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繩將小青蛙牽回來時，小青蛙正在奮力地掙紮著。
    那個附在小青蛙裏的鬼魂用著難以辨認的方言嘰裏咕嚕地說著聽不懂的話，特別是當它看到了牽著紅線的李霽時，說話的聲音就更大了。
    它似乎並不清楚目前的狀況，雖然說的方言一時難以辨認，但通過它的語氣可以很明確的判斷出那並不是什麽好話。
    李霽並沒有因為自己正在被一個陌生的鬼魂辱罵而生氣，她將小青蛙提到了自己的麵前，輕輕地晃動著。
    紅繩卡在青蛙的腿和背部的發條上，任憑小青蛙掙紮也無法擺脫，隻能隨著李霽的晃動而前後搖擺。
    “會好好說話不？”
    李霽平淡地開口道。
    “￥！”
    “說點能聽懂的，你叫什麽名字，什麽時候來這裏的，關於這裏你知道什麽？”
    “我說你！你把老子放下來！你個，看老子不找人做了你！”
    一旁的小魚聽到了鬼魂滿嘴髒話帶威脅，表情古怪地望向了李霽。
    “你是準備從這家夥嘴裏打探出什麽消息？”
    李霽冷著臉，加大了甩動紅繩的幅度，看著鐵皮青蛙已經開始做起了離心運動，語氣不鹹不淡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套到這麽個低素質的家夥……是我的判斷失誤。”
    被甩著的鬼魂開始發出了抑揚頓挫的叫聲，途中還夾雜著零星幾句罵聲，結果隻換來了李霽更快的甩動。
    “呃……你要不輕點甩，萬一把它甩出去砸壞了虧的不還是你麽？”
    小魚聽著鬼魂的聲音從一開始的響亮，到後來漸漸低了下去，終於出聲提醒李霽：“要不然我來問問呢？”
    他向李霽投了個眼神過去，後者在讀懂了他的眼神後，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小青蛙就連帶著繩子一塊被拋到了小魚的懷裏。
    “嘔……嘔……”
    鬼魂在經曆過了這麽刺激的“大擺錘”後，盡管已經沒有了肉體，被拘束在了這個鐵皮身軀裏，卻依舊條件反射般發出了想要嘔吐的聲音。
    “大哥，不好意思啊，我這個朋友脾氣不太好，讓你難受了，我替她向你道個歉啊。”
    小魚將青蛙捧在手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它的背部，就像是在幫真的人順氣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鬼魂才慢慢地停下了嘔吐的聲音，隨後喘著氣平複了自己的狀態。
    “你特麽的賤人，老子的屎都要被你甩出來了！”
    李霽的目光一凜，語氣裏也帶上了凶狠：“你再說兩句，看我不把你腸子從嘴裏甩出來我就不姓李！別以為你現在不是人了我就沒法對付你，對付你這種鬼東西，我可有的是辦法！”
    隨後她看向了小魚，同樣惡狠狠地繼續說道：“這家夥看起來是不會配合的了，把它丟回去重新召喚新的配合的家夥吧。”
    小魚安撫住有些激動的李霽，轉頭對著青蛙裏的鬼魂賠笑道：“大哥，您別生氣，現在我們都被困在這裏了，就不要吵架了，互相體諒一下嘛。”
    “小李你也真是的，大哥變成這樣子是他樂意的嗎？被罵兩句又少不了你一塊肉，你就少說兩句吧！”
    小龍看著兩人突然入戲，扮起了紅臉和白臉，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心中泛起疑問，他們倆什麽時候默契這麽好了？
    青蛙裏的鬼魂聽著聲音也不是什麽年輕人了，怎麽能看不出兩人的套路呢？
    可是剛剛這個女的說的話他也是聽在耳朵裏，一口一個“不是人”“鬼東西”，他也知道了自己現在估計已經遇害，還被這兩個小年輕用什麽特殊的方式重新叫了回來。
    本來還以為自己被什麽巨型怪物抓住了，沒想到怪物竟是我自己。
    他歎了口氣，語氣裏帶上了一絲妥協：“行了行了，我怕了你們了。我說，我什麽都說還不行嗎？”
    李霽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小魚繼續和鬼魂交談。
    “大哥，還不知道您叫什麽呢，是什麽時候來這個礦洞的啊？”
    “我叫趙四保，原本是這附近村子裏的一個農民。什麽時候來的我不記得了，我就記得那年鬧饑荒，田裏顆粒無收，山上的動物也都不見蹤影，村民們都已經餓到上山扒樹皮吃了。”
    “饑荒？那怎麽就進了這礦洞？”
    “這還不是那個……村長！”
    說到這，趙四保的語氣裏還帶上了幾分憤怒，眼看著他似乎又要開始說髒話，李霽冷冷的在一旁咳嗽了一聲，他連忙將形容詞咽回了肚子裏。
    “他從鎮子上帶回了一些陳糧，說鎮子裏的有錢老爺願意接濟我們，雖然隻能提供陳米，但有總比沒有好。不過老爺不是白接濟我們的，要我們進山幫他挖石頭。”
    “為了一家人的口糧，我們可不就進了山麽？”
    小魚和李霽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疑惑。
    “您說的村子是沈閆村嗎？”
    按照章偉複述的縣誌內容，最早遭受災厄的就是沈閆村的人，哪怕後來原本的村子滅亡，新的村民遷入，也不至於不知道山裏有多危險，特別是還刻了石碑警示後人，村民們不會不知道山裏有多危險才對。
    “這山裏的傳說你們都不知道嗎？這地方不是很危險麽？”
    “危險啥啊危險，我們一家祖祖輩輩都住在這深岩村，從來也沒見過什麽危險，就連山上的野獸都從不到村子裏來搗亂的。”
    “至於你們提到的傳說，那不都是嚇唬小孩子的麽，什麽吃了山神然後性情大變這種事，還有晚上出門被‘姥姥’帶走從此音信全無的這些，反正我活了三十八歲，從來沒見到過。”
    山神？
    “姥姥”？
    前者多少還聽章偉說過，縣誌裏有記載。
    可是這個什麽“姥姥”又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新傳說？
    “請細講一下可以麽？”
    “這有啥好講的，就是讓小孩子晚上別亂跑，亂跑的話會被一個年齡很大的‘姥姥’用繩子牽走，從此再也回不了家。”
    晚上別亂跑……
    之前呂工頭告訴自己這裏的一些禁忌的時候，也提到過，晚上不能出自己的屋子，看起來這個規則也是由傳說演變而來的。
    “那話題重新回到這裏，那個老爺讓你們進礦洞幫他挖石頭，他是知道這裏存在什麽樣的石頭嗎？那些石頭挖回去他要做什麽？”
    李霽開口問道。
    誰知趙四保並不是很想搭理李霽，他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還轉了個身用背麵對著她。
    “……”
    小魚看了李霽一眼，忍住了笑，將李霽的問題再複述了一遍。
    “我哪裏知道他要做什麽，反正他出糧，我們幫他幹活，就這麽簡單。”
    “那最後一個問題，您還記得在您……呃，失去意識前發生了什麽嗎？和誰在一起要去做什麽事，當時看到什麽了？”
    趙四保有些無語，他在小魚的手心裏跳了一下：“你這是一個問題麽……嘖，算了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想想看啊……”
    “我跟著沈老二還有村裏的其他幾個人一起過來的，他們說在這裏發現了個大石球，很奇特，是掛在空中的。他一個人搞不定，所以喊我們一起來幫忙把石球敲下來，說不定那老爺會開心，然後給我們額外的獎金。
    “然後呢？”小魚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然後……然後……嘶，然後發生了什麽？哦，我記得我看到了那顆球……掛在空中，但是上麵下麵都有石頭。我們……我們做了啥來著？”
    趙四保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從說故事的正常音量，逐漸變成了喃喃低語，很快就聽不見他的聲音。
    李霽正想把它拿過來，再施展一次“大記憶恢複術”，就聽見趙四保突然拉高了音量，甚至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那顆球在動！雖然上下都被固定著了，但是我能看到，被掛在中間的球一跳一跳的！然後所有人都瘋了，開始彼此推搡！周圍有人撞到了牆壁，咻的一下就瞬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