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答他們的並不是小龍的聲音。
    伴隨著一陣尖銳的嬉笑聲，“小龍”的嘴角咧開，緩緩地將頭轉了過來。
    看著突然變得詭異的兄弟，小魚嚇了一跳，他顫著聲音朝他問道：“小龍，你、你沒事吧，你是、發現什麽了嗎？”
    “小龍”並沒有回答小魚，反而看向了莫莉和小雲中間的方向，隨後突然開始唱起了歌。
    其他人或許並沒有從那發音不標準、五音不全的歌聲中聽出他唱的是什麽，可佳佳畢竟之前還是在訓練室多待過一天左右，怎麽能聽不出他哼唱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小龍非常投入地唱著匯演曲目，時不時還伴隨著舞蹈的動作，即便小睿帶著推了一輛輪椅，穿著白色護士服的社工過來時，他都沒有停下載歌載舞。
    小睿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表演節目”的小龍，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最後他轉頭看向其他幾人，支支吾吾地問道：“他，這是……？”
    小魚連忙走到了社工身前，對她說了聲“不好意思麻煩你白來一趟”，隨後轉頭對小睿說道：“小龍昨天晚上做夢夢到他參加了匯演，我們說不相信，他就說要給我們表演一段。”
    莫莉和佳佳也連忙點起了頭。
    “對啊班長，小龍沒什麽事，也不用麻煩你們了。”
    “做夢？”小睿對此依舊懷疑，“做夢能夢到這些還又唱又跳？”
    他伸手就想拽住小龍讓他不要再跳 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昨天下午我們捉迷藏的時候小龍跑到大樹那邊去了，之後回房間就一直說冷，晚上他就做夢夢到變成了匯演隊伍裏的一員。”
    小魚代替小龍解釋道，雖然隻是將自己的部分經曆嫁接到了小龍頭上。
    聽說是去了大樹之後出現的症狀，包括社工在內，小睿他們的臉色也一下子變了。
    社工阿姨看了一眼小睿，推著輪椅就準備轉身離開：
    “大樹那邊的確實有點邪門，我們的規則也不允許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去那裏。這孩子怕是撞到啥了，我們處理不了。小同學，阿姨醫務室裏還有其他孩子需要照顧，阿姨就先走了。”
    接著不等小睿出聲阻攔，社工像逃一樣地就回到了大樓裏麵。
    “不是，小睿班長，你為啥要盯著我們呀……”莫莉使出了她的拿手絕活裝可憐，眨巴著一雙大眼睛，走到小睿身旁伸手拽著她的衣袖，委屈巴巴地說：
    “老師說讓你照顧我們，可是為什麽感覺今天的你好像很討厭我們的樣子啊，是我們哪裏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嗎？嗚，那小花跟你道歉了好不好。”
    這一番操作，讓小睿有些慌張，他連忙把自己的袖子從莫莉手裏扯出來，也沒有一開始的氣勢洶洶了。
    “什……咳，才沒有，”他咳嗽了一聲，掩飾著麵上的慌亂，隨機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是有同學說發現小龍在課間的時候闖進他們的宿舍，所以我特地來……問問情況。”
    當著一個會和他撒嬌的小妹妹，小睿也沒好意思用“質問”這麽嚴重的詞。
    而且他也不想承認一樣是十幾歲的大孩子，為什麽自己班上這群小蘿卜頭不跟他這個好大哥玩，整天跟著隔壁班那個學習態度差勁的女生混，就連新來的這個小雨點也是……
    就在他們討論的這會兒，“小龍”已經跳完完整的一遍，又擺出了舞蹈最開始的動作即將開始第二遍。
    小雲見勢，伸手將小龍直接扯到桌邊，雙手用力按在了小龍肩上迫使他老實地坐在石凳上，口中還說著：“好了好了，知道你在夢中看到的都是真的了，你快坐下休息會兒吧。”
    可是此時的“小龍”已經不是正常的他了，哪裏會聽小雲的話？
    就見他即便被強按在凳子上，四肢仍然扭曲著重複舞蹈動作，表情逐漸變得猙獰，口中不住的發出“嗚嗚”的呢喃。
    終於，他見自己實在無法站起身進行走位表演，終於忍耐不住，張開嘴開始發出哭喊。
    “不要阻礙我！我要成為福娃！我要成為福娃！爸爸！媽媽！不要把我丟在這裏！”
    他的叫聲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原本都已經放棄繼續找茬的小龍也再次將視線投了過來。
    “這裏好黑！好悶啊！爸爸！媽媽！我沒有不聽話！老師，我是你選出來的好孩子！你們放我出去吧！啊，好燙好燙好燙好燙……”
    “小龍”的求救聲、呼痛聲越來越微弱，鼻涕眼淚早已糊滿了這個一直以來以“硬漢”自居的孩子的臉，伴隨著逐漸變低的嗚咽聲，“小龍”再一次趴在了石桌上。
    就在大家因為擔心跑向小龍時，一抬頭，“小龍”再次醒了過來。
    但很明顯的，現在的他依舊不是真正的“小龍”。
    隻見他醒來後，睜著一雙眼睛，驚訝地四處張望，看向周圍幾人時並沒有在他們身上停留，就像是對於周圍是不是有人完全不在意似的。
    反而當他看向周圍的景色時，臉上才洋溢起興奮的笑容。
    隻見他站起身，抬手捂住自己的一邊眼睛，另一隻眼睛轉動著看看天，看看草坪，隨後換個眼睛再看了一遍。
    “我看到了！我又看到了！哈哈哈！”他越過擋在麵前的人群，跑到了通往大樹的房間石板路上，低下頭朝著路邊的泥土開心地指著自己的左眼說道：
    “晶晶，你看到了嗎，我又有左眼了！”
    “啊？沒事，雖然是個男生，但隻要我能看到就行了！”
    他突然轉身像是被誰拉了一把，但臉上並沒有惱怒。
    “什麽啊，小胖，我才剛進來沒多久，讓我再看一會就換你！再說你這一條腿都丟了多久了，別進來之後忘了怎麽正常走了了吧！”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小龍”狀似瘋癲的樣子，突然開始擔心繼續這樣下去，等到小龍自己回來時會不會已經進不去自己的身體了。
    而小睿也被驚訝地合不攏嘴，聽著小龍對著空氣喊出了一個個名字，裏麵不缺他所認識的人——畢竟他在這裏已經住了很久，而且那些人名大多是在領養儀式中被成功領養的孩子們。
    可是在他們離開之後才入院的小龍又是從哪裏知道這些名字的？
    難道他真的看到了什麽？
    難道他們真的從來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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