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方曉棠慢條斯理地講完了自己的故事，李霽不由得沉默了。
    倒不是她沒有聽過比方曉棠更慘的校園霸淩事件，即便是之前在正常生活的時候，也沒少聽過什麽廁所間裏掌摑、拍裸照的新聞，就是她在學校期間也曾經被孤立。
    她的沉默更多的還是因為，方曉棠故事中的她在一開始的欺淩裏並沒有輕易地屈服順從，可那群霸淩團夥卻是那麽樂衷於把人的脊梁骨打斷再一點點拚成她們想要的模樣。
    而後再看慣了對方卑微的樣子之後又厭棄了，或是把對方同化為自己的同類，或者就直接摧毀掉他們，開始尋找新的目標。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可是他們做的事卻一直在不斷地重複……
    看到了李霽的表情，方曉棠唇角上揚。
    她剛打算開口說什麽，卻聽見李霽的問話，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你的故事聽著確實是挺慘的，可你應該並沒有說完吧？這個故事應該還有後續才對。”
    “比如你的自殺是設計過的他殺，比如你已經報複過欺負過你的人，比如……食堂方姨是你媽媽的事？”
    李霽在短暫地唏噓過後，很快理智重回高地。她看著方曉棠透明的臉，開口問道。
    “你……”方曉棠沒想到，李霽竟然這麽快就從對自己經曆的同情中脫身出來，更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直接聯想到了自己和方姨的關係，原本想好的台詞被噎在喉頭。
    “剛剛我感覺到的被人推的感覺，其實並不是真的有人想把我從樓上推下去摔死，而是你將你死前經曆過的事情通過那雙手傳遞給了我。”
    “當我感覺到被人推了一把墜樓時，那隔離護欄的高度是隻要跨出一步就會墜下的程度，而很明顯現在的隔離護欄是被加高的，牆體的顏色和地麵的顏色不一致，明顯牆麵更新一點。”
    “……”方曉棠順著李霽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確實發現地麵的水泥經過更長時間的雨水衝刷，顏色比起牆麵來說更加深，符合李霽的推論。
    “推你下去的搞不好也是沈鈺婷吧？或者說，是你讓她對你下手的。”
    李霽拿出了那隻紫色星黛露的錢包。
    “雖然之前你家裏人對你不差，可是如果父母是開小飯店的，應該很少有機會帶著孩子去迪迪尼主題公園吧？”
    “特別是在他們因為你的那些被霸淩的照片開始吵架之後，應該更不會花費心思花費錢財陪你去玩樂了。而這隻錢包，雖然沒有身份信息，可是從包裏的標簽看來，正是迪迪尼主題公園裏售賣的商品。”
    “那又怎樣，難道就不能是我買的山寨貨？這種東西，別說網上了，就是一些小商品店也有得賣啊，價格也便宜得多。”方曉棠冷笑了一聲否認道。
    李霽卻對她的否認並不氣惱，繼續從錢包裏拿出了那張檢討書。
    “我之前就奇怪，如果這個檢討書是你崩潰的原因，那麽為什麽你還要把它放在錢包裏，還特意在背麵寫上了那麽多類似於日記一樣的筆記。”
    “可當我感覺到被推了後，在看到那隻逃之夭夭的手後，我就想明白了。這後麵的內容並不是你想哭訴、記錄自己的心情所寫的，反而是為了給別人看的。”
    李霽伸手指著檢討書上的“監督人”幾個字：
    “正常的檢討書在這個位置會直接寫下自己的署名，就算是向某人承認錯誤，也會寫在開頭的位置。
    這點基礎的應用文書寫規則，一直以來成績還算不錯的沈鈺婷不會不知道，所以這份檢討書當時一定是被她斃掉了吧，還是被攥成了團地丟掉了。”
    隨後她翻了過來，看著那些此刻明晃晃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文字繼續道：
    “所以在那之後，你就經常在這後麵寫這些類似日記的內容，並且可能利用了當時你的舍友們，讓她們向沈鈺婷通風報信——特別是在看到日記裏有提到你是被迫寫下檢討的事。”
    “你這推論我不理解。”方曉棠臉上已經沒有了最開始自信的笑容。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既然我知道她看到這些內容一定會來繼續傷害我，為什麽還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你知道脾氣暴躁的沈鈺婷在看到這些內容後肯定會根據你最後一篇日記的內容到天台來找你——畢竟你都給出了地點和有鎖的細節，像她這樣的人一定不會錯過你絕望自盡的場麵。”
    “但其實這都在你的計劃之內。”
    李霽開始掰著手指頭細數。
    “計劃一、把沈鈺婷哄騙過來，找機會把她推下去；計劃二、做出被她推下去的假象，並讓人圍觀到，逼迫學校處理她。”
    “而正如你所預料到的，沈鈺婷怒火中燒，她認為你就是想曝光她，逃出她的掌控。畢竟為了徹底擊潰你的自尊，她已經提前把自己的底牌丟了出來，此時的你已經無所畏懼了。”
    方曉棠聞言不禁鼓起了掌：“你的推理有點意思。你不妨繼續說說看，我後麵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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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你的計劃是想通過自己的死，來逼迫學校或者官方來處理沈鈺婷。可是發生了兩件出乎你預料的事。
    “第一就是，學校知道了這件事，但是他們並沒有處理沈鈺婷，甚至幫助她掩蓋了你的死亡真相，將所有的責任歸咎到你自己無顏麵對父母於是自殺，你的計劃徹底落空；
    但轉折就是，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擁有了旁人所不能及的能力，於是你開始自己進行報複。”
    想著那一句“她回來了”，和檢討書上出現的“……婷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你”的筆記，李霽繼續說道。
    “而對於沈鈺婷的處理辦法，你應該是把她關在了置物櫃裏——就跟她曾經對你做的一樣吧？”
    她拿出了下一個證據，那張置物櫃裏掉出來的照片，“你向曾經傷害過你的人展開報複，並在解決掉其他人後，在她們都膽戰心驚的時候，這張照片出現在了沈鈺婷的麵前。”
    “想到她們的事故可能是由於你，於是在看到這個照片出現在置物櫃前的時候，她慌張地撿了起來，而你就趁這時把她關進了置物櫃裏。”
    “她的掙紮呼救因為學校冷漠的規定被所有人無視，最後死在了置物櫃裏。”
    想到規則裏提到的那句【如果發現拖把頭從布料變成細長的黑線，請立刻關閉置物櫃的門】，李霽很快就意識到改變後的“拖把”其實就是留著長頭發變成了人幹的沈鈺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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