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誰擔失察之罪?

字數:6083   加入書籤

A+A-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味道,嗆得人嗓子發幹。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有力“不是敗退……是焚舟……他要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
    突然,陳皓眼神一凜,猛地看向遠處山梁。
    幾騎黑影如同鬼魅般在山脊線上疾馳,手中高舉著火把,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道扭曲的軌跡。
    那火光映照出他們手中似乎還握著地圖,而他們前進的方向……赫然是北嶺學堂!
    “糟了!他要毀掉學堂,斷了咱們的根!”陳皓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他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衝腦門。
    萬富貴已經徹底瘋了,他要拉著整個北嶺縣,一起陪葬!
    風聲獵獵,如同無數隻無形的手,在黑暗中瘋狂地翻動著書頁。
    似乎已有千言萬語,被這風裹挾著,在黑暗中疾速前行,預示著一場更加猛烈的風暴即將到來。
    陳皓的目光深邃而堅定,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他知道,真正的戰鬥,現在才剛剛開始。
    “柱子,帶幾個人,去萬記的廢墟看看。”陳皓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其中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仔細搜查,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冰冷,“尤其是……油槽。”
    餘燼未涼,柱子帶著一行人策馬而歸,轆轆車輪裹著焦灼的塵煙,一路在晨曦未明的山道上滾滾而來。
    陳皓早已在村口候著,眉頭緊皺成一線,風從他衣角穿過,卷起一股冷意。
    他一眼掃過柱子的神情,那一身塵土和眼底密布的血絲,說明這一趟不簡單。
    “掌櫃的,說實話……場麵太邪乎了。”柱子跳下馬,遞上幾件用油布包著的殘骸物件,語氣凝重。
    “火是從庫房中心點著的,連油槽都炸裂了。”他頓了頓,咽了口唾沫,“不是意外——是蓄意毀滅。而且我們還在廢墟下麵挖出了這個。”
    柱子掀開包裹的一角,一塊焦黑的木牌赫然露出輪廓。
    雖被燒得焦裂脫皮,但隱約還能辨出上麵三個字的殘形
    “講……字……台。”
    陳皓瞳孔微縮,沉默如山。
    這是北嶺學堂的門匾,半塊被火烤裂的門匾,在數十裏外三更火起的酒坊廢墟中,被深埋於塗滿機油與火灰的泥地中。
    “他從一開始,就不是逃。”陳皓聲音低得像是從地底發出,“他是自刎獻祭,換朝廷一刀。”
    柱子滿臉不解,一旁的小李子也皺著眉頭,“掌櫃的,您的意思是……他想自焚嫁禍?”
    “不止。”陳皓緩緩開口,眼神鋒利,字字鏗鏘,“他要讓咱們的守護,變成他的‘平叛’借口。”
    他在腦海中迅速拚合所有線索燒的,是倉庫,也是退路;埋的,是門匾,也是罪證。
    他不是瘋了,他是賭盡全盤,賭朝廷不查真相,隻查順逆。
    他主動焚毀家業,釋放戰備信號,再撒下罪證殘渣,逼官府定性——陳皓聚眾,意圖謀反。
    徐六娘聽完柱子的回報,麵色沉冷如針,衣袖一拂,徑直回到織言堂。
    那夜,織娘們連夜集結,十數盞燈下,針線如飛。
    她將“煙銘帛”的備份圖樣逐一拆解,分為十三幅“年誌布”,每幅皆記載一村一年的田賦收繳、糧庫動賬、人丁遷徙。
    凡人心之所牽,布上皆存。
    “從今天起,”徐六娘一邊飛針走線,一邊低聲道,“每幅藏入一村祖祠佛像腹中,即便我們全亡,隻要祖堂香火不滅,證據便還在。”
    眾人緘默,隻聞針腳細語。
    她又試驗新法,將火災後的焦炭碾碎,調以牛肺膠,抹上布麵,再以極細銀絲繡文於其上。
    表麵幹後灰黃一片,宛如廢布,但藏針之處遇水即浮,纖毫畢現。
    她取名“灰線繡”。
    “你燒了我的檔,我的灰寫了你的罪。”
    與此同時,小小少年石頭未等傷痊愈,自請入縣。
    黃昏薄暮,他披破裘,裝孱弱,果然混入縣衙後巷,蹲在糞水邊、灶灰堆中,默默翻找那一把把僥幸未化成塵的紙片。
    終在豬骨簍裏,他找到了那半頁灰燼未盡的軍令草稿——
    “明日辰時,調駐軍三百,以‘護糧’之名巡北嶺七村。”
    火漆未滅,他顫手拓印印痕,又藏入內衫暗縫,可尾隨他的黑影緊追不舍。
    風起的時候,河水正漲。
    他腳底發飄,心跳如擂,終在追兵拔刀前一刻,撲入水中。
    夜色下,少年背影躍河而逝,隻餘水波層層碎銀。
    他懷中的油布未濕,咬牙遊數百丈到岸邊,再一次命懸一線地爬回了共濟點。
    陳皓接到消息,並未大驚,隻是閉眼短歎一聲,隨即吩咐芊芊加急發帖。
    “識字通行帖”,原是酒館識字班的通用文書,如今卻成了加急籌碼。
    “隻需一招,”陳皓掃過眾人,唇角微挑,“我們來一場不見刀兵的兵法。”
    當夜,全鄉調配避暑藥湯,每人一碗,送至信得過的戶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而湯中,摻入了極微量的靛藍汁,入口無異,卻會使人體液輕染微青,數個時辰後方顯。
    “官兵若欲逐村逐人問罪,便需察其是否曾赴‘叛眾大會’,”陳皓悠然一笑,“但若他們尿出來的,全是喝了藥湯的良民……”
    他沒再說下去,李芊芊輕拍桌邊,笑道“那豈不是‘藍證專用’?咱這兵不血刃,倒叫百姓都喝得清白。”
    百姓其實早覺風頭不對,卻因識字帖而心安。
    有人調侃“這回不是造反,是喝了個顏色。”村裏的老人將這張“識字帖”貼進灶門,說“有字,不怕鬼;有湯,不怕兵。”
    北嶺七村,在接下來的風雨中,悄無聲息地布滿了一場民間最靜默的對抗。
    風夜漸濃,陳皓立於酒館後的高台上,任發絲淩亂,油燈昏黃。
    他看了一眼來自縣城的殘令,再看那十三幅已藏布殖地圖,眸中有一抹斬釘截鐵的清明。
    他低聲說道“真經既在,火不能焚。灰,是刃,也是旗。”
    他側過頭,對芊芊道一句“老趙那邊……差不多該動了。”
    芊芊點頭,隨手合上賬本,拔去筆尖墨薄的一點,緩緩拭淨。
    遠方,第一聲雞鳴在山腰回蕩。
    雞鳴未盡,陳皓已身披寒霜,直奔北嶺學堂。
    學堂內,趙秀才正指揮著幾個村民,將書架上的教材一捆捆搬下。
    “趙兄,動作要快,莫留痕跡!”陳皓沉聲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
    趙秀才抹了把額頭的汗,眼神堅定“掌櫃放心,我等早已準備妥當!”
    不多時,所有教材皆被埋入井底,覆上一層新土,再種上幾株翠綠的薄荷,掩蓋了最後的痕跡。
    與此同時,柱子已帶著一幫精壯青年,將穀糠與濕泥均勻地灑在村道之上。
    清晨的露水混著泥土的腥氣,被來回踩踏的腳印攪得更加渾濁,形成一片“萬人踩踏”的假象。
    天色微亮,陳皓登上村頭高台,手中緊握著一根粗大的木槌。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敲響了那口塵封已久的大鍾。
    “咚——咚——咚——”
    鍾聲在山穀間回蕩,悠遠而肅穆,瞬間驚醒了沉睡的村莊。
    家家戶戶的燈火次第亮起,照亮了整個北嶺村。
    陳皓的聲音,帶著內力,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今夜,無人離村,也無人迎戰——我們隻寫字!”
    話音剛落,百戶燈火齊明,將窗紙映得透亮。
    從遠處望去,隻見無數人影端坐在桌前,手執毛筆,奮筆疾書。
    墨香彌漫在空氣中,仿佛要將這片土地上的所有黑暗都驅散殆盡。
    遠處山脊上,幾騎黑影勒馬停步,冷冷地注視著這詭異的一幕。
    火光映照著他們陰沉的麵龐,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選擇了折返而去。
    而在縣衙密室之中,劉推官正襟危坐,麵前攤開著一份用鮮血寫成的“血書”,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陳皓聚眾謀反”幾個大字。
    他仔細地審視著血書上的每一個字跡,眉頭緊鎖,似乎在權衡著什麽。
    良久,他終於長歎一聲,拿起桌上的毛筆,蘸飽墨汁,在那份血書上緩緩地寫下了四個小字
    “查無實據”。
    他放下筆,吹幹墨跡,正欲將血書收起,密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縣丞大人麵色鐵青地走了進來“禦史明日就到,若無逆黨……”
    劉推官壓下那份血書,指尖卻如同被烙鐵燙過一般,陣陣發麻。
    縣丞那張陰沉的臉,如同揮之不去的陰霾,始終盤踞在他的腦海。
    “禦史明日就到,若無逆黨,誰擔失察之罪?”
    這句話,如同懸在他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
    他深知,這不僅是縣丞的質問,更是來自更高層的壓力。
    那些人,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個可以交代的“結果”。
    而陳皓,似乎已經成了他們眼中最好的“結果”。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劉推官感到胸口悶得厲害,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那裏,讓他喘不過氣。
    他起身,在密室中來回踱步,腳步沉重而遲疑。
    窗外,夜色如墨,深邃得望不到底。
    喜歡三國結拜關張,開局滅黃巾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三國結拜關張,開局滅黃巾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