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冷冷看著孔穎達，此刻他對這些腐儒都恨透了。
    單憑武德九年那杯鴆酒，他李世民就不可能廢掉觀音婢的皇後之位。
    “孔愛卿，玉兒可是朕的女婿，你真的要朕杖斃他？？”
    “這......”孔穎達聽出他語氣裏的殺氣，心裏不由得擱愣一下。
    他臉色有些訕訕，“陛下，微臣並不是哪個意思。隻是我孔家的屈辱可不能白受，陛下可得為微臣作主。”
    “哼...朕倒是想知道，該怎麽為孔愛卿作主？莫不是孔愛卿以為，朕該將那些扔穢物的百姓都抓起來？”
    孔穎達連稱不敢，然後小心翼翼道：“那些百姓身後有主使之人，陛下或許可以好好責備下他，比方罷掉他的官職。”
    李世民冷哼一聲，“孔愛卿可有證據？倘若沒有證據，朕可不能無緣無故的罷人官職。”
    孔穎達頓時就急眼了，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麽，高重邁著小碎步走到李世民身邊。
    “陛下，韋珪與不少大臣求見，皆...皆言他們的府邸被人投了汙穢之物。”
    李世民腦殼有些疼。皇後之位他自然不想廢，但玉兒那混小子也太不相信他了吧。
    不相信就算了，還搞出如此惡心的玩意，弄得長安城內內臭烘烘。
    “將他們召進來吧。”
    李世民似乎想到什麽，又對著高重來了一句：“你帶著金吾衛，務必將魏叔玉請進宮。”
    韋珪與眾大臣被帶進來後，他們也不說什麽，直接匍匐在地嚎啕不已。
    “父皇，您找兒臣過來看他們的哭戲嗎？”
    看著吊兒郎當的魏叔玉，李世民莫名的長鬆一口氣。
    心裏的底氣也足了不少。
    真是奇怪啊，今天魏叔玉來得可真快呐。以前想讓他入宮，賊雞兒的磨磨蹭蹭。
    他們的哭聲弄得李世民有些心煩，語氣也不由得加重幾分。
    “爾等再嚎啕不已，直接回府邸去吧。”
    韋珪用衣袖拭下眼角，故意將眼眶揉得紅紅的。
    魏叔玉大咧咧朝韋珪豎起大拇指，“嘖嘖嘖，好一副綠茶的樣子，難怪韋妃娘娘將父皇迷得神魂顛倒。”
    李世民一臉的懵逼，這狗東西怎麽又扯到他頭上。
    韋珪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陛下您可得為微臣作主呀，魏駙馬他逾製呐，居然弄出個公主府的懿旨。弄出來懿旨就算了，他還...還讓長安百姓朝微臣府邸扔...扔狗屎。”
    李世民的嘴角差點沒壓住，板著的臉有了些裂痕。
    “玉兒，韋大人所說的話是否屬實？？”
    魏叔玉大大咧咧的承認了，“父皇，韋大人說的話的確沒錯。說起來都怪他自己，誰讓他取那麽奇特的名字。”
    禦書房內眾人都驚懵了，尤其是孔穎達、韋珪兩人，他們怎麽都沒想到魏叔玉如此強詞奪理。
    韋珪，違規？
    魏叔玉這狗東西，腦子真有點天馬行空呐。
    回過神的韋珪，一口氣差點沒吐出來。
    “你...你......”
    魏叔玉戲謔看著他，然後火上澆油道：“父皇，韋妃娘娘不過是二嫁婦，她何德何能敢覬覦正宮之位！”
    “你...你...噗嗤......”韋珪直接被氣暈過去。
    “啊這......”
    孔穎達等人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一直傳魏駙馬的嘴巴毒，原來還真有這麽回事呐。
    “行了，廢後之事就此打住。玉兒有句話說得沒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長孫家的造反與皇後無關。”
    說完李世民又看向魏叔玉，“那些請坐、扔穢物之舉，一並撤銷掉吧。”
    ......
    然而事情並沒李世民想得那麽簡單。對孔穎達、韋珪等官員而言，事情既然已經發動了，就沒有收手的必要。
    月中的朝會上，他們再次請奏起廢後之議。
    晨光穿透太極殿雲母窗紗，在孔穎達的象牙笏板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暈。
    “啟稟陛下！”孔穎達突然出列，高昂聲音震得殿梁積灰簌簌而落。
    “昨夜天象有異，紫微星晦暗不明，此乃中宮失德之兆！”
    隨著孔穎達的聲音落下，二十餘名朱袍官員齊刷刷跪地，衣料摩擦聲像毒蛇吐信。
    李世民煩透了孔穎達等人。但他畢竟是帝王，總不能親自上陣吧。
    他越來越深諳當皇帝的法門，帝王心術也使喚得爐火純青。
    這一次他將目光投向長孫無忌，卻發現他隻是低垂著腦袋。
    咦？？
    李世民心裏嘀咕不已，觀音婢可是輔機的妹妹，他怎麽一點都不爭取一下？
    要知道之前輔機可代表著皇室，與山東士族談判著利益。
    李世民又看向房玄齡、高士廉、蕭瑀等人，卻發現他們皆沉默不語。
    他心裏頓時就不高興了。
    他們可都是宰相，廢後之事沉默不語，相當於變相的同意了。
    李世民剛想發火，人堆裏傳出魏叔玉的嗤笑聲。
    “嘖嘖嘖，孔大人如此厲害，怎麽不去做太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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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魏叔玉指著孔穎達的鼻子罵，“你什麽你，難道本駙馬說錯了不成。”
    不怪魏叔玉如此氣憤。
    孔穎達這家夥太不是東西了。之前他與虞世南、劉政會等人一同舉薦裴行儉等人，魏叔玉還覺得他人怪好捏，怎麽越老越糊塗？
    魏叔玉冷笑一聲繼續道：“再說紫微星乃帝王之星，孔大人說其晦暗不明，莫非暗諷陛下失德、帝位不保？”
    轟！！
    隨著魏叔玉的聲音落下，禦書房內頓時就炸了。
    魏叔玉這家夥雖說有些跳脫，但他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孔穎達真是昏了頭，勸諫前就不能斟酌下措辭。
    “昨夜欽天監分明測得九星連珠，怎麽到您嘴裏就成了凶兆？”
    魏叔玉掏出一卷鑲金玉軸的星圖，“要不說腐儒誤國呢，這上麵蓋著李淳風的印章，孔大人還有何話要講？”
    孔穎達的喉結上下滾動，像是吞了蒼蠅般難受。
    他當然知道狗東西在扯謊，昨晚天空中明月高懸，神尼瑪的九星連珠。
    可當那卷價值千金的緙絲星圖骨碌碌滾到腳邊，孔穎達等人竟無一人敢撿拾起來查看。
    “即便天象不論，”韋珪卻突然開口，“長孫家八年兩反總是事實。”
    “那又如何，與皇後娘娘有一文錢的關係？陛下都蓋棺定論過，爾等卻堅持要廢後。本禦史大夫有理由相信，爾等肯定想通過廢後達成不可告人的秘密。”
    魏叔玉說完朝李世民行了一禮，“父皇，請準許禦史台調查他們！”
    “準奏！！”
    孔穎達等人頓時就急眼了。
    被禦史台調查倒也沒什麽，問題是魏叔玉那狗東西，天知道會不會暗地裏使什麽幺蛾子。
    “陛下不可呐，臣等忠心日月可鑒。”
    李世民冷哼一聲，“朕意已決，都退下吧！”
    魏叔玉哼著坊間俚曲，賤嗖嗖的走出太極殿。腰間掛著的玉佩正叮叮當當的響，像極了長安城經年不息的風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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