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下空間的升降梯再次發出了聲響，一股焦糊味撲麵而來。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灼熱的氣息，烘的李霽雙頰發燙。
    她走到了校長的身旁，俯身查看男人的狀態。
    李霽伸手觸摸校長的脖頸的動脈處，試圖感受他是否還有生命體征，卻發現他的頸部肌肉已經開始僵硬，頸後裸露出來的皮膚開始泛起櫻桃紅的斑痕。
    雖然身體溫度還沒有開始下降，皮膚也還算是鬆弛，甚至手指按壓下去還會回彈，可她知道，麵前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李霽，你還下來幹啥呀？”
    還被掛在馬尾發繩上的莫莉不由得開口詢問。
    “別急，你可別忘了，方曉棠給的任務還有一個——奪回製定規則的權利。”她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開始在校長的屍身上翻找起來。
    很快她便在校長西服的內側口袋裏摸到了一個像是筆記本的硬物。
    看著這本就像是古早動漫《死亡筆記》一樣的黑皮筆記本，李霽的心跳逐漸快了起來。
    當她翻開封麵看著最上方一行手寫字體《光明城第一中學學生守則》，她就知道這就是自己想找到的東西。
    李霽拿著筆記本出了地下空間，此時門口的學生們大都已經離開了，剩下方曉棠還在門口等著她。
    見李霽出來了，她很興奮地飄了過來。
    “李霽，你真的把校長殺了？”
    李霽掏出了筆記本，朝她揮了揮：“不僅如此，還找到他製定規則用的筆記本。”
    方曉棠繞著李霽，興奮地轉了好幾圈，李霽甚至都要懷疑，如果不是因為鬼魂體的她無法接觸到普通人，她可能會衝上來給自己一個緊緊的擁抱。
    “好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吧，有些事有些疑問還是要解決一下的。”
    她們一路回到了宿舍。在宿舍門口緊張地踱著步的宿管阿姨在看到了李霽的身影後，快走了兩步想出來迎一下她，可當她走到宿舍樓階梯前卻又停住了腳步。
    待李霽二人走近，她才急忙開口詢問道：“我剛聽到那邊有嘈雜的聲音……你是不是已經……”
    在看到了李霽手中的筆記本後，她鬆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背負在身上的重擔，整個人看起來都明媚了。
    “謝天謝地……終於可以不用再受那些規則的束縛了……”隨即她話鋒一轉，“小李同學，這個筆記本你之後打算怎麽處理？”
    她的言語中竟是有些在暗示李霽將筆記本帶走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說不定等到新的校長上任後，製定新的規則會需要呢。”李霽挑眉，看著手裏的黑色筆記本。
    “千萬別！呃……我的意思是，學校的校規可以有，但規則如果是能夠影響別人的話，那大可不必……”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畢竟規則之外還有人情不是麽……”
    李霽笑了笑，沒有接話。
    “哦對了，之前送來的那個女生，她已經不胡言亂語，在值班室裏睡著了。”宿管阿姨指的明顯是王小婭。
    “那真的謝謝您照顧她了。我想明天之後她應該也能夠恢複正常吧，到時候您可以讓她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啊……哦，好。”
    暫時告別了宿管阿姨，李霽上樓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門口。
    之前在體育館門口的人群裏，李霽曾經和穆小琳對視過一眼，那時的她對著自己點了點頭似乎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果然，當李霽從樓梯間出來，便看到穆小琳一個人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她的手裏拿著一張顏色泛黃的老照片。
    聽到李霽朝自己走來的腳步聲，穆小琳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視線依舊停留在手中的照片上，手指撫過照片上女孩明媚的笑容，眉眼低垂。
    走近了穆小琳，李霽才看清她手中拿著的那張照片，這是一張合照。
    照片的最上方金色的字像彩虹橋一樣排列，寫著“春雨福利院2017年大合照”，但是上麵許多人的臉已經被塗黑，就剩下了一個笑的很溫柔的中年女人和兩個小女孩。
    “這是我們最後留下的合照。”
    穆小琳開口說道。
    “我，小雨和郝媽媽，我們三個是春雨福利院最後留下的三個人。”
    “我和小雨還有很多人都是一起在福利院長大的。院長郝媽媽對我們一直都很好，甚至比那些拋棄自己孩子的媽媽好上千倍萬倍。”
    “如果不是學校說可以免費為學生提供教育資源的話，她不會把我們送進來的。”
    她的語氣平淡，視線始終落在手裏的照片上。
    “所以，”李霽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截了當地開口詢問，“那幾個學生的死其實有你的手筆吧？是你和那位‘郝媽媽’聯手做的吧？”
    “可是我記得王小婭說過，死在廁所裏的那個錢芯是小雨的發小，也就是說她應該也是你們福利院的才對，為什麽……”
    “她出賣了小雨，在一切還沒開始前，所有人都有可能成為被盯上的目標時，她第一個站出來說‘我們選宋小雨吧’！明明還有很多人可以選，就算她害怕自己成為被霸淩的對象，那也沒有必要把小雨直接推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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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晚自習下課後，是你把錢芯約出來的，然後她就在廁所被躲在隔間裏的郝院長直接殺死了是嗎？”
    “還有後麵的蘇靜以及那個死在沙坑裏的女生，全是你把她們引出來後，郝院長動的手吧。一來，你作為學生需要嚴格遵守校規，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做規定以外的事。”
    “二來，應該是郝院長製止了你吧？”
    穆小琳點了點頭：“她說，是她把我們送進了這個地獄，她要贖罪，要懲罰那些欺負過她孩子的壞學生。”
    “但其實我知道，她隻是不想讓我的雙手沾上血而已。”
    李霽從她的手中拿過了那張照片，意味深長地說：“可是作為這個學校的副校長，隨意殺害學生報私仇，似乎也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事吧？”
    “這張照片，我在副校長的桌子上看到過，可惜當時隔著窗，玻璃板上還有反光並看不清上麵的內容。”
    麵對穆小琳略顯驚異的目光，李霽在她開口詢問之前，便解答了她對副校長身份的疑問。
    “而且，她在我的行動過程中可是給了不少的引導啊。不僅將我、宿管與方姨之間的聯係串聯起來，還直接明示了我前往校長辦公室的方式，這一路上可真是讓她多費心了。”
    在解決完最後的疑惑後，李霽和方曉棠回到了學校天台。
    她們坐在了天台上那些廢舊的桌椅上，望著天空。厚重的雲層已經散去，露出了滿天閃耀的星星。
    “李霽，你知道嗎，當你從體育館出來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渾身輕鬆，就像是捆綁在我腳上的鎖鏈被瞬間切斷一樣。”
    她的語氣盡量保持輕鬆，可是立即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反而有些低落。
    “說不定我會像小美人魚那樣，在曬到天邊的第一抹陽光後變成泡泡消失呢……啊，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學校了。”
    隨後方曉棠好奇看向李霽，詢問著她在來這所學校前經曆過什麽，才能造就即便是麵對屍體或者怪物或者鬼魂都沒有表現出害怕的穩定情緒。
    李霽就將自己經曆的那些副本像故事一樣一一和她講了。
    這麽一講就到了天色微微發亮。
    聽著樓下傳來的警笛聲，看著引警察進來的方姨，方曉棠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你真的和那個大叔說的一樣厲害，說真的，我有些羨慕你了。”
    李霽看著樓下聚過來的宿管阿姨和門衛大爺，語氣輕鬆地說道：“我也很羨慕你，至少你的親人還在身邊繼續記掛著你。”
    方曉棠笑著轉過頭，看著李霽，但並沒有說什麽。
    天光破曉，一輪耀眼的太陽逐漸探出頭來，晨光灑落，將李霽身旁的方曉棠照的熠熠生輝。
    樓下的方姨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一般，抬起頭看向了天台邊，那個她最熟悉最寶貝的孩子渾身沐浴著金光。她的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將那個身影模糊了。
    隨著眼淚劃下，散發著金光的身影消失無蹤，就像是天使回到了天堂一般……
    李霽在一陣熙攘中走出了學校大門，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眼前的景物就變了副模樣。
    她回到了進入副本前，“育傑中學”的門口。
    小熊莫莉依舊像最開始那樣被縫在自己的胸前，但是她手中緊握的那本黑色筆記本，證實了她過去這兩天所經曆的一切。
    此時筆記本黑色的牛皮封麵正微微發燙。她打開了筆記本，隻見筆記本的內頁上，關於光明市第一中學的學生守則，正一條一條地被刪除，直至完全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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