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立正殿。
    李世民經過幾日愁容，都待在了甘露殿。
    今日上朝之後，總算想明白了。
    既然太子能夠跟世家抗衡，自己又沒有什麽一擊擊垮世家的法子，那就讓太子和世家去鬥。
    反正也不虧。
    要是李承乾贏了，還能膈應世家。
    如果世家贏了，無非就是給幾個官職，反正這種妥協，在太上皇那裏也沒少做。
    目前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找到機會對世家致命一擊。
    想到已經幾日沒有去看長孫皇後，他正好心情極好的打算去立正殿。
    “陛下。”
    李世民剛走進立正殿，長孫皇後就行了一禮。
    惹得李世民一陣慌張：“觀音婢，不是說不必行禮嗎？你這還有孕在身，不必如此講究。”
    對於自己的皇後，李世民一向是寬容，疼愛的。
    誰讓自己一路走來，除了那些功臣之外，最親近的還是長孫皇後。
    自己在外出征，長孫皇後便在長安籠絡關係。
    自己跟隱太子相爭，長孫皇後便去後宮各種低聲下去。
    自己發動玄武門，長孫皇後陪同出現在將士麵前，絕對不退後一步。
    提著劍守在屋堂，自己成功了則萬事皆宜，若是失敗，長孫皇後便立即自刎。
    還好他成功了。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長孫皇後聽見李世民的話，淺淺一笑，滿臉紅暈。
    “陛下，臣妾乃後宮之主，若臣妾應有孕便不尊祖宗家法，又如何表率後宮？”
    李世民聞言，既心疼又滿意。
    想到過去的十數年，長孫皇後跟著自己似乎並未享受過什麽好日子。
    剛成婚，他隻是半大小子，什麽都不懂事，甚至還喜歡惹禍。
    年長幾歲便去了軍營，到處跑。
    在之後便是反隋，平天下，爭皇位。
    樁樁件件都是讓長孫皇後提心吊膽之事。
    李世民輕輕握住了長孫皇後的手，坐到了旁邊：“觀音婢的心思朕明白。”
    這話讓長孫皇後耳根都泛起了紅暈。
    紅秀等侍女當即低下了頭，小碎步的退出了殿內。
    看著四周無人，李世民突然想到了長孫無忌，長歎了一聲。
    正羞澀的長孫皇後聽見歎息聲，疑惑的問道：“二郎是有何煩心之事嗎？”
    這種稱呼，長孫皇後也隻能私下稱呼。
    有外人在，還是要尊稱：陛下。
    李世民聽見這個稱呼，握住長孫皇後的手緊了緊：“今日朝堂之上，朕總覺得輔機有意無意的針對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朕的錯覺。”
    話雖然說的不肯定。
    可他內心知道，眼見為實，長孫無忌雖然開口深明大義，可實則就是針對。
    每日上朝，用這種深明大義的口氣針對，李世民見的太多了。
    長孫皇後一愣，微微想著嘴。
    似乎還在想是自己聽錯了嗎？
    自己大哥針對親外甥？
    為什麽？
    原因是什麽？
    說不通啊，而且這事還被李世民知道了。
    長孫皇後越想，臉色越差。
    因為她知道，既然李世民能夠說出來，那麽這件事是存在的。
    可是原因，她暫時還不知道，看來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原本不參與政事的長孫皇後，已經想要調查一番具體情況了。
    畢竟一邊是自己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哥哥，另一邊則是自己的長子。
    李世民看見長孫皇後蹙眉的表情，另外一隻手輕輕拍了拍長孫皇後的手背道：“或許是朕看錯了，觀音婢不需要往心裏去。”
    目的達到了。
    想必長孫皇後如此聰明，定會警告長孫無忌一番。
    更何況長孫無忌是自己的大舅哥，自己開口要是把握不住分寸，很傷感情。
    隻有長孫皇後去提醒才是最合適的。
    想著如此，李世民忽然轉來了話題：“近日天氣炎熱，可有足夠的冰消暑？”
    長孫皇後也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知道對方並沒有生氣。
    提起冰，她便想起了冷飲，微微一笑：“近日臣妾並未用冰呢。”
    “哦？如此炎熱為何不用冰，是不是伺候的人不上心？”
    李世民說著，作勢就要去喊人，可被長孫皇後拉了一把：“並未有不上心。”
    嗯？
    看長孫皇後如此說，李世民覺得奇怪，甚至很不對。
    忽然他看見了一扇窗戶，滿是奇怪。
    “這……窗為何如此奇怪？”李世民看著一扇奇怪的窗戶。
    為什麽奇怪？
    平時的窗戶都是由紙製而成的。
    可眼前這個，上麵插了無數的小孔。
    因為天色有些黑，需要湊近看。
    等認出此物，李世民驚訝了一聲：“竹筒？”
    “嗯嗯。”長孫皇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點頭：“二郎，這是承乾讓將作監給臣妾做的。說是能夠降溫，讓殿中涼快些許。“
    “原本打算試用幾日，看看好不好用，若是好用，便可讓將作監在二郎的甘露殿也裝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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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撥弄了一下竹筒。
    此時正好一陣風吹了進來，有些涼爽。
    本有些炎熱的李世民瞬間笑開了眼：“還真是，竟然有風吹進來，此物看著平凡，不料竟如此神奇。”
    “是啊，這幾日臣妾能感覺立正殿確實涼爽不少。”
    說著，長孫皇後又想起了什麽，指了指旁邊的手搖風扇道：“二郎這也是承乾命將作監所做，叫……手搖風扇。”
    李世民又被新物件吸引過去。
    看著幾片薄薄的木片兒，他皺緊了眉：“此物有何用？”
    這樣是現代人，絕對能一眼就認出來是風扇。
    隻是這風扇和常用的風扇有所不同。
    常用的電風扇是四片或者五片扇葉，而李承乾弄出來的扇葉隻有三片兒。
    而且這三片兒是直的。
    長孫皇後拉著李世民坐在了一旁，她緩步走到了手搖風扇的旁邊，搖動了風扇。
    看著扇葉從左往右轉了起來。
    隨著長孫皇後搖動的速度越快，扇葉轉動的速度也是越快。
    風也就隨之而來了。
    感受微風拂麵，李世民瞬間露出了笑意：“此物甚好，要是在批奏折之時有此物，便不會有燥熱之感。”
    雖然說是心靜自然涼，可有些奏折屬實讓人生氣。
    哪能平靜的下來。
    長孫皇後微笑著道：“臣妾也覺得此物甚好，便讓將作監製作了一批，給後宮嬪妃。明日臣妾便讓他們先給陛下送一個去。”
    “嗯。”感受著微風，李世民心情都好了許多。
    忽然腦中閃過了李承乾的樣子，臉色有些黑：“這是太子所做？”
    長孫皇後並未發現李世民的黑臉，微微頷首：“是啊，送此物過來的時候，承乾還送來了冷飲。”
    “冷飲？”李世民有些詫異。
    在他的印象中，冷飲隻是降暑的那種食材，完全沒有和冰聯係到一起。
    畢竟東宮並無儲存冰的地方。
    哪怕是太極宮有，沒有他的允許，李承乾還拿不到。
    “是啊。”長孫皇後想到了甜甜，冰冰的味道瞬間滿是笑意：“因為臣妾有孕，承乾說冷飲不適多喝，所以每日正午和晚膳時，東宮便有人送過來。”
    也不是長孫皇後不給李世民。
    隻是這冷飲她也不知道製作之法，而且其中有碎冰，想必製作不易。
    她也就沒說送去甘露殿。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響起了紅秀的聲音。
    “皇後殿下，東宮送冷飲過來了。”
    長孫皇後一笑，想到李世民今日正好在，也好嚐嚐味道：“送進來。”
    “喏。”
    隨後紅秀就托著三個竹筒進來。
    看竹筒兩邊還有棉布包裹。
    李世民皺了皺眉，不明白為什麽這冷飲還需要棉布包裹。
    上前接過一個竹筒的長孫皇後對紅秀揮揮手道：“這是給麗質他們的吧？”
    “是。”紅秀看了眼手托著的兩個竹筒，她吞咽了一下喉頭。
    跟在長孫皇後身邊的貼身侍女，自然知道冷飲中有冰。
    夏日吃冰，那該多爽啊。
    可也知道太子所製肯定不易的，畢竟夏日誰家都缺冰，能拿來食用的更是少之又少。
    “那你送過去的時候，要和麗質她們說清楚，這是她阿兄送過來的。”
    “喏。”紅秀領命，便退下了。
    長孫皇後這才端著竹筒到了李世民身旁，掀開了竹筒蓋子：“二郎，嚐嚐吧。”
    雖然很不好意思，可李世民伸著脖子發現裏麵竟然有透明狀。
    為了看清楚，靠近一看，瞬間有微弱的寒氣撲麵而來。
    李世民震驚的瞪大了眼：“這裏麵是冰？”
    看著身為皇帝如此驚訝，長孫皇後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感受到了李承乾同樣的惡趣味。
    “嗯，這裏麵確實是冰。”
    李世民聽聞是冰，剛才被手搖風扇祛除的熱氣感覺又起來了。
    接過竹筒便灌了一大口。
    咂巴一下嘴，李世民微微蹙眉看了眼竹筒內道：“酸酸甜甜，冰冰涼涼，還有……荊桃味。”
    噗呲！
    長孫皇後捂嘴一笑，看著傻傻呆呆，意猶未盡的天下之主，她好笑的道：“二郎，這是承乾看臣妾吃吃荊桃，所以故意加入其中。”
    “嗯，按照承乾的話來說，這便是荊桃味的冷飲。”
    “哼。”
    李世民突然吃味了起來，看著手中的竹筒也不香了。
    不止給皇後送冷飲，而且還貼心的加入了皇後喜愛的果蔬。
    再看看窗戶，眼角又瞥了眼手搖風扇。
    他不平衡了。
    自己兢兢業業的在甘露殿流著汗處理政務，自己的兒子卻隻有阿娘，沒有阿爺。
    突然，李世民想起來一個人。
    “可有給大安宮送去？”
    長孫皇後自然明白李世民為何生悶氣，勸慰著說道：“阿爺日日要送好多，明日臣妾便讓承乾也往甘露殿送。”
    歎息一聲：“也不知道夠不夠，夏日有冰恐怕也不多。”
    聞言的李世民也能理解。
    夏日得冰確實不多。
    他又看了眼竹筒中的冷飲，總覺得這冰和他們所見的冰不太一樣。
    正要喝一口，轉念一想將竹筒遞給了長孫皇後道：“觀音婢，這是那逆子孝敬你的，朕就不喝了。”
    噗！
    長孫皇後微微一笑，拿著竹筒。
    知道李世民肯定剛忙完政務，連忙讓侍女傳膳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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