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停下了腳步，朝著小春的方向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回到了香案前。
    就在這時，一道沉悶厚重的梆子聲從門外突然響起，回蕩在整個府邸之中。緊接著，一陣雜亂的鈴鐺聲響起，就像是許多細小的銅鈴和貝殼碰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從府邸大門處傳來。
    府裏的下人在聽到這個聲音後，突然開始忙碌起來，有幾個拿著一卷鞭炮出了門，還有一些正在準備指揮“樂隊”敲起鑼吹起嗩呐敲起小鼓。
    梆子聲再響，鈴聲隨之而來，門外站著的小廝許是看到了人，點起了鞭炮，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響，震得李霽不由自主捂住了耳朵。
    一道人影就在這種喧鬧的環境中出現在了李霽的眼前。
    可她看清楚對方的裝飾後，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來人身形不高，還有些瘦削，穿著一身灰色碎布條縫合憑借而成的衣服，手裏拿著一根長長的竹杖，竹杖的頂端用紅線纏繞懸掛著一隻黃色的葫蘆。
    ta的身上掛著一隻舊布褡褳，裏麵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麽東西。
    視線再往上移，來到了對方的臉上，一股更加詭異的感覺爬上了李霽的心頭。
    隻見對方頭發雜亂，臉上戴著一張頭上長了雙角，口中滿是獠牙，怒目圓睜的儺麵具，這下更看不出是男是女。
    院子裏有資格來到前院來的下人們此刻都緊張期待地望著ta，終於，在眾人的萬眾矚目下，那人抬頭望了望門口的牌匾隨即走了進來。
    李霽心中一驚，看著麵前這人裝扮的相當怪異，可從ta的身上卻沒感受到像是之前見過的那些怪物同樣的不祥氣息，心裏泛起疑惑的同時還有些緊張。
    但她也明白，此時自己扮演的是這個府裏的主人，在周圍一圈伺候“自己”的下人麵前，必須保持鎮定。
    那人走進了大門，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在香案前停下，目光如炬地掃視了一圈，最終停留在了李霽身上。
    雖然隔著麵具，但是李霽總覺得ta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審視與評估，讓李霽感到有些不自在。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突然席卷了整個客廳前院，將桌上的線香蠟燭吹得東倒西歪。
    緊接著，就見這人突然從隨身的褡褳裏抽搐了一把纏著紅繩的桃木劍，在手中耍了幾個劍花後，木劍前端炸出了一團火光，隨著ta將劍往下一戳，桃木劍被戳在了香案上，一張邊緣被燒過還殘留著火星子的黃符紙被穿在了木劍劍身上。
    院子裏的下人們被ta的這一番表演震驚得都忘了繼續演奏樂器，放眼望去，包括早已換了人婦打扮的紅兒和之前在院子裏有過一麵之緣的管家，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巴。
    “……麻方圓被纏上了？”
    他的聲音沙啞，聽著難辨男女。
    話音剛落，就見管家臉色一變，隨後快步走到了怪人身邊。
    管家轉頭看了一眼院子裏的人，低聲湊到了那人耳旁說了幾句，說完後退了一步彎腰作揖。
    “還請大仙開壇做法，為老爺去除邪祟！”
    “哼，開壇？好，那就開壇。”
    那人輕輕地點了點頭，視線掃過了院裏眾人。
    “將門關上，莫讓那妖邪有機會逃了。”
    隨後，ta從褡褳中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小布包，打開之後，裏麵是幾張看不出畫了什麽內容的符咒和幾隻快要禿了的毛筆。
    ta將毛筆和符咒分別擺放在了香案上，然後閉上了眼睛，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隨著ta的吟唱，院子裏的氣氛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李霽後退了幾步，站到了院子的邊上，雖然心裏有些忐忑，但她還是努力保持鎮定，仔細地觀察著這個神秘人的每一個動作。
    神秘人並沒有注意李霽的反應，依舊用著沙啞低沉的聲音吟唱著聽不懂的話語，隨後香案上的線香和蠟燭開始微微晃動，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牽引。
    突然，那人睜開了眼睛，手中的桃木劍猛然一揮，指向了天空。
    緊接著就見線香燃起的白煙在空中聚成了一團，就連蠟燭都在那一瞬間爆燃。
    院子裏的下人們被這一幕嚇得紛紛後退，隻有神秘人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所有人都被眼前狀況驚得說不出話來時，李霽的視線卻落在了正在緩慢朝著客廳走去的一個小廝身上。
    她皺眉看了一圈，所有的下人注意力都在神秘人作法上，怎麽這時候會有個小廝不僅對此不感興趣，還想要偷偷離開？
    她幾乎下意識就將那人當成了汪天啟，趁著沒有人注意自己時，悄悄跟了上去。
    “你準備去哪兒？”她來到了小廝的身後，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對方嚇得身體猛的一抖，隨後帶著害怕的表情慢動作轉過了頭。
    嗯，又是一張沒見過的麵孔。
    “姨……姨娘，我……”
    看著他眼珠狂轉，似乎正在想借口解釋自己不合理的行動，李霽心中猜測，這人看著不像是汪天啟，畢竟汪天啟的反應還是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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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也不像是府裏的普通小廝。
    “怎麽這麽不懂規矩？”李霽擺出了主子的樣子，“是誰帶你進來的？”
    “是……”他更慌了，麵色蒼白，似乎想要編出一個名字，可又擔心編出來的名字會露餡。
    看他這反應，李霽也猜到了他八成是汪天啟的同伴，於是她直接開門見山道：
    “汪大少看來沒有和你說過我？”
    “汪大少……你是！”
    他瞪大了眼，臉上的蒼白逐漸恢複了血色。
    “你是怎麽……當了姨娘？”
    “臨時的。”她轉頭看向了院子裏正在做的法，“等一會找機會到小院門口去一下，我跟你們說一下，在外麵發現的情況。”
    “啊……”他反應了一會，才匆忙點了點頭，“好！”
    前院裏的儀式還在繼續，隻見那人手中的桃木劍開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隨後，ta將劍尖指向了香案上的一張符咒，符咒瞬間燃燒起來，化作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火焰在香案上跳躍著，散發出熾熱的光芒，將整個客廳前院照得如同白晝。就在這時，那人突然大喊一聲：“疾！”隨後，就見一道黑影從火焰中竄出，直奔管家而去。
    管家被這道黑影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後退。然而，那道黑影卻在即將碰到管家的一瞬間停了下來，隨後化作了一縷青煙，消散在了空氣中。
    院子裏的下人們見狀，紛紛歡呼起來，仿佛看到了希望。
    管家再次湊上前去，向對方躬身作揖，敬重地道：“大仙，此法做完，是否老爺的病……”
    “沒這麽簡單，”ta有些喘息，但收起了桃木劍，“帶我去見麻老爺，見了他我才好對症下藥。”
    “這……”管家有些猶豫，但很快點了頭，“那請您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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