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鑲白旗弓手密密麻麻，臉上全無麵對騎兵衝鋒的懼色。
    硬弓拉開，僅僅隻是拉弦的聲音，居然都連成了一片。
    看著如此一幕，尼堪的臉上又漏出了自信。
    方才被秦山一箭給嚇愣住的錯愕，也在這一刻舒緩了回來。
    臉上露出笑意，尼堪指著眼前的九千人馬：
    “咱們足足三十個牛錄九千人，對麵才兩千，等下攢射，必能將其射潰！”
    臨陣不過三箭，尼堪自然不指望三箭就能把兩千重裝甲騎給射光。
    尤其這兩千重裝甲騎還是白甲兵的水準。
    他現在隻希望三箭後，能在給對方造成極大傷亡的同時，把對方士氣給直接打潰。
    隻是尼堪自信，周圍章京雖然臉上昂揚著鬥誌，但眼中卻是陣陣無語。
    這一戰本沒必要在對己方如此不利的局麵下展開，更不用被逼著與明軍硬碰硬。
    咱們八旗是強，但就算加上抬旗漢人和蒙丁，也不過三百多個牛錄。
    要是天天按照你這個打法，要不了一個月，咱大清就該亡了。
    眼底吐槽，麵上依然保持著恭敬。
    而尼堪說完則帶著期待的看向前方，希望能夠按照他的劇本，出現銳騎潰敗的局麵。
    沒有多餘鼓舞和言語，雙方就這麽在沉默中不斷接近。
    隨後伴著清軍觀察手突然舞下的巨大令旗，遠處裴元也將關刀高舉。
    沉默的雙方紛紛拿出自己的硬弓，無言的將箭矢搭了上去。
    荒野、戰馬、煙塵、軍陣。
    烈烈炸響的旗幟指引著風向。
    而後一聲令箭的尖嘯劃破長空，緊接著是幾乎是同時轟鳴在天幕下的弦嗡。
    銳騎挽弓放箭，隨後忽的炸開，向著周圍散去。
    箭矢密集仿佛兩片烏雲，它們在空中瘋狂交織，火花不斷隨著箭矢碰撞產生，而後眨眼睛穿過，狠狠紮向各自主人希望紮向的敵人。
    咚！咚！咚！
    如同冰雹不斷撞在大地上的沉悶。
    即便散開了隊形，即便穿戴著重甲，銳騎還是被瞬間射到了大片。
    沉默衝鋒的銳騎伴著戰馬猛然砸倒在地，戰馬哀嚎翻滾，騎士被摔飛落地，而後便被身後戰友毫不留情的直接縱馬踩過。
    沒有留情，沒有減速，唯一有的，隻是一輪箭矢過後，毫不遲緩的第二輪箭雨。
    隻是相比於銳騎的沉默，清軍這邊卻在一輪對射後，終於浮現出了一絲慌亂和...恐懼！
    瞪大眼睛，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尼堪和章京們看著己方的九千大陣，自己九千箭矢射去，認真一看對麵一輪便損失了足足一百多銳騎。
    可銳騎的衝鋒不見絲毫減速，甚至連一點遲緩也沒有看見，反而是更加狂暴的衝殺過來。
    而己方這邊沒有披全甲，隊形又嚴密的軍陣，反倒是一輪箭矢後，被直接射翻了三百！
    這不是三百個包衣，更不是三百個漢軍旗，這是鑲白旗實打實的旗丁，是大清實打實的骨血！
    而就是這樣的骨血，就在這麽短暫的刹那間，直接沒了三百…
    這一戰哪怕贏了，等回到關外，在座的也不會有一個人有好果子吃。
    更何況...
    還不一定贏呢！
    帶著終於反應過來的神色，眾章京此刻終於知道自己到底麵對的什麽。<比自己能打！
    這個認可看起來可笑，但卻是在場清軍第一次對著一支明軍低了頭。
    咚咚聲依然不絕於耳，旗丁與銳騎之間不斷玩命互射。
    此刻雙方都已經打出了血性，不少旗丁甚至在身邊戰友身死的刺激下，暴怒的拿著弓主動向前。
    這要是李自成的流寇，這一輪箭雨後就該潰敗了。
    而作為對旗丁主動向前的回報，是秦山忍不住氣笑後，猛然抽打向玄影，開始不留餘力的衝鋒：
    “衝過去，全部衝過去！”
    “鑿穿他們的大陣！”
    拿起弓，秦山此刻直接化身人形自走弩炮。
    手中箭矢不斷潑灑，而後在周圍清軍的目瞪口呆中，看著這些獨特的黑色箭矢，直接在己方隊列畫出條條血肉胡同。
    身後看不清全貌的清軍有些疑惑，這些明軍居然還能帶著弩炮衝鋒？
    戰鬥持續。
    雙方鬥誌沒有隨著傷亡而減弱，反而隨著傷亡不斷加強。
    清軍身後的包衣和漢軍旗已經完全看呆。
    以至於身邊百姓站起身眺望，也完全沒有了理睬的興趣。
    帶著期待又不期待的神色，這些包衣和漢軍旗目不轉睛的看著銳騎一往無前的狂暴衝擊，看著箭雨呼嘯下，那些被滿清視為骨血的旗丁，成片成片的倒下。
    這一戰打到現在，僅從清軍的角度來，已經輸了...
    交換，雙方用各自的人命不斷交換著對方的人命。
    隻是秦山的銳騎一年成軍，若是多多浪戰，還用不了一年。
    而尼堪手下的旗丁，卻是真的死一個少一個！
    尼堪已經被如此酷烈的一場交換給徹底鎮在了原地。
    此刻的他隻是呆呆看著眼前慘烈的一幕，隨後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哪裏是百戰百勝，眼下才是他入關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
    而這第一戰，就碰著了秦山！
    “煞神...這不是明軍，這是一夥煞神...”
    尼堪忍不住低語，周圍章京們則是錯愕的看去。
    尼堪的臉上再也沒有了自信，隻有蒼白後的呆板與麻木。
    他怎麽可能承認眼前這些人是明軍，如果這些人是明軍，那自己這一路殺穿的北直隸和山東兩省的明軍，又是什麽？
    有些癲狂的搖頭，大腦一片混沌下，尼堪在這時突然想了起來，號稱他們這一代三傑之一的滿達海，似乎也就是被眼前這個秦山射殺。
    眼下，難道要輪到自己？
    沒由來一陣恐慌，而前麵的旗丁們依然保持著戰力和鬥誌，麵對完全落於下風的交換，繼續展現出了頑強的戰鬥意誌和戰力。
    臨陣不過三輪箭，但在悍勇的雙方下，居然足足對射了五輪。
    此刻看著遠處開始重新集結，鋪天蓋地而來的一千多銳騎，剩下的旗丁們絲毫沒有因為自身少甲的退縮。
    而是直接挺起長槍，滿臉怒火的反衝了過去。
    結陣？防守？
    我八旗勇士，什麽時候淪落到要等著漢人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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