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賢侄快看！"
    劉德威突然從東廂房奔出，手中舉著半卷泛黃賬冊，"密道裏發現三十萬石粟米，還有......"
    他壓低聲音在魏叔玉耳邊說著什麽，豐神俊朗的駙馬瞳孔驟然緊縮。
    與此同時。
    刑部差役舉著火把魚貫而入，將崔府照得亮如白晝。
    男男女女的家眷與奴仆，在地上跪成黑壓壓的一片。其中數十位白胡女奴，臉上卻一點畏懼都沒有，反而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身材魁梧的士卒。
    崔沛這家夥真會玩，那數十名斯拉夫女奴，明顯被他開了光。
    可惜呐！
    這家夥倘若不作死，他倒是能為大唐的人口事業，添磚加瓦！！
    魏叔玉的鹿皮靴踏過青磚，一道極淺的凹痕讓他身形一滯。他蹲下身，指尖撫過磚縫裏殘留的血跡，唇角勾起冷笑。
    密道入口藏在佛堂地磚下，推開鎏金佛像的刹那，濃重的黴味撲麵而來。
    李道宗正要邁步，卻被魏叔玉橫臂攔住：
    "王叔且慢。"
    白櫻往台階下拋了塊磚頭，機括聲頓時響成一片，不少弩箭擦著青磚射向石壁。
    "前隋楊素的九宮鎖，其機巧之精妙簡直是巧奪天工呐。"魏叔玉心裏滿是感歎，有時候還真不能小瞧古人。
    借著火光端詳壁上箭痕，"看來崔家與宇文餘孽......"
    話音未落，密道深處突然傳來瓦罐碎裂聲。李君羨帶人衝進去時，隻抓到個服毒自盡的啞仆，還有火盆裏未燃的灰燼。
    魏叔玉對接下來的事，真是越來越感興趣。
    另一邊，永興坊。
    夜風裹挾著血腥氣灌入窗欞，崔沛顫抖的身軀令茶盞發出細碎碰撞聲。
    他望著案幾上搖曳的燭火，忽然發現影子在牆上扭曲如鬼魅，那是他恐懼到極致的表現。
    王磊不知第幾次去摸腰間短刀，刀鞘上的鎏金雲紋被磨得有些斑駁。
    "崔兄當真沒留後手？"李沐突然打破死寂，指節重重叩在白瓷茶盤上。
    盤底刻有"武德七年敕造"的官印，記得三年前他們在西市酒樓密謀時，鄭濉就是用這茶盤壓著漕運圖的邊角。
    鄭濉身後的中年男子忽然冷笑，腰間的魚形玉佩在陰影裏泛著冷光：
    "諸位現在還有閑心相互猜忌？方才一更梆子響時，安興坊崔府的哭喊聲就沒有斷過。"
    他說話時喉結滾動得異常緩慢，每個字需用盡全力才說得出來，仿佛嗓子燙傷過一般。
    “什麽？？”
    原本顫抖的身軀奇跡般安靜下來，崔沛頓時目眥欲裂起來。
    該死啊。
    那李二好大的膽子，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拿六大家開刀？
    王磊猛地掀翻案幾，碎瓷飛濺到崔沛的錦袍下擺。以勇武著稱的河東漢子此刻脖頸漲得通紅，眼裏的恐懼與怨毒怎麽都隱藏不住。
    "崔沛！看你崔家幹的好事，私蓄的死士竟然會逃回去。倘若你真將金吾衛引來，我王磊第一個殺了你。"
    說完腰間的障刀出鞘半寸，刀身映出窗外角樓飛簷上懸掛的銅雀，其嘴巴正對著他們的院落。
    崔沛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受傷的肺腑咳出的血絲，在素絹帕子上洇出暗紅紋路。
    "夠了！"鄭濉抓起案上的鎏金香爐砸向地麵，香灰在青磚上鋪開詭異的卦象。
    他滿眼猩紅掃過眾人："諸位可還記得三年前的漕運案？當時我們能在含嘉倉連夜轉移三十萬石糧食，靠的可不是互相猜忌！"
    簷角銅鈴驟然齊聲大作，中年男子閃電般推開雕花木窗，月光如銀瀑般傾瀉而入。
    坊牆外錯落分布的望樓朦朦朧朧，每座望樓散發出的猩紅詭異閃動，那揮舞的令旗宛若催命的枷鎖。
    "天呐，望...望樓竟然啟動了。"李沐聲音中滿是驚恐。
    坊外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瞬間便撕破深夜的寂靜。
    看著被圍得水泄不通的街道，鄭濉、王磊、李沐等人的瞳孔驟然緊縮，頓時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起。
    完蛋了，金吾衛明顯是朝著他們而來。
    李沐有氣無力道：“諸位，咱們從地道逃命吧。”
    話音剛落，中年男子猛地抽出腰間的唐橫刀：
    "諸位，該上路了。"
    鄭濉直接傻眼了，“你...你不是魏王的心腹嗎？”
    “哈哈哈！！”
    中年男子笑得格外暢快：“某叫賀九，乃百騎司秘衛。束手就擒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鄭濉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裏滿滿都是得意。
    他從懷中掏出枚鎏金錯銀的兵符，符身"天策"二字在燭火下流轉出閃耀的光芒：
    "哼…此兵符來自魏王府，據說是聖上賞賜給他。任何士卒見到此符，均受到持符者差遣。"
    話音未落，屋外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混雜著瓦片碎裂的脆響。
    “不好，快撤！！”
    數十道黑影從幾人所在民宅的屋頂暴起，長刀在月光下織成死亡羅網，欲替幾位話事人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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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咻咻！！”
    不良人武侯顯然早有準備，箭鏃的寒光如同銀河倒瀉，精準穿透每一個騰空的黑影。
    鄭濉、王磊、李沐等人眼睜睜看著豢養十年的死士，像斷線紙鳶般栽落在坊牆根下，鮮血在坊牆上噴灑出大片的墨梅。
    "爾等還不束手就擒？"清冷的聲音穿透血腥氣，李君羨一身光明凱，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殺意。
    身後跟著36名不良少帥，他們呈天罡陣散開，每人左臂拿著浸透火油的麻布。
    該死啊，敢在長安城用火攻，金吾衛是真不想給他們留活口。
    王磊突然暴起，長刀在空中劃出幽冷弧線。刀刃距離李君羨咽喉三寸時，斜刺的橫刀瞬間削斷其手腕。
    “啊？？”失去手臂的劇痛，令王磊神情扭曲。
    在他的慘叫聲中，不良人武侯蜂擁而至，將他們六人圍得水泄不通。
    “哐當…”幾人手中的武器跌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李君羨指了指鎏金錯兵符，指尖輕輕摩挲著"天策"二字：
    "偽造天策府兵符，鄭氏九族當誅。"
    鄭濉頓時臉色蒼白如雪。倘若他落在李君羨手中，那李二或許真就借此滅掉鄭家。
    想到這裏他直接咬碎齒間毒囊，倒下時眸光掃向窗外，似乎瞧見一麵冠如玉的少年郎。
    隨著鄭濉自殺，王磊奄奄一息，剩餘的4位話事人頓時抖如篩糠。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武侯們直接將他們五花大綁。
    “就地審訊，本帥隻要結果，他們的死活不論。”
    三更梆子響時，永興坊六戶世家的朱漆大門同時被撞開。
    "玉兒你該不會還要抄家吧？"李道宗眼中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混小子是要捅破天呐，到時候朝廷與世家間，隻怕會水火不融呐。
    想到前隋的衰亡，李道宗後背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劉德威右手按著案幾邊緣，左手手有規律敲擊著紫檀木紋案幾。
    "沒有三司會審就抄家，魏賢侄就不怕世家官員的彈劾？"
    魏叔玉傲然昂著頭：“瞧你倆的慫樣，好意思說從屍山血海裏殺將出來。
    不就是抄幾個話事人的家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你們就放心吧，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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