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轉眼看著身後一老一少的兩人。
    見著對方又行了大禮，於是微微抬手示意：
    “起來吧，不必多禮。”
    而後，秦山並不開口，隻是默默回過身，等待著汪老開口。
    顧炎武此刻不敢再使喚小廝，眼下已經與秦山確定了君臣名分，顧炎武直接起身候在秦山身後。
    而後是汪老得到秦山允許，半邊屁股落到了秦山對麵的椅子上。
    顧炎武安安靜靜，見著秦山喝完一杯酒，又小心滿上一壺。
    裴元穿著甲胄默默站在旁邊，屋中角落陰影裏，也挺立著幾個沉默的銳騎。
    汪織錦喉結微微晃動，他隻感覺此刻的茅廬中，到處都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而汪老坐直後，是毫不意外的從懷中摸出了一張匯票。
    起身雙手小心送到秦山麵前，汪老一臉恭敬：
    “伯爺力挽狂瀾，我等小民聞之無不振奮，故而我等小民相約集資，特資白銀百萬，赤金五萬。”
    正在喝酒的秦山握住酒杯的手忍不住緊了一點。
    隨後眼中帶著一點無語的看了過。
    這算哪門子的小民？
    而且...
    是要比晉商大方多了。
    刀架脖子上才舍得給五十萬，這汪老隻是一個見麵禮，便直接是百萬白銀。
    而且看這個數目，對於晉商的遭遇和報價，汪老顯然還做過研究。
    秦山不是扭捏之人，直接對著匯票微微頷首。
    顧炎武了然，伸手將匯票收起，而後秦山才放下酒杯略微思索片刻，開了口：
    “說吧，所求何事？”
    拿錢辦事，秦山這點職業操守還是要有。
    隻是秦山說完，汪老卻反而又行了大禮。
    看著汪老如此多禮，秦山也實在沒力氣再去拒絕，隻是默默等著汪老行完禮，隨後一臉認真的開口：
    “我等小民經商略有薄產，此刻資軍豈敢有求？”
    “若是伯爺不嫌，我等小民願讓出五成幹股，全做伯爺軍資開銷。”
    汪老一本正經，隻是這話說完，秦山對徽商略有概念，聽著所有徽商每年五成利潤全給自己，忍不住微微揚起了頭。
    而顧炎武更是整個人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用一臉的不敢置信看向汪老。
    就連汪織錦聽著這話，也是直接瞪大了眼睛。
    現場唯有毫無概念的裴元，一臉奇怪的看著眼前眾人反應。
    秦山如何不明白，徽商這是如晉商一般，站隊了！
    隻不過晉商站隊了滿清，而徽商，站隊了自己。
    五成幹股，就是徽商幾乎全年一半的收入，隻要自己接受，那為了能掙更多錢，自己不管如何，都必然要扶持徽商進一步做強做大。
    徽商這哪是在分幹股，這是花錢給自己買了個保護傘，而且還是全天下最大最硬的一頂。
    而作為回報，徽商也將從方方麵麵，全力倒向自己，為自己徹底解決錢財的問題。
    秦山沉默，現場眾人也都無人敢發表言論。
    汪老有些膽戰心驚的看著秦山，這是一場豪賭，一場晉商曾經做過的豪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好半天後，秦山才微出一口氣，默默低下一點眼眸，看向了汪老：
    “好！”
    有錢不賺王八蛋！秦山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有了徽商的全力支持，自己不僅再無錢財之憂，而且借著徽商特有的流動性，掌控力更將會遍布大江南北，甚至海外。
    到時再配合馬吉翔重建的諜探，秦山幾乎是轉眼間就能在財富、物資、情報方麵，全麵碾壓朝廷，甚至於關外滿清。
    甚至秦山在細心思考後，都看不見這種合作有任何不利的地方。
    這一點就是徽商的聰明，他們的合作從不基於犧牲他人利益，而是基於把蛋糕做大，讓每一個參與者都是既得利益。
    隻要秦山點頭，徽商的商隊將不再局限南方和沿海，還將直接一步遍布整個北方，甚至河西走廊外的西域。
    而這種合作徽商能賺更多錢的同時，也讓秦山賺了更多的錢。
    此刻見著秦山答應，汪老的臉上滿是難以壓抑的激動。
    他用有些顫抖的身體，對著秦山又一次行禮，而這一次，秦山不再幹坐，而是伸手將其扶起。
    “起來吧，你我之間不必多禮。”
    汪老被秦山秦山攙扶，臉上激動更甚，除了禮賢下士外，這也是秦山的一種表態。
    汪老見狀不敢耽誤，連忙趁熱打鐵的將汪織錦拉了過來。
    “好叫伯爺知道，這是小民孫子名叫汪織錦，不僅儒家典籍頗有研究，而且在商貿財政方麵，更是極為深入。”
    汪老拉著汪織錦，除了利益捆綁，若是能在秦山身邊留下一個能時時說上話的代表，那更是讓人安心。
    而且汪老所言也不是妄談，甚至反而有些謙虛。
    作為整個徽商全力培養的年輕代表，汪織錦僅是外語便精通七門，不僅朝鮮、日語，甚至還有西班牙語、意大利語、法語、德語以及東南亞土著語言。
    沒有英語，因為這會英國還沒發。
    而在汪老拉著汪織錦行禮後，就連已經刻意落在秦山身後的顧炎武，也忍不住開口：
    “汪兄的商貿之才，確實世所罕見。”
    低聲在秦山身後開口，汪老聞言感激的看了顧炎武一眼。
    而顧炎武則是沒有對視，說完後便又重新退回到秦山身後。
    畢竟此刻顧炎武已經正式投靠秦山，而秦山麾下以孫化為代表的安平派，李岩為代表闖軍派，趙宇為代表的官軍派，可都不是顧炎武能加進去的。
    此刻秦山既然明確了顧炎武將要肩負內政治理，對於這個確實能幹的汪織錦，顧炎武既樂得找來幫忙，也樂得拉攏汪織錦，作為未來在秦山麾下的助力。
    秦山聽著顧炎武此時主動開口，並沒有回頭看向他。
    黨爭永遠也無法避免，能保證自己麾下都對自己忠誠，便已經不錯。
    與其費力打壓黨爭，倒不如把黨爭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導。
    仿佛沒有看穿顧炎武的小心思，秦山隻是看著有些忐忑的汪織錦，輕輕點了頭：
    “你以後就跟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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