他指尖在案上劃出一道靈光，浮現出大夏疆域圖："自忘憂酒館閉店後，三十六州中三十五州，一夜之間冒出多少三族共處的酒肆......"抬眼直視夏皇，眸中寒芒乍現，"陛下，當真不知？"
    夏皇袖中拳頭緊握："縱使知曉又如何？人妖兩族從未立下隔絕之約，不過限製問道境以上無故越境罷了！"
    "好！"李湫弈突然擊掌，茶盞中的水紋劇烈震蕩，"那我們來談談這個"根本原因"。"
    他指尖輕劃，靈光中浮現出神州城慘案的畫麵："穆雲霆教子不嚴？"冷笑一聲，"夏皇處置得當真幹淨利落。"
    畫麵一轉，顯現出鬱州烽火連天的景象："可結果呢？"李湫弈聲音陡然轉冷，"暗影豹族舉全族之力進犯，將鬱州變成妖族獵場。"影像中，百姓倉皇逃竄，將士浴血奮戰卻接連倒下。
    "富饒中原淪為妖族後花園，百姓流離失所......"他每說一句，影像就變換一幕慘狀，"而那些戰死的將士，到死都不明白為何而戰。"
    李湫弈突然收起所有影像，包廂內重歸寂靜。他俯身向前，目光死死的盯著夏皇，一字一頓："現在，請夏皇告訴我——這些血債，該記在誰的賬上？"
    夏皇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指節捏得吱吱作響，卻終究沒能吐出半個字。
    見夏皇無話可說，李湫弈繼續發出致命追問：“再說說這場大戰的伊始。若是沒有你開放兩族邊界，那些妖族豈會在大夏地界肆無忌憚的橫行？妖族皇子又如何派遣使者隨意出入王侯府中？你夏皇敢說自己沒有想要借此機會掌控妖族的私心？”
    他忽然拽過夏皇的衣襟，兩人鼻尖幾乎相觸："當初是誰力排眾議，非要開放兩族邊市？又是誰默許妖族使者出入各位藩王的......溫泉別院？"
    "閣下難道要說——您苦心孤詣打開邊境，真的隻是為了......促進兩族友好？"李湫弈突然鬆開手，任夏皇踉蹌後退：“你可敢懟天發誓，說自己沒有想要借此機會掌控妖族的心思？”
    “可是……可是我做的這一切……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夏，都是為了人族。”
    聞言，李湫弈嘴角露出譏諷的冷笑：“漂亮話就不要說了，太過幼稚。若你真的問心無愧，又何必出現在這裏？”
    夏皇踉蹌後退兩步，素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緩緩抬起蒼白的臉，眼中最後一絲帝王威嚴如碎玉般崩裂："...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確實存了私心。"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已經黯淡的龍紋玉佩，"我想在史書上留下"開疆拓土，兩族共榮"的功績...卻不曾想弄巧成拙。"
    突然，他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最後一絲銳利："可李老板就當真清白嗎？！"聲音在包廂內炸開：“你的兩個手下隱藏在虎族之中，代替你坐鎮天妖城，暗中攪動著妖族時局。玄鳥一族更是成為了你的眼睛，替你監察整個妖族。若無李老板暗中推波助瀾，想必局勢也不會到如今這個地步吧。”
    他踉蹌著向前兩步，袖袍掃落案上茶盞："還有雍州軍！"瓷片碎裂聲與他嘶啞的指控交織："若是沒有你的默許，章烈山豈敢倚靠雍州王，行抗旨不尊之大逆！"
    窗外忽有驚雷劈落，電光中可見他脖頸青筋暴起："李老板布這場局，究竟是要救人...還是要..."最後兩個字被夏皇生生咬碎在齒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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