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太擦了擦臉上殘餘的淚痕，垂眼思索了片刻，說道：“老秦之前工作的時候並不會給我說什麽具體的細節，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調查什麽。”
    “但是在他失蹤前一段時間，似乎的確有些奇怪。就比如晚上睡覺後，他總會突然驚醒，然後就開始在房間裏翻找些什麽。當我問起來，他就會問我有沒有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或者看到什麽黑影，我還以為他是工作壓力大，出現了幻覺呢。”
    聽到這裏，幾人的神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黃家梁皺了皺眉：“奇怪的聲音？黑影？您能具體說說嗎？”
    秦太太有些無助地縮了縮肩膀：“他說總能聽到一些像是小孩的哭聲，起初我還以為是小明做噩夢在隔壁哭，可是老秦卻說那聲音像是嬰兒的哭聲。”
    “有的時候他驚醒後，會一直盯著窗口的位置，說是看到了黑影在窗邊晃動。我自己是一個睡眠很淺的人，在他說了這些之後，我晚上都會被嚇得不敢繼續睡覺。”
    李霽聞言，心中一動：“那您有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警察或者前來調查的其他人？”
    秦太太點了點頭：“我說了，但是他們在家裏調查過，說並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甚至還有人問是不是老秦那一段時間工作壓力太大出現了幻覺……”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黃家梁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起身說道：“我接個電話，你們先聊著。”
    他走到陽台接起了電話，李霽的視線也隨著黃家梁的身影，移向了陽台。
    陽台的隔音很好，加上黃家梁刻意壓低了聲音，李霽並不能聽到他講話的內容，而且他還特地背過身去，這讓李霽就算是想觀察他的口型推測也做不到。
    侯子豪則趁這個機會繼續詢問秦太太：“秦太太，您知道秦俊在那之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嗎？”
    秦太太茫然地搖了搖頭：“你們周刊社不是一直對調查中的事件要保密麽，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告訴我什麽信息，隻是知道某一天他回來的時候看上去很高興，說他很快就能拿到一大筆獎金，到時候能帶我們一家去旅遊了，可誰知……”
    “不過你們說老秦會在辦公室裏轉一圈就不見了？他到底怎麽了啊！求你們，幫幫他，幫幫我們，把他帶回來好不好？”
    說到這裏，秦太太再一次流下了淚來。
    那一邊黃家梁打完了電話，重新走到了客廳裏，他看著又哭了起來的秦太太，雖然不知道她說了什麽，但黃家梁也沒有繼續詢問。
    李霽幾人安撫了一下秦太太，並且保證會盡力調查清楚秦俊身上發生的事後，他們離開了秦家。
    幾人一同下樓，沉默的樓梯間裏隻剩下了他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走出了樓棟後，上午的陽光灑下，李霽才開口打碎了幾人之間的寧靜。
    “我想你們應該也聽出來了，這起事件實際上周刊社並不願意調查，並且在一定程度上，周刊社甚至想要隱藏人員失蹤這件事，也就是說，我們這次的調查直到查清楚並提交報告之前，是無法向編輯或者其他人透露的。”
    想到最開始秦太太聽到李霽說自己是周刊社的記者後表現出來的敵意和抗拒神色，他們也都清楚一定是周刊社用錢或者權勢來向她施了壓，三人默認了李霽的說法。
    “可是，”侯子豪皺著眉道，“如果周刊社不允許我們調查這件事，那我們就算調查出來了又有什麽用呢，說到底我們也隻是被你哄騙過來被迫入局的啊？”
    武巍此時低著頭摸了摸自己的相機盒子，甕聲甕氣地說：“其實我也這麽覺得，如果被周刊社知道了，我們估計就要被開除了。好不容易通過了層層麵試才進入了理想的單位，要為了這麽一個並不在職責範圍內的事件丟掉這次機會，太不劃算了。”
    似乎是有了支持的聲音，侯子豪的語氣也更加堅定了：“對啊，關於這起事件的信息，很明顯你們兩個知道的最多吧，還要在這個時候把我們也牽扯進來，是不是太過分了！我不想查了！”
    “你們兩個等一下啊！”莫雪晴此時站了出來擋在了準備轉身離開的兩人身前，“我們不是一個組的嗎，怎麽可以說散就散呢？”
    “小莫，你也別攔我了，如果你要繼續調查這個事件的話，你自己跟他們去。我們也不會把你排除在原定的事件調查之外，最後署名也會加上你的功勞，但是這起案件恐怕我們沒法跟你一起了。”
    “對了，我們也不會跟編輯說你們在調查這件事，這也算是對同期進公司的同事僅有的幫助了。”
    說完，武巍繞開了擋在麵前的莫雪晴，跟上侯子豪的腳步，離開了這裏。
    “猴子！單反哥！”
    沒有想到隻不過是來這裏進行了一次采訪，自己的兩個同伴就這麽離開了，莫雪晴很顯然有些失落，她皺著眉頭看著遠去的兩人背影，許久之後才將手收回來垂落在身旁。
    “怎麽說，你要跟他們一塊去嗎？”
    李霽走到了她的身旁，看了眼已經拐出小區的兩人，轉頭對著莫雪晴說：“其實你要是想和他們一塊走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現在的調查還沒有正式開始……”
    打斷了李霽話語的是莫雪晴從失落轉化為堅定的聲音，她深呼吸了一口：“我跟你們一塊查！新月周刊社是我一直以來都很憧憬的工作崗位，我不想接受它變成一個會為了自己的利益隱藏真相的組織。”
    “如果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要親手揭開它，就像最初新月周刊社的轉型時那樣，挖去腐肉後重獲新生！“
    聽著莫雪晴激昂的發言後，饒是李霽也不免有些震驚。
    她轉頭和黃家梁對視了一眼，用眼神傳遞著“難道這就是應屆生的中二熱血？”的疑問。
    他們之間的小插曲暫時告一段落，在平複完各自的心緒後，坐著黃家梁的車來到了一家熱鬧的火鍋店。
    “我真服了。”黃家梁將西裝外套脫下，整齊地疊好放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先是你自說自話把這幾個小孩帶過來加入了我們的訪問，再是你厚著臉皮讓我開車出來吃飯……之後不會還要我付錢請客吧？”
    麵對著場上的第三人莫雪晴，此時的黃家梁倒是沒有繼續擺出之前那種極具攻擊性的表情了，隻是手指從指著李霽，轉移到了一旁拿著筷子往辣鍋裏倒肉片的莫雪晴身上。
    “那不至於，我們說好的aa嘛。大叔你也別愁眉不展的了，都是同事，要一起合作的話不得先拉近一下關係麽。”
    莫雪晴倒是忘掉了之前被兩個同伴拋棄的難受，此時正情緒高漲的用筷子捕捉著翻滾在辣湯裏的肉片。
    “既然要一起調查了，你們不如說一下現在除了秦太太那邊給的線索外還有其他什麽消息啊？其實我對辦公室裏的鬼還是蠻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