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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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穆向眾人解釋完自己遲到的緣由,隨即緩緩伸出手,掌心向上攤開——一枚邊緣已然生鏽的鐵製鈴鐺靜靜躺在那裏。
    鈴鐺表麵還凝著幾滴早已暈開的暗紅色痕跡,在光線下顯得格外紮眼。
    一旁的張海客微微挑眉,眼神裏帶著幾分探究,不動聲色地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這鈴鐺,是從那些襲擊人的猞猁脖子上取下來的。”張小穆語氣沉穩道。
    那些猞猁,全是被一刀精準刺入脖頸斃命,他拔刀的瞬間,血才濺到了這鈴鐺上。
    張海樓當即伸手接過鈴鐺,那玩意兒約莫有尋常飲料瓶蓋大小,他指尖摩挲著粗糙的鈴鐺表麵,反複端詳片刻,眉頭微蹙:
    “看著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鈴鐺,誰會特意掛在這些野生猞猁身上?”
    這時,一直沉默的張海客抬眼看向兩人,目光沉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比起討論這鈴鐺是誰掛的,更關鍵的是——究竟是誰在這山上,豢養了這些會主動襲擊人的猞猁。”
    早在踏入這片地界之前,張海客心裏就跟明鏡似的——這裏早已脫離張家的掌控,成了無人看管的真空地帶。
    他太清楚那些如鬣狗般貪婪的勢力行事風格了:必定是早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安插了無數眼線,就等著有張家人自投羅網,好來一出守株待兔的戲碼。
    可他們偏偏算漏了最關鍵的一點——自從族長患上失魂症,張家內部早已人心浮動,這片地界更是被嚴令禁止踏足。
    而且沒有族長親自下達的指令,就算借給張家人十個膽子,也沒人敢擅自踏入這裏半步。
    “族長隻讓我們來解決掉那些潛伏的眼線,”
    張海樓皺著眉開口,語氣裏帶著幾分不以為意,“至於那個猞猁的主人,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去查吧?”
    張海客聞言,隻是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目光沉沉地看向遠處的密林:
    “你知道這片地方,對張家人來說意味著什麽嗎?”
    他的話沒說透,意思卻再明顯不過——能把蹤跡藏在這種對張家有特殊意義的地界裏,那個人十有八九是衝著張家的秘密來的,絕不能掉以輕心。
    張海樓翻了個毫不優雅的白眼,臉上寫滿了“懶得猜”:“我哪有你知道的多?有話直說,別賣關子了。”
    一旁的四個小小張,自始至終都像四座小木偶似的站得筆直,脊背挺得溜直,連眼皮都沒敢多抬一下。
    他們屏住呼吸,安安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生怕自己漏聽了半個字,更不敢插嘴打斷。
    張海客的目光忽然變得悠遠,像是穿透了眼前的密林,牢牢鎖定在某個方向,聲音也染上了幾分厚重:“那裏,藏著我們張家人的最終歸宿。”
    “哈?”
    張海樓愣了一下,顯然沒跟上他的思路,臉上滿是疑惑。
    “不知道張海琪有沒有跟你提過張家古樓。”
    張海客緩緩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肅穆,“沒錯,這片地界底下,就藏著一座張家古樓。
    按照族規,族人離世後,象征著張家人身份的右手會被砍下,由族長親自帶進古樓封存——那是屬於我們張家的傳承和延續。”
    說著,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早已廢掉的發丘指,指節處的舊傷在視線裏隱隱發燙。
    但這份外露的情緒隻持續了一瞬,下一秒他便斂去眼底的複雜,重新恢複了冷靜。
    張海樓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
    “這麽說,這地方對張家來說是重中之重。難怪你要這麽謹慎,但凡有一點異常,都得仔細排查,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想通這層關節,他不再猶豫,立刻轉頭對身後的兩個小小張吩咐道:
    “張清遊,你跟張小穆一組,去剛才發現猞猁的地方一趟,查清楚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有任何發現都要立刻匯報。”
    被點到名的張清遊,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單看五官本是透著幾分少年氣的陽光模樣。
    可他臉上總是緊繃著,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眼神也透著股超出年齡的沉靜,硬生生把那點“陽光”壓得沒了蹤影。
    張家人的第一堂課怕不是練“撲克臉”吧,而張清遊顯然是學得最紮實的一個。
    麵對吩咐,他隻短促地應了一聲:“嗯。”
    一旁的張小穆卻悄悄皺了下眉,心裏泛起一絲嘀咕——按之前的安排,他的搭檔並不是這個傳聞裏水性極好的“黑小子”張清遊。
    但他也清楚,眼下情況特殊,既然是小樓叔親口吩咐,自然沒有反駁的餘地,當下便壓下疑惑,默認了這個安排。
    出發前,張海客又上前一步,眼神嚴肅地補充了一句:“記住,遇事多觀察,見機行事,切記小心謹慎,不要貿然行動。”
    “明白!”
    張小穆和張清遊齊聲應下,隨即轉身,腳步輕快地鑽進了密林深處。
    兩人離開後,原地還剩下張海客、張海樓,以及另外兩個沒被派任務的小小張。
    張海客收回目光,看向張海樓,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幹脆:
    “接下來有兩個重點區域需要盯防,我帶一個人去一處,你帶一個人去另一處。”
    他的眼神掃過旁邊兩個站姿筆直的小小張,意思再明確不過——
    他們要分頭行動,各自帶著一個小輩,去阻擊那些像蒼蠅一樣總想著黏上來的“鬣狗”勢力,絕不能讓對方靠近古樓半步。
    張海樓一聽要分方向,立刻往前湊了半步,搶在張海客開口前擺了擺手:“那我去南邊!”
    他心裏還偷著樂——剛才一路過來,他早就悄悄把周遭地形摸了個遍。
    南邊那片區域離族長的吊腳樓最近,說不定運氣好,還能遠遠瞥見族長的動向,也算是遂了自己的小心思。
    張海客眼皮輕輕垂了垂,語氣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提醒:
    “去可以,但你記住,不要輕易靠近吊腳樓,更別去打擾族長。”
    “嘿!我是那種不靠譜的人嗎?”
    張海樓立刻拔高了聲音,一臉“被冤枉”的模樣,手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肯定以任務為重,哪能瞎搗亂?”
    張海客沒接話,隻是抬眼掃了他一下——那眼神裏帶著點“你自己心裏清楚”的了然,剩下的話全在眼神裏,讓他自行體會。
    被這眼神看得有點發虛,張海樓趕緊轉移話題,伸手拍了拍身邊一個小小張的肩頭,語氣又輕快起來:
    “走了,跟你小樓叔我一起去執行族長的任務!”
    那小小張立刻挺直脊背,用力點了點頭,跟著張海樓轉身,很快消失在樹林裏。
    看著兩人走遠,張海客的目光才落在剩下的那個小小張身上。
    這孩子正是跟張小穆平時搭檔的那個,此刻被長輩的視線一落,下意識地又把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臉上的表情也從之前的安靜,多了幾分緊繃的認真。
    “走吧。”
    張海客收回目光,率先抬步往北邊走去。
    身後的張小還趕緊跟上,腳步放得又輕又穩,還不忘低聲應道:“好的,客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