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本是山東一個落魄書生。
    靠著家中幾畝薄田識了些字，結果卻屢次進考不中。
    最後家中田產賣完，實在無力再繼續科考，趙二這才進了縣城，給一家米店當起了賬房先生。
    隻是趙二運氣實在不佳，好不容易攢了點錢把妻兒老小接進城裏，便碰著清軍攻城。
    那天滿城嚷嚷著上城協防，趙二壯著膽子也去了，卻看見兩千清軍穿著甲，裝備甚是精良。
    再看著自己手上拿著的木棍，趙二直接丟下棍子就轉身躲了回去。
    結果也就是這麽一躲，讓趙二活了下來。
    因為那貪生怕死的縣令，居然獻城了！
    趙二到現在都忘不了清軍入城的畫麵。
    兩千清軍耀武揚威，周圍百姓惶恐不安，隨後...便是當著縣令麵，大搞屠殺。
    而理由也很可笑，為了防止明軍打回來，自己這些百姓會裏應外合，所以先殺光百姓。
    趙二則因為了解米店存糧情況，又沒有在清軍入城時站在城頭，撿了一條命。
    而後的幾日中，趙二親眼看著這些清軍如何彪悍，那些曾經在他看來就是最強武力代表的縣城兵丁，居然被殺狗一般殺掉。
    而且他屢次入京趕考碰著驚為天人的京營，在這些清軍麵前更是完全比不上。
    趙二甚至已經認為清軍就是能壓著明軍打。
    隻是這個想法在幾天後的一夥丟盔棄甲清軍麵前，被徹底打消。
    潰兵！
    趙二到現在都很清楚，那些清軍就是潰兵。
    隻是趙二看著同樣驚愕的那兩千早來一步的清軍，實在想不明白這些人數更多，看起來也更彪悍的清軍，到底是被誰打成了這樣。
    隻是隨後的忙碌，讓他再也無暇思考這些問題，直到...
    今天上午！
    驚天轟鳴從遠處的城門傳來，正在押運糧食的趙二呆呆看著遠處漫天散開的清軍。
    周圍幾個推車的包衣和幸存百姓也是目瞪口呆，隨後就看著煙塵散去後，那鋪天蓋地突然衝過缺口的彪悍明軍。
    而在彪悍明軍麵前，是那些不可一世的清軍，雪崩般的潰了。
    親眼看著整整三十多個清軍直接跪地哀求投降，趙二心中收到的衝擊讓他甚至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但隨後發生的一幕，卻更是讓他瞠目結舌。
    清軍屠殺百姓時的手法，此刻居然發生到了他們自己身上，而使用這種屠刀的人，換成了明軍。
    這些突然衝出來的明軍甲士仿佛一頭頭餓狼，將那些他曾經以為不可撼動的清軍如野狗般肆意斬殺在地。
    尤其看著那些清軍跪地投降的模樣，趙二甚至覺得他們隻是一群披了甲胄的百姓。
    戰鬥的波濤很快穿過了他們，隻是曾經不可一世的清軍已經完全沒了之前的耀武揚威。
    他們不顧一切的轉身奔逃，臉上滿是因為極度驚恐帶來的蒼白。
    而在他們身後，則是明軍滿臉殺氣的緊隨其後。
    趙二帶著包衣和百姓縮在路邊，隨後幾個路過明軍停在他們身前，目光掃過他們幾人後，直接在包衣的哀求下將包衣拖了出來，隨後當著他們麵，將這些包衣直接在大街上砍了頭。
    而後，就是一陣馬蹄傳來，這群明軍猛然站直的身軀。
    趙二不敢抬頭，但他恍惚卻聽見這些仿佛殺神的明軍，高呼一聲什麽：“總製大人？”
    秦山騎馬站在縣城的大街中央，舉目望著滿城山崩的清軍，腳下人頭滾滾，這些準銳騎們忠實執行了秦山不留一個清軍的命令。
    馬吉翔跟在身邊，裴元和李飛已經衝了出去，大肆砍殺著徹底崩潰的敵人，而馬吉翔看著屠八旗如屠狗的畫麵，臉色已經完全麻木。
    加入秦山麾下不過幾個月的功夫，馬吉翔收到的衝擊實在是太多了。
    以至於看著八旗也有今天這一幕，居然不覺得意外！
    大局已定，秦山從遠處收回目光，轉而瞟了眼街邊抖若篩糠的趙二等人。
    看著秦山目光投去，路邊站著的準銳騎也是跟著看去，隨後下意識扶上刀柄。
    秦山見狀直接驅動玄影繼續向前，隨後邊走邊說：
    “把城中百姓集中起來，避免等下誤傷。”
    馬吉翔點頭，隨後對著馬下眾人示意，接著不顧聽見這話後震驚抬眼的趙二，跟上了已經有些走遠的秦山。
    “今天在縣城休息一天，把繳獲交給輔兵運回潼關，明日一早，我要立即北上！”
    馬吉翔雙目有些漲紅的看向秦山，隨後也不管秦山是否看得見，重重點了頭。
    白日滑落，天色開始漸漸昏黃。
    城外輔兵進了城，連著趙二這些幸存的百姓，開始準備著大量肉食、幹糧，同時還要對一些傷兵進行包紮。
    並且隨軍匠戶還要對著破損的甲胄、兵刃、馬蹄鐵等進行緊急修繕，力保明日一早大軍能滿狀態的投入戰鬥。
    趙二吃力推著裝滿燉肉、米飯、鹹魚、菜湯的板車走過長街，街道兩旁的民居全部被騰了出來，作為士兵的休息之所。
    隨著趙二走過，這些士兵紛紛出來，拿著大碗裝上滿滿當當的食物，隨後又躲回溫暖舒適的民居內。
    眼下世道，倒也沒有必要說什麽秋毫無犯。
    隨後士兵們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在趙二這些幸存百姓忐忑期盼中，雷鳴般的馬蹄，按時遠離了縣城。
    黃河北岸，遼州往東昌府的官道上。
    數萬大軍沿著官道，用防禦陣線緩慢的推進。
    周圍不多的哨騎四散開，並不斷傳來陣陣火銃的報警。
    隨後提前準備好的幾十個哨騎會集中殺去，將那些餓急眼想要搶奪軍糧的流民斬殺在地。
    一聲銃響傳來，看著剛剛回來的哨騎又衝了出去，趙宇、孫化兩人難得沒有將注意力放過去。
    他們隻是呆呆看著眼前軍報，隨後帶著不敢置信的眼神，下意識往山東方向看了一眼。
    直到半晌後兩人反應過來，趙宇才長出一口氣看向孫化，一臉認真：
    “不要再管那些流民了，咱們得立即加快速度。”
    誰能先滅偏師，誰就能掌握戰場主動權。
    而隨著秦山這封軍報傳來，趙宇和孫化驚愕之餘也猛鬆了一口氣。
    “主動權，在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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