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明天可以和你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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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嘀嘀——
    錯誤開鎖的提示音又一次落下,緊接響起電子鎖警報聲。
    林鬆雨雙手連忙緊緊壓在電子鎖上,飛速扭頭看向隔壁鄰居大門。
    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任何的聲響都變得突兀。
    碎發狼狽地在林鬆雨臉邊垂落。
    她提著一顆心,等待警報聲的消停。
    警報聲營造一種偷情的快感,門後的兩人不停向對方索要。
    直到懷裏的人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掩蓋在警報聲之下。
    溫熱的呼吸貼上對方的耳朵,男方控製不住音量的起伏,說道:
    “不要吵。”
    空氣突然凝固。
    淩亂的呼吸,壓抑的吟叫,似有非有的吻聲,門被壓靠時發出極小的吱呀聲。
    一門之隔的聲音放肆地傳來,清晰地進入林鬆雨的耳朵。
    她震驚地抓緊行李箱的杆子,指尖捏得發白,腳步緩緩後退。
    確實是異地多年男朋友的聲音!
    林鬆雨努力地往門走近,舉起手掌,深吸一口氣,拍門。
    啪!
    對門鄰居先一步打開門。
    門縫中伸出鋥光瓦亮的頭:
    “那麽晚了你們小年輕能不能消停點!一天兩天的都這樣!”
    目光掃過來,一看到她臉上的疤痕,凶狠的臉色不禁萌生出些怕意。
    林鬆雨連忙戴好口罩,低下頭,捉奸在床的勇氣轟然倒塌。
    已經不知自己是怎麽退到了電梯門前,怎麽摁下了電梯按鍵,怎麽衝出小區大門。
    一望無際的黑天沉重地壓在她的身上,蒙蒙細雨打濕她的臉。
    她一邊給出軌的男友發消息:
    【林鬆雨:在我們的婚房裏搞,你想怎麽樣?】
    【林鬆雨:俞安和,我要和你分手!】
    【林鬆雨:咱媽那邊,我會跟她們說清楚的,明天我不跟你去領證了!”】
    且不說早過了零點。
    這裏是南江市的新區,地廣人稀,許多新樓還未開盤,夜晚鮮少有行人。
    一條路往前,暗得陰陰森森,每一寸空氣都訴說著危險。
    兩道筆直的燈光忽然刺入眼睛,馬路對麵的汽車掉了個頭。
    隨即放慢速度,跟在林鬆雨身後。
    快速拖動的行李箱,輪子在不平整的路麵上磕磕碰碰,不斷打破夜的安靜,總會引來黑暗裏的一些注意。
    林鬆雨不得不加快腳步。
    她記得往前轉個彎就能走到外麵的大馬路,那兒起碼還亮有依稀幾盞路燈。
    黑色的汽車很快超越了她,又立馬刹車。
    林鬆雨停下腳步,掀開口罩,不管對方來意如何,先是用這副麵孔嚇到對方再說。
    左側車門打開,車上的人走下來。
    白襯衫西裝長褲,身材修長健碩,撐起黑色的大雨傘,大邁長腿走向林鬆雨。
    是高鐵站送她過來的司機。
    林鬆雨沒有多鬆口氣,低頭快速重新戴好口罩。
    頭頂遮上了寬大的傘蓬,對方關切地問道:
    “林小姐,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上樓了嗎?”
    林鬆雨這才鬆了口氣,看來對方沒有看到自己的長相。
    一想起方才的經曆,話又哽咽在喉嚨。
    林鬆雨假裝去抹臉上雨水,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搖搖頭。
    “你現在還提著行李箱,是打算要去哪裏嗎?需不需要載你?”
    擦淚的手一頓,哭過而水潤的雙眼望著對方。
    “你知道附近有什麽酒店嗎?”
    “我幫你看看,要不先上車等等?”
    遠處傳來一些聲響,司機轉過頭。
    林鬆雨低頭道:
    “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
    “沒關係啦,我們怎麽說也是校友,同係不同班。”
    “說到這個,你可以再說一遍你的名字嗎?”
    林鬆雨尷尬地咬起嘴唇。大腦空白,怎麽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司機愣了愣,歪過頭低笑兩聲,沒有絲毫介意又做一遍自我介紹:
    “我叫裴奕川,博弈的奕,山川的川。南江美術學院2018級畢業生,現在在南江市做二手房中介。”
    “奕川,對對對,裴奕川。”
    裴奕川聞言笑出了聲。
    林鬆雨為自己的失禮低下頭:
    “總之,謝謝你。”
    遠處的響聲越來越大,沉重的腳步聲交雜一些爛醉後口齒不清的爭吵聲由遠及近。
    兩個男人共擔一把花雨傘,瞟去一眼身高壓過他們的裴奕川,轉到林鬆雨身上。
    輕浮的目光上下打量林鬆雨,朝她吹起口哨:
    “喲,美女,鬧分手啊!不喜歡他,找哥啊。”
    裴奕川平和的臉色冷了下來,大步跨到林鬆雨身前。
    “這麽晚了,不喜歡回家,哥帶你去爽怎麽樣!”
    “就這裏,嘉臣銀座看到不,高端盤,哥全款買了!”
    醉酒的男人邊說邊伸頭,企圖越過裴奕川去看林鬆雨。
    裴奕川身型寬大,將他們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達不成目的的男人罵罵咧咧,用起的詞語下流不堪。
    林鬆雨站在俞安和身後,低頭看到他握成拳頭的手背凸起青筋。
    她抬起頭,突然摘下口罩,嘴角牽帶疤痕咧成自知最為恐怖的角度,定定看著那兩個醉酒男人。
    正在咒罵的男人一看到她的臉,往地上吐了兩口口水,喊了兩句“真他媽見鬼了”,連忙你推我搡地走掉。
    裴弈川轉過頭,林鬆雨趕緊扯起口罩的繩子,往耳後勾上。
    臉上啪嗒——劣質的口罩!
    繩子竟然斷了!
    林鬆雨倉促地轉身、低頭,發抖的手指勾了兩遍才把繩子重新綁好。
    回頭,見裴弈川神情安然,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舒了口氣。
    連聲向裴奕川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口罩斷了,那個,剛剛害你無端被罵了。”
    他沒有像其他人看到她無論什麽場合都要戴口罩而感到好奇,並且就為什麽非要那麽執著的要戴上口罩、難不成是怕他有什麽大病之類的情況問長問短。
    隻是紳士地拿過林鬆雨的行李箱。
    “我們還是趕緊上車吧。”
    盡管對被人騷擾的後果有一定的心理預期,林鬆雨還是被醉酒男人的語氣和詞匯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應過裴奕川,跟他上車。
    “這裏畢竟是新區,有人還調侃說白天才有人氣,晚上這兒就成了鬼城。別怕,剛才那兩人應該是鬼,盡幹的不是人事。”
    裴奕川在半開玩笑中係上安全帶,車內的音樂重新播放。
    在輕輕緩緩的抒情歌中,林鬆雨脫下雙肩包,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歎了口氣。
    手機裏,對麵回複幾條語音。
    點開,高傲的語氣在狹小的汽車空間內張揚。
    “我說過的,如果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就要學會忍。”
    “你覺得你能跟我分得了手嗎?你覺得大家會幫你還是幫我?”
    “別傻了,就你現在這個鬼樣子,除非你能馬上找到人結婚,不然你還能找誰要你啊。”
    累,她實在好累。
    昨晚因為畢業的事情,隻睡了四個小時。
    今個兒她早起,連續坐了九個小時的高鐵。
    一路上沒有好好休息過。
    感情上還遇到這樣的變故。
    聽到她的歎氣聲,裴奕川抬起頭。
    後視鏡裏,林鬆雨的頭靠在座椅上,一雙杏眼在黑暗中特別水潤,卻掩蓋不住眼裏的疲憊和難過。
    他開口道: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
    轉過頭,說出讓林鬆雨難以置信的下半句話。
    “我明天可以和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