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朝堂。
    孫傳庭坐在大殿中，隨著時間推移，他的身體越發不行。
    尤其隨著秦山最近的一係列動作，崇禎對於孫傳庭的不滿，也已經達到了極致。
    而這股不滿隨著秦山問罪葉爾羌後，又發出一道新的檄文，終於爆發出來。
    京師大殿，文武百官站在兩旁深埋著頭。
    就連想要給秦山示好的周延儒，也在此刻皺著眉，選擇了閉嘴。
    崇禎坐在上首，陰沉著臉默默望著桌前送來的文書。
    現場的整體氣氛，也隨著崇禎的陰沉，死寂到了極點。
    直到好半晌後，崇禎才忍不住帶著一股莫名意味，輕笑了一聲。
    “孫傳庭，你可真是給朕，找了個‘人才’。”
    甚至沒有保持皇帝做派，崇禎難得說出一句反諷。
    而孫傳庭此刻隻能當做沒聽懂，默默坐在下方，不言不語。
    將目光從桌麵上的文書移開，崇禎看向了下方百官。
    “秦山是不是覺得一個建奴、一個流寇，還不夠朕頭疼，一定還要再去招惹一個葉爾羌？”
    崇禎問話，但一片寂靜的大殿，回應他的隻有文武百官默默低下的頭。
    崇禎他們不敢得罪，眼下的秦山，他們同樣不敢得罪。
    隻是在這陣沉默後，傳來的是崇禎猛然拍打桌麵的巨響：
    “砰~！”
    “回答朕！”
    一聲怒吼，眾百官嚇了一跳。
    而後是整齊劃一的向著崇禎行了跪拜大禮：
    “臣等死罪！”
    直接跪地認錯，但看著沒有任何實質回應的崇禎，卻在此刻更加暴怒起來。
    他是真的慌了。
    連番的戰敗已經讓他早就沒了自信。
    一個滿清、一個流寇就讓崇禎許久沒睡過好覺。
    好不容易今年看著能稍微安穩點，結果秦山在川陝大肆‘殘害忠良’，瘋狂‘兼並土地’不說，眼下居然還要去打葉爾羌。
    難道他是覺得大明西北沒什麽戰事，所以待著有些無聊嗎？
    崇禎看著百官跪滿一地，隻好將目光投向孫傳庭。
    “孫傳庭，你是兵部尚書，你來說！”
    崇禎點名，孫傳庭在這時終於是無奈的抬起眼眸，隨後掙紮著起身，對著崇禎行了禮。
    而後，孫傳庭默默開口：
    “如果，成了呢？”
    居然是反問，眾人一愣，就連正要借機發作的崇禎，也在這個反問後猛然愣住。
    如果成了呢？
    人群腦海中是不斷重複的這句話。
    而後雙眼忍不住微微亮了起來。
    若是其他人，這句話隻會引來笑料，但此刻要打的是秦山，是在幾年間打遍整個北方，逼死李自成，三箭射退十四萬清軍的主。
    秦山有底氣讓眾人真的往這個方向想一想。
    一句話鎮住在場眾人，隨後孫傳庭繼續：
    “如果成了，先不說我大明終於解決了戰馬供應問題，單說這一點的戰略意義就非比尋常。”
    說著，孫傳庭仰起頭看向已經漸漸平複下來的崇禎：
    “如果成了，這將是我大明朝，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實控西域，並再現漢唐盛世的契機。”
    孫傳庭聲音越說越昂揚，而崇禎也在孫傳庭最後一句的‘漢唐盛世’四個字下，呼吸忍不住頓挫了一點。
    聖君，什麽是聖君，如何評判其是否是聖君？
    這其中最淺顯易懂的一條，便是你治理下的王朝，控製了多大的土地。
    想象著孫傳庭這幾句話勾畫出來的未來，就連崇禎都忍不住沉默了下來。
    而後重新看向桌麵上的檄文，終於是沉默半響後，不自覺的一聲長歎：
    “他就六千騎，能成嗎？”
    崇禎低語，換來的，是百官麵麵相覷，同樣沒底的沉默。
    遼東，盛京。
    幾個月前的白幡還未完全消去，城外空地上的新墳依然不時傳來親人啜泣。
    寒風呼嘯，帶來皚皚白雪，盛京城中的大清皇宮，皇太極臥室，暖爐要比往常燒的更旺些。
    “咳~咳~咳~”
    一陣咳嗽從臥室中傳來，門口戈什哈沉默不往回看，而坐在皇太極床前的多爾袞，卻忍不住深皺著眉頭。
    “陛下，您還是應當多多休養。”
    帶著一點擔憂和關懷，多爾袞親手拿著痰盂，並不斷幫皇太極輕拍後背。
    好不容易咳嗽完，皇太極帶著疲憊的躺了回去，隨後看著一旁小桌上擺放的檄文，臉上泛起一點苦笑。
    “朕想休息，可這煞神不願給朕這個機會。”
    說完，皇太極往後背靠了靠。
    隨著越來越靠近曆史上的死期，又有著秦山在山海關下的一戰，皇太極氣急攻心下，身體要比原有曆史衰敗的更快。
    靠穩，皇太極指向了檄文：
    “你覺得這個秦山，是真打，還是假打？”
    皇太極問向多爾袞，而多爾袞聞言看了看檄文，隨後也是難得沒有立即給出答複。
    皺眉搖了搖頭，多爾袞帶著一點猶豫：
    “看態度，是要真打，但從雙方實力來說，臣實在想不明白秦山哪裏來的膽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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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多爾袞又拿起檄文補充：
    “西域畢竟浩大，秦山忙著整理內政，糧食緊缺，不可能大軍出動。”
    “也就是說想要真的起效，必然得要以騎兵為主力。”
    “但秦山不過六千騎，初期幾戰或許還可以打，但隨著深入和損耗，後續恐怕難有成效。”
    說完，多爾袞一臉認真：
    “畢竟他的騎兵總不可能越打越多。”
    聽著多爾袞分析，皇太極也是點了點頭。
    隨後帶著一點實在想不明白的苦笑，閉目深思起來：
    “這麽說，這個秦山是在找死？”
    皇太極自嘲，而多爾袞卻不敢接話。
    如果秦山真這麽傻，那他們這些手下敗將，豈不更是蠢笨？
    滿清眼下畢竟還處於上升期，對於敵人他們還是能夠正麵看待。
    而後臥室中陷入一片長久沉默，時間漫長，以至於多爾袞以為皇太極又睡了過去。
    直到一聲帶著深深猶豫的疑問，將想要輕步離開的多爾袞，喊停了下來：
    “那……”
    “如果成了呢？”
    與孫傳庭一樣的反問，而聽著這個問題，多爾袞整個人忍不住泛起了一點無力：
    “如果成了...明軍，將再無戰馬之憂...”
    “我大清，再難南下…”
    多爾袞默默開口，而皇太極聽著這話，是緩緩睜開的眼睛，在一片死寂沉默中，無聲低語：
    “能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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