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明亮。
    休息一夜的尼堪一萬多人馬伴著陣陣雞鳴重新起來。
    炊煙嫋嫋升起，空氣泛著一點幹寒。
    伴著其中躁動，營門打開，先是近千輕甲矮馬的蒙古騎兵四散而出。
    少部分去了尼堪來時的方向，絕大部分則是向著前方散開，一口氣鋪散出了三十裏。
    炊煙緩緩隨著晨風消散。
    清軍們吃了早食，隨著連續回來了三輪輕騎，一陣號角，才從營中傳來。
    號角悠揚，穿透了廣袤大地。
    接著便是密密麻麻的民夫散開，開始收取安營的物資。
    “狗奴才搞快些，今日需得至少行五十裏。”
    包衣和旗丁們不斷向著眼前忙碌的民夫喝罵。
    而這些需要賣力氣的民夫，也與其他隻有一頓稀粥的百姓不同，還多了一個雜糧幹饃。
    不同於流寇對百姓是一點糧食也不給。
    清軍對於百姓倒是比較大方。
    畢竟眼前這些百姓都是自己等人回到關外後的奴隸。
    誰也不想自己奴隸死在路上，或者到了關外後餓的隻剩下皮包骨。
    民夫人多，偌大的一個營地很快便變回了裝車狀態。
    隨後民夫們又被重新銬上長枷，混在浩浩蕩蕩的百姓隊伍中，被包衣和旗丁圍在中間，向著前麵而去。
    隊伍浩浩蕩蕩，隨著開始行軍，更多的蒙古輕騎被派了出來，將周圍三十裏完全放在了自己的掌握之中。
    而等到清軍正式離開拔營，遠處荒野上的三個輕騎，從地上起身，駕著馬急速順著清軍外圍，向遠處而去。
    三騎速度極快，很快來到三十裏外的一處小山包後麵。
    此刻的山包後，七千甲士安靜坐在地上，手中拿著幹糧，順著清水不斷往嘴裏送。
    一時間整個山包後，居然隻有輕微咀嚼和送水聲。
    馬吉翔望著遠處漸漸過來的三騎，將手中最後一塊幹餅丟進嘴裏，回頭看了眼身後。
    整整七千人，在沒有采取任何靜音措施下，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單是這份安靜，便已經是強軍的表現。
    隻是這等強軍若隻有前麵那兩千銳騎還好，但現在除了兩千銳騎，還有足足五千京營。
    別人或許了解的不多，但作為錦衣衛出身，在京師混了大半輩子的馬吉翔，卻太清楚這些京營能有如此變化，是何等的震撼。
    身後傳來三騎的馬蹄。
    籲~
    騎士拉緊韁繩喊著口號，隨後帶隊的李飛無言，隻是對著秦山點了點頭。
    秦山見狀也是把手中幹餅兩下吞進肚中，隨後直接翻身上馬。
    看著秦山動作，馬吉翔連忙跟著，並對著身後烏壓壓一片騎士招了招手。
    七千甲士齊齊上馬驢騾，隨後大地上仿佛瞬間長出了一片‘騎士’的汪洋。
    這片汪洋默默望著秦山。
    而後秦山最後檢查了一遍弓袋、長刃、陌刀，又伸手慢慢撫慰了一下玄影，接著便是輕夾馬肚，開始向著清軍而去。
    馬吉翔、李飛、裴元緊隨其後，秦山提著陌刀，以驢子的最大速度，不斷向前：
    “我軍步卒居多，等下裴元帶著兩千騎兵隨我直接追著清軍哨騎衝一波。”
    “隨後京營抵達後，直接步行進入戰場。”
    裴元有些疑惑：
    “我們兩千騎衝了一陣，清軍必然大亂，這個時候我們步卒又來，他們沒有陣線難道不會跑？”
    秦山沒有說話，馬吉翔則是略微落後半步，看向了裴元：
    “尼堪不會！”
    馬蹄漸漸轟鳴起來，隨著七千騎正式離開山包，遠處荒地上遊走的蒙古騎兵呆呆望向了這邊。
    看著七千騎揚起的漫天煙塵，隨後是慌亂的向著後麵逃去。
    眼見這一幕，秦山直接將陌刀高舉，裴元配合著一聲大喝，兩千甲騎開始隨著秦山，全力加速。
    遠處大地上。
    尼堪的一萬多清軍裹挾著數萬百姓，正在鋪天蓋地的緩慢行軍。
    清軍隊形嚴整，除了少數包衣外，就連漢軍旗也是人人披甲。
    而且不是那種廉價到隻有前後護身的罩甲，而是覆蓋全身的棉甲。
    尼堪騎在馬上，手中拿著又一封信件，氣的臉角一陣抽搐。
    “阿巴泰，欺人太甚！”
    尼堪忍不住低語一句，隨後憤怒的將信件直接撕爛。
    身後一名章京麵露無奈，阿巴泰看著尼堪既不求援又不繞路，甚至帶著劫掠物資直直向著秦山所在的遼州、東昌府一線而去，便著急的再次來信。
    而且這一次沒了之前的客氣，完全是以軍隊上下級的身份，要求尼堪立即放棄所有物資，即刻繞路撤往北直隸。
    本來這在阿巴泰看來十分正常的舉措，但此刻放在尼堪眼中，卻直接成了奇恥大辱。
    忍不住轉頭看向身後各章京，看著這些章京臉上也有些無奈，尼堪忍不住臉色大怒。
    舉起馬鞭，直接指向腳下數萬被擄掠的百姓：
    “阿巴泰剛剛一說怕漢狗偷襲，二說怕漢狗據城而守襲擾我的軍陣。”
    “看看這些漢狗，他們能有這種膽量？”
    尼堪臉色漲紅，指著百姓似乎希望借此證明自己的正確。
    而周圍章京們都說不出話，雖然他們也並不懼怕明軍，但這種把大軍往不好方向帶的舉動，還是很難讓大夥服氣。
    此刻他們心中唯一能自我安慰的，便是這一路走來的明軍都軟弱到了極點，局麵或許真會如尼堪所說的那樣，安全撤回去把。
    章京們安靜，尼堪憤怒的甩了幾鞭子，終於是咬咬牙收回了目光。
    隨後舉目看向四周，遠處幾十個蒙古輕騎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忍不住喝罵一聲：
    “蒙古人這是在幹嘛？怎麽一下子幾十騎全部往回跑？”
    章京們聞言一愣，隨後紛紛抬頭看了過去。
    遠處荒地上，幾十個蒙古輕騎玩命往回趕馬，同時對著遠處還沒有擺出防禦陣線的大軍瘋狂招手。
    章京們見狀也是愣了好一會。
    但最前麵一個章京看著這幾十個輕騎背後明顯不對的漫天煙塵，片刻疑惑後，是猛然從戰馬上站直起來的身形：
    “敵襲！”
    “是敵襲！”
    “是大股的明軍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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