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我感覺您說的很有道理。”李霽開口說道，“您的這項研究如果能夠成功並且普及出去，這個社會上將會更加和平穩定，可以極大程度限製犯罪，確實是造福社會的研究。”
    張明聽到李霽的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偉大計劃的成功。“你果然是個聰明人，能夠理解我的想法。”
    “沒錯！自從安平醫院開設了心理精神門診後，我每天的病人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不是學習壓力導致抑鬱的學生，就是情感問題產生輕生念頭的成年人，再不然就是工作不順遂精神疲憊的上班族……我已經看厭了他們這副樣子。”
    “我原本有著幸福的家庭，美麗的妻子和聽話的孩子，收入不低有房有車。可當我成為了心理精神科的主任之後，我每天聽到最多的就是那些病人的抱怨。”
    他的語氣中帶著懷念，突然急轉直下，帶著些許咬牙切齒，似乎是想將那些隔著桌子“無病呻吟”的病人們咬碎一樣。
    “每當我想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來安撫他們的情緒，共情他們、寬慰他們的時候，又會有一些病人或者他們強勢的家長會來質問我‘你懂什麽’‘站著說話不腰疼’，哪怕給他們開了藥也並沒有辦法解決他們困擾的問題根源。”
    “而通過他們的講述跟他們共情了的我自己卻會始終沉浸在他們的情緒中，逐漸開始和家人吵架、不滿足於自己的生活。當我的家人們都因為我的變化而離開我後，我才反應過來。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這些人混亂的思想。”
    李霽向前邁了幾步，接話道：“所有心理科的醫生都是值得敬佩的，你們是直麵患者的負麵情緒的人，你們甘願做病人們的‘情緒垃圾桶’，可是你們自己的情緒也是需要紓解的呀。”
    張明看李霽的眼神更加亮了：“沒錯！比起生理科那些人，動完手術之後看到病灶被切除，病人痊愈出院時的成就感，心理科想要獲得這種成就感更是困難。”
    “而這些年因為承受不住精神壓力自殺的人也越來越多，這讓我們感覺自己的職業是否真的有起到治療疾病的作用。”
    他在自己的桌前站定，雙手撐著放著好幾台電腦顯示器的桌麵，語氣中帶著幾分挫敗的失落感。
    “所以，你就開始質疑自己的職業，質疑人類的思想，認為通過集中控製人類的大腦就能‘根治’他們的心理疾病對嗎？”
    李霽一邊在心中暗道“使用技能【密語者】”，一邊繼續發問，同時她腳下的步子也並沒有停住，而是緩慢地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張明聞言，抬起了頭，從護目鏡中露出了一雙陰鬱並且帶著濃重黑眼圈的眼睛。
    “沒錯，我開始懷疑，是否隻有徹底改變人類的思想，才能解決這些問題。於是，我開始研究如何操控人類的大腦，如何讓他們按照我的意願去行動。”
    “你看啊，這些研究數據證明了，我的實驗是有意義的！”他的情緒瞬間轉變為了興奮，走到了擺放在辦公室當中一塊顯示屏前，指著上麵密密麻麻的算法公式和結果數值，獻寶一樣地向李霽解釋著。
    “使用電極貼附在主控的大腦上，主控的每一個想法、每一個念頭都會產生電信號，通過設備將這些電信號收集起來，並且擴大複製到其他人或者生物的大腦表層，再產生相同的刺激，就能使客體也產生和主體類似的想法。”
    他張開了雙臂，仰望著那一連串在大屏幕上不斷滾動著代碼，眼神中透露出癲狂的神色。
    “通過這種原理，就能實現控製其他人的思想和行動的目的……不，不僅僅是其他‘人類’，更是其他會思考的生物！”
    他開始手舞足蹈地向李霽和程菲二人舉例子說明：
    “比如，主控的人想要買一套房，信號傳到客體的大腦中，就會被轉寫為‘想要獲得棲身處’，這樣即便是非人類，也主動去尋找一個巢穴的。”
    “通過這樣，隻要主控經曆了一些能夠讓他獲得幸福的事，所有的客體也都會感受到幸福！”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能夠感到幸福了，這世界就會變得更加和諧不是嗎！”
    他越說越忘乎所以，仿佛他所期待的美好世界已經出現在眼前一般。
    程菲看著陷入了癲狂的男人，不由得張大了嘴，卻不敢發出聲音。
    而李霽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挪到了玻璃窗旁。
    她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的原本的心理科醫生，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夠獲得想象中的效果，但此刻也隻能搏一把了。
    門口守衛著的研究員們或許是受到了張明實驗成果的影響，此刻也隨著他這顆“主控大腦”一起表現出興奮的狀態。
    但李霽明白，隻要他心念一轉，門外的那些人馬上就會蜂擁而入的。
    機會隻有一次，希望自己的推理結果沒有問題。
    李霽這麽想著，於是伸手扶住那隻櫃子，往前用力地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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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櫃子上物品掉落的聲音驚醒了張明的幻想，他同樣是被櫃子倒地的聲音嚇到一般，抬起頭看向了李霽所在的方向。
    “你在幹什麽！啊……”他抬著頭看向了李霽，同時，原本被高大的櫃子遮擋住的“天堂之梯”也出現在了他的視線範圍內。
    在視線觸及到“天堂之梯”後，幾乎是一瞬間，張明就跌坐在了地上，就像是頭部遭受到了重擊一般，雙眼中原本自信的神采變成了木訥的樣子，隨後暈倒在了地上。
    “快！門外的研究員們應該也暈過去了！我們趁這機會快點離開這裏！”
    李霽三步並作兩步從櫃子旁邊衝了過來，拉著尚在迷糊中的程菲就推開了觀察室大門往外跑。
    正如李霽所說的，此時外間的所有員工們也都像是張明一般跌坐在了地上仿佛沒有了靈魂一樣的。
    來不及多作解釋，李霽拉著程菲就衝出了實驗室。
    聽著身後實驗室大門關上的聲音，程菲才稍微回過了神來。
    “為什麽他突然就倒下了啊？”
    “你還記得規則中提到了【請不要直視及圍觀天堂之梯】這一句嗎?”
    程菲略帶不解，搖了搖頭，跟著李霽朝著樓下的女更衣室走去。
    “問題就出在這裏。早先你和汪天啟一樣都直視過這一架樓梯，但為什麽他中招倒下，但是你沒有問題呢？”
    “我想，會產生這樣的分歧，可能就是因為你們所在的科室係統不同。”
    兩人回到了更衣室，按照規則所記載的順序進行了消毒最後換下了防護服，坐在更衣室裏的長椅上。
    “我是心髒……生理科的，他是精神科的。啊，是說精神科的更容易受到‘天堂之梯’的影響嗎？”
    李霽點了點頭：“還記得二樓那個錢總在分配新任務時的位置嗎？”
    “他的背後就是正對著天堂之梯的玻璃窗，而所有的員工都是麵向他站著的！”
    程菲似乎明白了李霽想說的內容，接著她的思路繼續說下去。
    “如果樓梯的光亮會對他們有很大的影響，別說會圍著它站了，就連裝修也不會選擇隻有一排兩米左右的檔案櫃放在那裏，而是會像張明那樣用能夠頂到天花板的高櫃座遮擋物！”
    “沒錯。”李霽點點頭。
    二層樓的人雖然看著不會主動靠近這架樓梯，但實際上他們並沒有做什麽特殊的布置；而三層的負責人已經完全將這扇玻璃和普通的研究院隔離開來，並且自己也設置了進一步的隔離。
    還有一點，雖然李霽不是心理醫生，但是她也稍微接觸過因為壓力而患上心理疾病的人——
    人的喜怒哀樂都會有個過程，可是像他這樣沒有過程的突然在喜悅和悲傷之間迅速切換的、偏執的很明顯他自身也有著嚴重的心理疾病。
    “可是你憑借這樣的線索就敢行動？”隨後程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問到，“萬一你的猜測是錯的呢？萬一當時汪天啟表現出來的難受都是裝的呢？那你突然做出這種挑釁的行為，我們豈不是都會被他……”
    “在那種情況下，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還是說你擁有極強的體力能以一己之力對抗外麵那麽多的研究員以及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安保設備？”
    “亦或者……你想要變成那個藝術家的大腦一樣的存在？被擺放在這座實驗樓裏，永無止盡地做著虛幻的夢，並且被像藝術品一樣陳列在所有人的眼中？”
    李霽笑了，她就這麽看著程菲。
    “我不想，所以我隻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推測試了試而已，而且很幸運的，我贏了。”
    “……”程菲被李霽的視線看得有些難受，不由得朝著門口的方向退去
    “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很冷靜更理智的人，沒想到你也是一個瘋子……我不要和你組隊了，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說完，她就推開了進來時的那扇門，離開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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