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你認為底層人是什麽？”
    杜蘭心突然開口問道。
    “是沒用的牲畜？所以壓榨他們是理所當然的，有人敢不老實，就殺掉立威？”
    “難道不是嗎？”杜凝霜露出些許迷茫之色。
    “當然不是。”杜蘭心搖了搖頭，然後看向秦晉，“你認為呢？”
    秦晉思考了片刻，回答道：“站在我們的角度，底層人應該是土壤。”
    “土壤？”杜凝霜更加迷茫了。
    “沒錯。”杜蘭心滿意的點了點頭，露出讚許的神色，“你繼續說。”
    “在和平時期，土壤就是土壤，生長出作物供人食用。”秦晉目露精光，
    “可在末日降臨之後，土壤已經不適合種植和養殖了，試煉者也並非曾經的普通人。”
    “由於末日試煉的存在，普通試煉者就成為了生產者，相當於和平時代的牲畜和農作物。底層人，則是生產出試煉者的土壤。”
    “而五大家族，才是收割農作物和牲畜的——人。”
    “真是聰明。”杜蘭心忍不住捧起秦晉的臉頰，略帶癡迷的輕吻了一下。
    “我們五大家族的人想要過得更好，末日之城想要運轉下去，就需要更多的作物，更多的牲畜。”
    “另外，土壤中誕生的，不隻是作物和牲畜，還有人。”
    說到這裏，杜蘭心似笑非笑的看向杜凝霜。
    “五大家族的人也會死，或是死於試煉，或是死於末日因素，所以我們需要源源不斷的新生力量來補充。”
    “對待土壤，我們可以鞭策，讓它拚命長出更多的作物，但不能過分苛責，甚至肆意毀壞。土壤積極主動想盡辦法獲得肥料，試圖繼續存續下去，這是一件好事。”
    “其實，我們完全有能力讓底層人過得更好，是麽？”秦晉突然問道。
    “沒錯，我們有那個能力。”杜蘭心淡淡的回答道，“至少，讓每個人每天都吃正常糧食，我們能夠做到。”
    “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試煉積分是很重要的資源，是試煉者千難萬險從試煉中賺回來的。不管是在試煉場，還是在主世界，試煉積分的消耗都很大。就算有盈餘，多預留一些積分才能應對突發狀況。”
    “最關鍵的一點——”
    “如果不是感受到了落差，如果從小就能吃飽穿暖，一直被人守護得很好，那麽他們還會拚上性命去學習，去鍛煉，去爭取那份成為試煉者的機會嗎？”
    “千萬不要忽視人的惰性。”
    “別說是能吃飽穿暖，就算是現在的情況——”
    “由於女人的生活條件好一些，得到的生存保障高一些，學院中的女生都會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小心思上，鑽研怎麽討好更多的男生，以便有機會雞犬升天。”
    “嗬嗬。”杜蘭心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學院誕生試煉者的男女比例如此誇張，你以為真的僅僅隻是生理差異導致的嗎？”
    “是因為她們有退路！就算沒有成為試煉者，未來也不至於像男生一樣九死一生。”
    “如此微不足道的生存優勢，就能讓人懈怠。你可以想象，如果全力保證非試煉者的物資供應，保證他們的安全，保證他們的尊嚴，會是怎樣的結果。”
    杜蘭心的話讓秦晉沉默了。
    人類天生就是懶惰的，追求安逸追求享樂。
    甚至，人類科技發展的動力，很大程度上就源自於人性中的懶惰。
    然而，在末日之中，人性的懶惰隻會帶來毀滅。
    底層人如此，試煉者也是如此。
    難怪，天南地北，各個人類城邦之中，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拚盡全力壓榨底層的社會模式。
    上次試煉之中，秦晉了解到這樣的情況之後，隻當是秩序崩塌之後，人性中惡的一麵被發揮到了極致。
    卻沒想到，在這之下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的確，沒有什麽東西比殘酷的生存競爭，更能刺激人的主觀能動性。
    杜岩山帶著秦晉幾人，走進了最前方的切割車間。
    切割車間中，一頭頭巨大的怪物屍體，正在被工人們處理。
    鱗甲、皮、肉、筋、骨被分割成不同的品類。
    一切堅硬的鱗甲和獸皮，堅韌的筋骨，會被送去其他地方另做他用。
    而肉則是被放到切割機器上，切成小塊。
    小塊的肉會和之前的腕足、蟑螂等其他原材料一起，送進清洗車間。
    清洗完畢之後，送入粉碎車間攪碎成泥漿。
    然後在加工車間蒸煮消毒，混合特製的膠質液體，灌入長條形塑料瓶。
    最後送進包裝車間，由包裝車間的女工們封裝。
    封裝營養劑用的塑料瓶和瓶蓋，都是可以反複利用的。
    一瓶營養劑售價10積分幣，瓶子和瓶蓋回收價是2積分幣。
    沒有底層人會破壞瓶子和瓶蓋，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種極其可恥的浪費。
    瀏覽完工廠車間之後，杜岩山又帶著秦晉等人參觀了工廠的辦公樓。
    與腥臭彌漫的肮髒車間相比，辦公樓可謂是這座血肉工廠裏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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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漆的牆麵，鋪著大理石地磚的地板，寬敞的房間，讓人恍惚之間誤以為回到了和平時代。
    辦公樓除了為駐守工廠的試煉者們提供住所之外，還設置了行政崗位，全部都是由漂亮的女工擔任。
    這些女工往往會成為工廠試煉者們的玩物。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們可以不幹活。
    試煉者偶爾從手指縫裏漏出點東西，可以讓她們活得很好。
    可本職工作還是要做到位的，否則一旦出現了紕漏，試煉者可不會管她們的死活。
    “還有一點要注意。”
    參觀完工廠，坐上大巴車的時候，杜岩山再次對秦晉和杜凝霜說道：
    “工廠裏的試煉者，都是家族的外圍附庸，素質比真正的家族試煉者低很多。他們需要正常上繳人頭稅，工廠裏的崗位也會發放工資，相當於是贈送給附庸試煉者的福利。”
    “他們實力普遍不高，但正因為如此，試煉壓力非常大。”
    “工廠的生產任務，我一般不怎麽過問。但是我需要看著這群試煉者，避免他們因為無法承受壓力而發瘋，大肆殘殺工廠裏的普通人。”
    “隻要能保證他們每個月正常參與試煉，每天正常玩女人，就是我最大的勝利。”
    “哦，對了，我手下的這批人，我離開的時候會帶走。你們上任的時候，自己去挑選手下。或者你們也可以吃空餉，保證工廠正常運行就可以。我個人建議不要這麽做，什麽事都親自去做會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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