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是時候,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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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 薛烈怒吼一聲,拔出腰間佩刀,就要衝上來。
    陳皓卻根本不給他機會,縱身一躍,跳到一處突出的岩石上。
    他借著火光,仔細觀察著四周的石壁。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幾行古舊的銘文上。
    那是用略顯斑駁的文字記載著當年治理地下河的記錄。
    “蘇氏督工,王令監造。”
    這本是二十年前鎮南王主持修渠的記錄,為了紀念此事,便留下了這幾行字。
    然而,陳皓卻敏銳地發現,在“王令監造”幾個字旁邊,被人為地鑿改過,多出一枚模糊的印章,形狀隱約像一枚知府大印。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陳皓的心頭——這絕不是巧合!
    當年工程貪墨案,或許才是今日蘇府被構陷的真正源頭!
    王顯正是借舊案翻新,偽造證據,將髒水潑向忠良之後!
    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塊布,用力將那枚被鑿改的印記拓印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藏入鞋底。
    這枚印章,或許就是扳倒王顯的關鍵!
    還沒等他喘口氣,遠處再次傳來喊殺聲。
    循著血腥味,張大叔帶著幾個手持獵叉、棍棒的村民,從密林中衝了出來。
    “陳掌櫃!俺們來救你了!” 張大叔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關切,他和其他村民顯然也經曆了一場惡戰,身上都帶著傷痕。
    看到陳皓,張大叔更是老淚縱橫:“芊芊姑娘救過俺娃的命,今兒個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得把她搶回來!”
    村民們七手八腳地給陳皓敷藥止血,陳皓卻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一把抓住張大叔的手:“大叔,不能在這裏久留!王顯的人很快就會追上來!”
    “陳掌櫃要去哪兒?俺們跟你一起去!”
    “我要去鄰縣,找王老板幫忙。” 陳皓的眼神堅定,“隻有他,才能幫我把消息傳遞出去。”現在整個縣城的商路都被萬記和官府封鎖,隻有外鎮的商路尚未被完全控製。
    張大叔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俺們送你過去!”
    深夜,一行人來到一座破廟暫歇。
    陳皓翻檢著李芊芊遺留的香囊,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突然,他的手指觸碰到一個硬物。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香囊的夾層,竟然從裏麵摸出半張燒焦的賬冊殘頁。
    借著微弱的月光,陳皓仔細辨認著上麵的字跡:“三月十七,運硝三百斤入府倉……”
    他的心頭猛地一震!
    硝石,絕非民用之物,大量囤積,隻有兩種用途:鑄炮,或者製造火藥!
    蘇府世代為官,從未涉足軍械,這批硝石極有可能就是李老爺與萬富貴勾結,栽贓蘇府“私藏軍資”的關鍵證據!
    他立刻從懷中掏出紙筆,將賬冊上的內容一字一句地謄抄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殘頁焚毀,不留一絲痕跡。
    微弱的火光映照著他堅毅的臉龐,也照亮了他眼中的熊熊怒火。
    王顯,萬富貴,李老爺……你們的陰謀,我陳皓,一定不會讓你們得逞!
    次日清晨,陳皓的身影消失在破廟門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破爛粗布衣裳,頭戴鬥笠,臉上沾滿灰塵,喬裝成運柴農夫的漢子。
    他拉著一輛吱呀作響的木板車,緩緩地向著鄰鎮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但他知道,為了救出李芊芊,為了替蘇老爺洗清冤屈,他必須迎難而上,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
    次日清晨,薄霧如紗,籠罩著通往鄰鎮的蜿蜒小路。
    陳皓已徹底變了個人,粗布衣裳遮掩住他健碩的身軀,鬥笠壓低,掩蓋了眼中鋒芒。
    臉上的灰塵,是最好的偽裝。
    他拉著吱呀作響的木板車,混跡在進城的農夫之中,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
    進了鎮,他徑直來到一家簡陋的茶攤,角落裏,王老板早已等候多時。
    兩人眼神交匯,心照不宣。
    “陳掌櫃,一路辛苦。”王老板壓低聲音,遞過一杯粗茶。
    “王老板客氣了,如今情勢緊急,長話短說。” 陳皓接過茶,卻並未入口,而是警惕地掃視四周。
    兩人密談正酣,忽然,陳皓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
    那是殺氣!
    來自街角屋脊之上!
    他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逝,正是那日擄走芊芊的黑衣人。
    “小心!”陳皓猛地推開王老板。
    幾乎同時,一支弩箭破空而來,直指王老板的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陳皓抄起桌上的陶碗,用盡全身力氣擲了出去。
    “砰!”
    陶碗擊中弩箭,使其偏移了方向,險險擦過王老板的耳畔,釘在茶攤的木柱上。
    而陳皓自己,卻被飛濺的碎片擦傷了肩膀,鮮血瞬間染紅了粗布衣衫。
    他顧不上疼痛,死死盯著那枚從弩矢上掉落的暗青色玉佩殘角,瞳孔緊縮——那殘缺的紋路,與自己在暗河石壁上拓印的知府印信邊飾,竟完全一致!
    王顯,竟然已經將觸手伸到了官衙內部,甚至豢養了如此多的死士!
    他不僅通敵,更是早已布下了一張彌天大網!
    “王老板,我不能在此久留!”陳皓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低聲囑咐道,“送信去巡按禦史行轅,就說……‘龍紋認主,硝賬焚天’。”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火。
    薄霧彌漫,遮蔽了清晨的陽光,卻遮不住陳皓眼中燃燒的怒火。
    王老板驚魂未定,捂著被弩箭擦傷的耳朵,手心全是冷汗。
    “陳掌櫃,多虧了你!”王老板心有餘悸。
    陳皓搖了搖頭,顧不得肩膀上的傷口,沉聲道:“王老板,此事非同小可,你立刻安排可靠的人,將信送往巡按禦史行轅。記住,‘龍紋認主,硝賬焚天’,一個字都不能錯!”
    王老板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我明白,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辦。”
    王老板不敢耽擱,立刻喚來一個精壯的漢子,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漢子神色機敏,接過信件,便匆匆離去。
    陳皓卻並未完全放下心來,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那漢子雖然看起來老實可靠,但眼神卻有些飄忽,似乎隱藏著什麽。
    “小李子!”陳皓喚來一直守在附近的店夥計。
    “掌櫃的,有啥吩咐?”小李子湊上前來,壓低聲音問道。
    “你去暗中盯著剛才送信那人,看看他是否真的去了鏢局。”陳皓囑咐道。
    小李子會意,立刻隱入人群之中。
    果然,沒過多久,小李子便氣喘籲籲地跑回來稟報:“掌櫃的,那人沒去鏢局,而是拐進了一條小巷,和一個穿著萬記酒坊夥計服飾的人碰頭了!”
    陳皓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萬記!
    看來,萬富貴早就安插了眼線在王老板身邊。
    “糟了!信件肯定被調包了!”陳皓暗叫不好,立刻對王老板說道:“王老板,快!派人去追,務必將信件追回來!”
    王老板聞言大驚,連忙安排人手去追。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陳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被調包的信件內容是什麽,以及萬富貴究竟想做什麽。
    “小李子,跟我來!”陳皓帶著小李子,悄悄地離開了茶攤。
    兩人一路疾行,追出了鎮子,沿著通往府城的官道,一路追趕。
    三十裏外的渡口,一艘渡船正要啟程。
    陳皓遠遠地看到,那個送信的漢子正站在船頭,與一個穿著考究的年輕人說著什麽。
    “就是他!”小李子低聲說道。
    陳皓點了點頭,示意小李子留在原地接應,自己則悄悄地摸了上去。
    他身手矯健,幾個起落便來到了渡船附近,縱身一躍,跳上了船。
    那漢子顯然沒有料到陳皓會追上來,頓時臉色大變,想要逃跑,卻被陳皓一把抓住。
    “說!信件在哪裏?”陳皓厲聲喝道。
    漢子自知無法抵賴,隻好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顫抖著遞給陳皓。
    陳皓一把奪過信件,打開一看,頓時怒火中燒。
    信件上的筆跡模仿的是知府屬吏,內容竟然是:“蘇府確有謀逆實證,務必嚴查!”
    好狠毒的計策!萬富貴這是想要置蘇家於死地啊!
    “卑鄙!”陳皓咬牙切齒,一把將信件撕得粉碎。
    現在,必須盡快將真正的信件送出去,否則一切就都完了。
    然而,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找鏢局了。
    陳皓的大腦飛速運轉,思索著對策。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小李子!”陳皓朝岸邊的小李子招了招手。
    “掌櫃的,啥事?”小李子跑到陳皓身邊,氣喘籲籲地問道。
    “你立刻去買幾壇酒來。”陳皓吩咐道。
    小李子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去買了酒。
    陳皓將酒壇打開,倒掉一半的酒,然後將真正的信件卷成細細的紙卷,藏入空心的竹筒之中,再用軟泥封住。
    “你偽裝成醉漢,沿街叫賣,記住,一定要經過李家莊。”陳皓對小李子說道。
    小李子明白了陳皓的用意,點了點頭,提著酒壇,搖搖晃晃地向府城方向走去。
    陳皓目送著小李子離開,心中默默祈禱著。
    小李子一路走走停停,醉醺醺地叫賣著,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當他走到李家莊附近時,幾個李府的家丁攔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哪裏來的叫花子,敢在我們李家莊附近叫賣?”一個家丁惡狠狠地說道。
    小李子裝作醉酒的樣子,含糊不清地說道:“俺……俺是賣酒的……好酒……好酒……”
    “少廢話!把酒放下,滾!”家丁蠻橫地說道。
    小李子故意裝作不服氣的樣子,與家丁爭執起來。
    “憑啥……憑啥放下……俺要賣酒……賣酒……”小李子大聲嚷嚷著,故意將一個酒壇打翻在地。
    酒水四濺,引來了一陣騷動。
    趁著混亂,小李子將藏有信件的竹筒塞進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兒懷中,並高喊道:“這破筒子送你燒火去!”
    那乞兒正是柱子喬裝的,早已奉命在此接應。
    他接過竹筒,立刻消失在人群之中。
    遠處山崗上,陳皓用單筒窺鏡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他轉過身,向山村方向走去。
    現在,該是和李老爺好好算算賬的時候了。
    回到山村,陳皓立刻召集張大叔、王大叔等村民議事。
    “各位叔伯,我已經查清楚了,李老爺以‘修渠補稅’的名義強征大家的硝土,根本不是為了修水渠,而是轉賣給軍需,從中牟利!”陳皓沉聲說道。
    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嘩然。
    “啥?竟然有這種事?”
    “我說呢,這幾年硝土的稅越來越重,原來是被李老爺給賣了!”
    “真是喪盡天良啊!咱們辛辛苦苦燒炭煉硝,原是防旱製藥的,哪能成了害人的勾當!”王大叔更是氣得拍案而起。
    陳皓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打算和大家一起,給李老爺一個教訓。”
    “陳掌櫃,你說吧,咱們都聽你的!”村民們紛紛說道。
    “我們假意向李府報稱,發現了新的硝礦,引誘李老爺親自來查驗,到時候,我們裏應外合,搜集他的罪證!”陳皓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好!就這麽辦!”眾人一致同意。
    幾天後,李老爺果然帶著萬富貴和一隊護衛,興衝衝地來到了村裏“驗礦”。
    夜幕降臨,李老爺一行人住進了村裏的祠堂。
    陳皓派出了李芊芊的舊識,村姑阿秀,讓她悄悄地潛入李老爺隨從的帳篷,以酒灌醉了守衛,盜取了他們的隨身賬本。
    賬本上清楚地記載著:“硝貨三批,分送萬記、府倉、北營。”
    “北營”!竟然是邊防駐軍!
    私自販運軍資,罪同謀反!
    陳皓立刻命人將賬本上的內容拓印下來,然後將原件歸還原處,不留任何痕跡。
    “各位叔伯,證據確鑿,李老爺私通軍資,罪同謀反!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陳皓對著眾人說道。
    “陳掌櫃,我們都聽你的!”村民們齊聲說道。
    陳皓點了點頭,
    “是時候,收網了。”
    夜風吹拂著山崗,陳皓望著遠方,心中充滿了期待。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掌櫃的,不好了!返程的路上,我們被伏擊了!”
    陳皓臉色一變,猛地轉過身,聲音低沉而果決:
    “走,去看看!”
    夜色如墨,山風裹挾著血腥味在山澗中肆虐。
    陳皓一行人護著村民,且戰且退。
    火把劈啪作響,映照著趙九淵鬼魅般的身影,刀光森寒,每一次揮舞都帶著死亡的氣息。
    “掌櫃的小心!”小李子驚呼一聲,還未及反應,趙九淵的刀已如毒蛇般咬來。
    陳皓瞳孔驟縮,千鈞一發之際,他一把推開小李子,挺身擋在了刀鋒之前。
    “噗嗤!”利刃入肉的聲音讓人膽寒,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左臂。
    劇痛傳來,陳皓咬緊牙關,硬生生將慘叫咽了回去。
    電光火石間,陳皓忍痛一把抓住被血浸透的賬冊殘頁,瞅準時機,猛力甩向湍急的溪流。
    殘頁如一片血色落葉,旋轉著,沉浮著,最終消失在黑暗深處。
    趙九淵見狀,目眥欲裂,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陳皓倚靠著粗糙的樹幹,大口喘息著,鮮血汩汩地從傷口湧出,染紅了衣襟。
    他望著西沉的血色殘陽,嘴角勾起一抹虛弱的冷笑,低聲呢喃道:“棋子已動……”
    “陳掌櫃,你怎麽樣?!”張大叔焦急地跑過來,想要攙扶他。
    陳皓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隻是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目光深邃而莫測。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