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的表演所達成效果，比他預期的還要好。
    雖然結果依然是他牽製拖延住了夏晉的軍隊，但是在戰場上……讓敵方嚴陣以待不敢輕舉妄動地被拖住、和完全攪亂對方的陣型甚至把整支軍隊帶的偏離方向，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至少這一刻，守城的狸族不再需要緊繃精神已準備隨時襲來的攻擊、反而有了更多的選擇：重新搭建防禦工事、收集情報……甚至出城追擊。
    當然，狸族族長還是沒有那麽冒進。
    畢竟那夏晉軍隊隨時可以卷土重來——麵對夏晉的軍隊，他們沒有犯下哪怕一次最微小錯誤的餘地。
    “收集材料！加固城門——傷員前去療傷，準備好隨時再戰！”
    “不要浪費兩位恩人為我們爭取的寶貴時間！”
    狸族們的士氣早已因為夏晉軍隊的異動大為提振，此刻狸族族長再次發言，自然是讓所有人立刻動了起來。
    而在狸族再次加固防禦工事、在城門附近築起防線的時候……
    站在夏晉的軍隊之中，林禦很淡定地解決掉了眼前那已經無人操縱的野豬巨像——隻需要一個借力打力、這個笨拙的雕像就會飛出去。
    身後的盾衛倒是沒有撤離。
    但是……
    他們想要攔住林禦，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林禦看向了那些盾衛——林禦知道，這些夏晉士兵應該也清楚他們和自己的實力差距。
    不過這支鐵血軍隊的成員自然不會就這麽退縮。
    他們反而結成了戰陣，圍著林禦試圖主動發動進攻。
    不過林禦卻沒有掉以輕心。
    因為他知道……
    除卻少部主和那兩個巫祝之外，現在的夏晉軍隊之中，應該還有一位高手遲遲沒有出手、沒有動靜。
    “你會在哪呢，『筆名』……”
    林禦低語著，擴散出精神力、試圖捕捉到『筆名』的身影。
    但是顯然……
    對方似乎也是存了刻意隱藏身形的意圖，林禦並沒有找到她。
    不過林禦倒也沒有很著急。
    雖然對方暫時隱匿了自己，但是林禦相信……自己會找到她的。
    “上！”
    身邊的夏晉士兵此刻按捺不住了性子，架著盾牌林禦的方向。
    林禦沒有躲閃和格擋，隻是出手迎擊、一腳踹在了對方的盾牌之上，將對方連人帶盾踹飛了出去。
    更多的士兵圍上來，雖然情況緊迫、但對於林禦來說依然是可以應對的。
    他從容地將那些士兵擊倒，最後一個近身的士兵扔掉盾牌拔出腰間的骨牙匕首想要和他搏命、但是林禦單手架住了對方的手腕，隨後另一隻手握拳轟在了對方臉上。
    “哢！”
    金屬麵具被林禦的一拳轟出裂紋，溫熱的液體從中迸射而出、飛濺到了林禦的小臂上。
    不過那並不是鮮血。
    而是……
    墨漬。
    從對方破損的麵具之下，一行文字像是活體一樣爬了出來，帶著華美的詩句般的描寫，纏繞上了林禦的小臂。
    “湛藍色的天空與海洋融化在尾羽的末端、輕盈而富有生命力，像是花瓣——沒有被雨水打落、沒有經過秋寒而凋零，在最盛大的綻放之時就被完整撕扯下的鮮活稚嫩的花瓣……”
    看著這行如詩歌般似乎是在描繪某種鳥類的“隱喻”句子，林禦暫時不明白這有什麽作用、但是他還是直接把自己手臂上那些沾染墨跡的血肉剔除削去。
    “唰！”
    林禦很慶幸，自己的刀法很利落，雖然疼得他幾乎要大叫著哭出聲，但是這是值得的。
    血肉墜落在地上，林禦取出恢複藥劑灌入嘴裏，吐了口氣。
    雖然沒看到『筆名』本人……
    但是這個能力出現，就說明自己猜對了。
    “沒去追千幻嗎，『筆名』女士，果然我對你的價值更大啊！”
    “如果想要殺死我的話，隻是用你的這些能力在暗中操縱似乎有些困難——恐怕你還是得親自露麵才行。”
    林禦說著，地上原本被他輕易打倒的一名夏晉士兵突然坐起，摘下了臉上的鬼麵。
    “這麵具真的很悶。”
    從麵具之後露出來的，自然是『筆名』之前有過匆匆一麵之緣的臉蛋。
    帶著明顯的書卷氣、眼眸依然含著那令林禦不明意味的“熟悉”目光。
    林禦看著對方，開口道：“我沒想到你竟然假扮成了士兵，『筆名』……或者說，左悉女士。”
    被叫破了真名的左悉看著林禦，表情有些“無所謂”——並非是玩世不恭、而是有些冷淡的“無所謂”。
    不過她的回應聲音倒是很有熱情：“很意外嗎，看到這些人都戴著‘麵具’，很自然就會想混進去吧——我覺得你也想過。”
    林禦沒有否認。
    他確實想過，自己是否可以通過神不知鬼不覺取代一個大頭兵的方式來“加入”其他陣營——看到了夏晉的鷙字部士兵會戴麵具之後，更是覺得這個計劃可行性很高。
    但是左悉搶先了的話……林禦就不免要斟酌思量一下了。
    不過，加入其他陣營的事情不是當下該思考的。
    眼下重要的，是對付眼前的左悉。
    “所以，你是為了‘懸賞’而來的嗎，【姆大陸的回響】、【地卷】、【第十二島地契】——你為了哪一樣而來。”
    林禦看到對方沒有進一步動手的意思，索性開門見山地開口。
    左悉聽到這話，眉毛低垂：“真是個令人失落和悲傷的揣測啊，『導演』……不過也沒關係，你並不了解我，這也確實是個合理的‘人物動機’。”
    這個反應反而讓林禦確實確信……對方不是為了懸賞而來。
    所以，他繼續試探開口：“但我也並非完全不了解你——至少，我知道你的真實姓名和身份。”
    “千幻和『秩序』，你有很多途徑得知我的姓名和現實裏的工作，”左悉淡然說道，“我也從沒認真掩飾過。”
    “但並不是那些渠道，”林禦搖搖頭，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十分具有說服力的神情，“我讀過你的書——在成為『玩家』之前就讀過。”
    恰到好處的神態和肢體語言。
    林禦不由得感慨，自己越來越擅長用真話暗示和欺詐了。
    他確實在成為『玩家』之前就讀過對方的書……
    這一句話，在一個新銳作家聽起來，很容易會認為對方是因為讀過她的書、才認識了解了自己。
    這就是林禦所期望達到的效果。
    “你可能確實讀過，但是這和你知道我是『玩家』、知道我就是『筆名』無關——你仍舊是通過『秩序』或者千幻知道的，是嗎？”
    左悉的話語落下。
    她識破了林禦的騙局。
    林禦略顯驚詫，隨後稱讚起了對方。
    “真是……令我意外。”
    “果然，你在文學創作上有著很高的‘天分’——但你並不僅僅在文學創作上有天分。”
    林禦說著，保持著語調的驚訝和臉上的表情程度一致。
    不過他的內心並不十分吃驚。
    雖然對方是個“天才”、識破了自己臨場起意的即興演出構建的騙局。
    但是……
    情況依然完全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