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追殺,祿東讚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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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叔玉那冷冽如霜的軍令,如同滾燙的油滴,驟然潑入鼎沸的戰場。
“抓一個俘虜,一百文新錢!”
聲音不高卻仿佛帶著奇異魔力,瞬間穿透震耳欲聾的呐喊與廝殺,精準刺入每一個大唐士卒的耳中。
城頭傳令的號角與金鼓,刹那間變得無比急促、高亢。如同催命的符咒,一遍遍將駙馬爺的懸賞刻進所有人的骨子裏。
一百文!
沉甸甸、亮閃閃、新鑄的一百文銅錢!
城下。
正揮舞橫刀砍殺吐蕃兵的安西軍悍卒,手猛地一頓,眼中凶光瞬間被另一種更熾熱的光芒取代。
他喘著粗氣,一腳踹開腳邊還在抽搐的敵人屍體。
布滿血汙的臉猙獰轉向那些丟了彎刀,隻顧抱頭鼠竄的吐蕃潰兵,如同餓狼發現了肥美的羊群。
他喉頭滾動,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抓活的!別他媽砍死了!”
身邊原本殺紅眼的同袍,那高舉馬槊準剛備刺穿身前一個絆倒在地的吐蕃兵,然後硬生生的在半空凝滯。
槊尖帶著嗚咽的風聲,險之又險地擦著那吐蕃兵驚駭欲絕的麵龐釘入凍土,濺起一蓬冰冷的泥雪。
吐蕃士卒嚇得腿間一熱,差點就昏死過去。
“別殺我,我投降,我願意為大唐奴隸!!”
火長看著地上嚇癱的敵人,又看看不遠處正被同袍按倒捆縛的吐蕃降卒,猛地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娘的,捆結實點,一個一百文呐!”說完將馬槊插在地上,撲上去就用皮索勒緊俘虜的手腕。
“你們記住一點,抓俘虜重要,但咱們的小命更重要。倘若他們不聽話,直接宰了!!”
混亂的戰場上,追亡逐北的狂潮陡然間發生微妙轉變。
先前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吐蕃人在大唐鐵騎麵前,完全就像割麥子般容易。
此刻。
大唐鐵騎、東宮左右禦率與安西軍,完全化身為牧羊人,將不聽話的兩腳羊驅趕到一起。
不聽話或者稍有反抗,毫不猶豫的直接斬殺!
唐軍士卒們,無論是安西重騎、左右禦率的精銳,還是黨羌那些剽悍的輕騎,眼珠子都隱隱泛起貪婪的紅光。
他們追得更急,包抄得更快,手中的兵刃不再隻追求一擊斃命。刀背、槍杆、拳頭、皮索……一切能製服而非殺死敵人的手段,都被瘋狂地運用起來。
戰場上原本充斥著絕望的吐蕃語哭嚎,迅速被更多、更淒厲的“別殺我!”、“我投降!”的嘶喊所取代。
無數雙手絕望的舉起,無數身體癱軟在冰冷的雪泥裏,隻求能換來一線生機。
“捆!都捆起來,往城東空場押!”校尉們聲嘶力竭地呼喝著,指揮著亂中有序的抓捕。
一隊隊俘虜被繩索串聯著,如同待宰的羔羊,步履蹣跚的押解著走向指定的集中地。
這股席卷雪原“抓俘風暴”的邊緣,真正鐵與血的鋒刃,並未有絲毫遲鈍。
目標依舊是那些能讓他們高升,或身份貴重的“大魚”。
梁方翼與席君買,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作為正值壯年的虎將,他們不甘心隻是個戍邊的將軍,更想成為尊貴的十六衛大將軍!
對於眼前唾手可得的普通俘虜,他們並未分散太多心神。
重騎集群衝鋒的慣性尚未完全消散,梁方翼手中的馬槊猛地向西南方一指,那正是殘存親兵衛隊裹挾著祿東讚艱難突圍的方向!
“安西軍…鋒矢陣!隨我——鑿穿!”梁方翼的聲音如同悶雷滾過戰場。
剛剛因衝鋒而略顯鬆散的黑色鐵流,瞬間再次凝聚。以梁方翼為最尖銳的鋒鏑,化作一柄燒得通紅的巨大鐵鑿,狠狠撞向祿東讚親衛隊與潰兵混雜的混亂洪流!
轟隆!
鋼鐵與血肉的碰撞聲,沉悶得令人心膽俱裂。
擋在鐵流正前方的潰兵,無論吐蕃人還是被裹挾的仆從,瞬間被撞飛、碾碎!
馬蹄無情地踏過倒地的軀體,骨骼碎裂的“哢嚓”聲不絕於耳。
安西重騎的長槊平端,如同移動的鐵荊棘林。每一次整齊的突刺,都帶起一片血雨和瀕死的慘嚎。
祿東讚親衛隊拚死結成的圓陣,在如此狂暴的衝擊下,如同被巨浪拍打的脆弱礁石。
短短一瞬間,聚集的上千人殘軍外圍,就被鑿穿三成!
一親兵百夫長目眥欲裂,狂吼著揮刀砍向一安西騎士的馬腿。
刀鋒在覆蓋馬腿的厚重甲片上,砍出一溜刺目的火星。那安西兵甚至未曾低頭看他一眼,手中馬槊順勢向下一戳,如同搗爛一個腐朽瓜果般洞穿他的胸膛。
將他整個人挑離地麵,又狠狠摜在泥濘中。
“頂住!為大相……”另一名親兵什長的嘶吼戛然而止。
席君買如同鬼魅般從斜刺裏殺出,馬槊化作一道精準奪命的銀色閃電。槊尖帶著刺耳的破空尖嘯,瞬間穿透親兵什長的脖頸!
他手腕一抖一甩,那具尚在抽搐的屍體,如同破麻袋般被甩飛出去,重重砸倒兩名試圖補位的親兵。
席君買的目標極其明確。
他的戰馬在混亂的潰兵,和拚死抵抗的親兵縫隙中靈巧地穿梭。
馬槊每一次刺出,必定帶走那些仍在發號施令、試圖聚攏殘兵的低階軍官,或勇悍親兵頭目的性命。
席君買像是一把死神鐮刀,冷酷而高效收割著吐蕃殘軍的性命。
“擋住他,擋住那個唐將!”
親兵隊長的嗓音已嘶啞得如同破鑼。他一手死死拽著祿東讚坐騎的韁繩,另一隻手瘋狂揮舞著彎刀,試圖指揮僅存的二十餘名親兵結陣。
然而。
梁方翼的鐵流正麵對撼,席君買的精準狙殺,如同兩柄重錘反複砸擊。
祿東讚的親衛圓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變形,被擠壓得越來越薄。
每一次安西重騎的衝擊,都讓這個血肉圓環向內塌陷一層,留下滿地殘缺的屍體和噴濺的髒器。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合著冰冷的寒氣,彌漫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口鼻之間。
祿東讚被牢牢捆縛在馬背上,頭顱無力地低垂著。
右肩窩那支猙獰的弩矢尾羽,隨著戰馬的顛簸而微微顫動。每次細微晃動都帶來深入骨髓的劇痛,讓他幾欲昏厥。
看著宛若殺神的兩員大唐虎將,祿東讚的眼裏滿是絕望。
今天他隻怕要將性命,留在吐穀渾的白蘭城!
該死啊!
他們天神的詛咒,為啥對唐人一點作用都沒有。
與無比強盛的大唐帝國為鄰,真是吐蕃的大不幸啊!
“長生天啊!”
見祿東讚的呼吸越來越弱,親衛隊長發出一聲瀕死野獸般的悲鳴。
“分出十個人斷後,死也要拖住他們!其餘的,跟我衝!衝出去,帶大相走!”
他下達的命令,無異於讓那十名被點到的親兵,立刻踏入鬼門關。
十名親兵臉上沒有任何猶豫,隻有一片死寂的決然。
他們脫離圓陣不再防禦,如同飛蛾撲火般揮舞著彎刀,迎著梁方翼的重騎一頭撞上去。
“為了大相!殺——!”
然而並卵。
如林的槍陣頃刻間,將他們捅成馬蜂窩。
看著幸存的幾名吐蕃殘軍,席君買隻覺得一陣可惜。
“梁將軍,眼前的大魚歸你啦!!”
梁方翼自然不會客氣。朝席君買抱拳後,手中的陌刀揮出一道白練,將吐蕃殘軍斬殺殆盡。
“希律律……”
寶馬通人性,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性命不保,祿東讚坐騎發出悲鳴的嘶吼聲。
“唰……”
梁方翼揮舞下陌刀,將祿東讚的腦袋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