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銅雀台廢墟的第三塊石磚下，藏著建安二十五年釀的"杜康血"。當我在鄴城古市買下那壇酒時，賣酒的老瞎子突然抓住我的手："客從夜宴來？"他的瞳孔裏映出的不是我，而是個穿玄色冕服的身影，正在月下對酒當歌。
    【第一幕·朝露殘影】
    子夜時分，我循著酒香來到城隍廟後的荒園。石案上擺著青玉酒樽，樽中酒液泛著幽藍熒光。當我伸手觸碰時，酒液突然沸騰，無數張人臉從液麵浮起——有橫槊賦詩的曹操、有白馬銀槍的趙雲，最後定格在一張與我分毫不差的麵容上。
    "人生幾何？"沙啞的男聲從背後響起。轉身刹那，我看見曹操坐在梧桐樹下，他的鎧甲上爬滿蛆蟲，每片甲葉都刻著"去日苦多"。更詭異的是，他手中握著的《短歌行》詩簡，墨跡竟在月光下緩緩流淌。
    【第二幕·青衿執念】
    三日後，我在銅雀台遺址挖出半截焦黑的木牘。牘上刻著"子衿"二字，每道刻痕裏都滲著暗紅血漬。當夜，穿青衫的書生幽靈出現在我床前，他的咽喉插著半截箭矢，口中重複著："君故……沉吟……"
    我循著幽靈指引來到漳河岸邊，隻見河麵漂浮著無數盞青燈。每盞燈裏都困著個文人模樣的人影，他們手持筆墨，卻在羊皮紙上寫滿《短歌行》的詩句。當我把木牘投入河中時，所有青燈突然炸裂，河水泛起血紅色。
    【第三幕·鹿鳴血宴】
    七日後，我被幻音引至鄴城外的荒村。村中篝火通明，穿漢服的人們正在擊鼓傳花。他們的臉龐模糊如霧，唯有鼓聲異常清晰。當鼓點驟停時，花束落在我懷中，所有村民突然轉頭——他們的臉上竟都長著曹操的五官。
    "嘉賓入座。"為首的"曹操"遞來酒盞。我顫抖著接過時，發現酒液中浮著半片指甲。更可怕的是，鼓聲的節奏與《短歌行》的平仄分毫不差，而村民們的影子，正在火堆中化作饕餮模樣的巨獸。
    【第四幕·月闕驚鵲】
    當我逃離荒村時，已是月明星稀的深夜。烏鴉群突然從南郊墳地驚起，它們的羽毛泛著金屬光澤，在月光下組成巨大的箭頭，指向銅雀台舊址。當我追至台基時，隻見九隻青銅雀像正在啄食屍體，每具屍體心口都插著《短歌行》的詩簡。
    "繞樹三匝……"沙啞的男聲再次響起。我抬頭看見曹操的虛影懸在月輪中，他的腳下是不斷坍縮的時空，而所有青銅雀像都轉向我，口中銜著的詩簡赫然寫著："何枝可依？"
    【尾聲·永夜歸心】
    如今我蜷縮在銅雀台地宮裏，懷中的木牘正在滲出黑血。每當月光透過甬道裂縫，我總能看見不同時空的曹操在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將酒盞摔碎在《短歌行》的詩簡上。而最後一片月光裏，穿玄色冕服的我正站在血泊中，手持倚天劍，劍刃映出的卻是曹操臨死前那張扭曲的臉。
    地宮的青銅門突然洞開，血浪裹挾著無數《短歌行》詩簡湧進來。在即將被淹沒的瞬間，我聽見所有時空的曹操同時吟誦："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而他們的聲音，分明與我自己的心跳聲完全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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