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這才注意到林霜的右手確實在微微顫抖，可能是疲勞或失血導致的。
    她迅速處理好傷口，然後熟練地將子彈壓入彈匣。父親曾是退伍軍人，教會她的不止是醫術。
    “你用過槍？”林霜有些驚訝。
    “我爸教的。”秦悅簡短回答，眼睛掃過戰場，“東南角，那兩個拿斧頭的。”
    林霜調轉槍口，但秦悅已經取下背著的獵弓。這把弓平時用來打獵，箭頭上現在綁著浸了煤油的布條。她點燃布條，拉滿弓弦。
    箭矢劃出弧線，正中其中一個斧頭男的背部。火焰立刻吞沒了他的夾克，同伴不得不放下斧頭幫他撲火。
    “漂亮。”林霜輕聲讚歎，同時扣動扳機，解決了一個正要偷襲魏策的敵人。
    兩人就這樣配合著，一個遠程一個中程，逐漸穩住了西線的局勢。
    秦悅發現林霜的射擊極其精準，每顆子彈都從敵人眼眶射入，確保一擊斃命的同時節省彈藥。
    “還剩多少？”秦悅問，遞上裝好的第三個彈匣。
    “最後一匣。”林霜的聲音有些沙啞，“五發。”
    秦悅注意到她說“五發”時，手指卻摩挲著彈匣裏的第六顆子彈——那顆被刻意留在最後。
    中午時分，掠奪者的攻勢突然減弱。
    山莊裏的人趁機輪換休息，補充體力。
    “傾斜圍牆起作用了，”魏策推了推破碎的眼鏡，聲音因疲憊而嘶啞，“但南門支撐柱受損，再來一次撞擊就完了。”
    林霜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他們在重新集結，下一波會更猛。”
    秦悅默默將水分成三份，最大的給了魏策。這個建築工程師今天救了至少十個人，包括用身體擋住飛向紅蠍的斧頭——幸虧隻劃破了外套。
    “我們得改變策略，”魏策突然說，在地上畫出山莊簡圖，“把他們引到北麵，那裏有我們埋的尖刺陷阱。”
    “怎麽引？”秦悅問。
    魏策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聲音。我在北牆外埋了六個空油桶，連著繩索。拉響後回聲能傳半公裏，像是有大批人馬。”
    林霜立刻明白了：“聲東擊西。但需要有人去南麵做誘餌，太危險了。”
    三人沉默片刻。
    遠處傳來引擎重新發動的聲音，掠奪者要來了。
    “我去。”秦悅突然說，“我跑得快，而且...”她拍了拍獵弓，“這個在近距離更有效。”
    魏策想反對，但林霜按住他的肩膀：“她行。我們掩護她。”
    計劃簡單而危險。
    秦悅會從西門溜出去，用燃燒箭攻擊掠奪者的車輛，引誘他們追擊。與此同時，林霜在鍾樓提供火力掩護，魏策則負責拉響北麵的“聲音陷阱”。
    當掠奪者的主力再次衝向山莊時，秦悅已經就位。她看著那些猙獰的麵孔，想起父親臨終的話：“恐懼是好事，它證明你還活著。”
    第一支箭射穿了領頭車輛的擋風玻璃，司機慌亂中撞上了同伴的車。第二支燃燒箭點燃了油桶，黑煙衝天而起。掠奪者果然中計，五六個人叫罵著追了過來。
    秦悅轉身就跑，心跳如雷。
    一支弩箭擦著她的耳朵飛過，釘在前麵的樹幹上。她靈活地變向，鑽進預先偵察好的小路。身後傳來怒罵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北麵突然響起一連串巨大的金屬轟鳴聲，像是千軍萬馬在行進。
    追擊者明顯猶豫了，有人大喊“埋伏！”。秦悅趁機翻過一道矮牆，消失在小巷中。
    回到山莊時，戰鬥已經轉向北麵。
    魏策的陷阱完美奏效，掠奪者主力陷入了尖刺坑和旋轉木樁的死亡迷宮。
    林霜的狙擊槍逐個點名試圖逃跑的人，而寧珩帶著衛昭、紅蠍從側翼包抄。
    當太陽西斜時，掠奪者終於潰散。剩下的兩輛車狼狽逃離，留下一地屍體和哀嚎的傷員。
    山莊也付出了代價。南門完全損毀，西牆燒毀了三分之一，三名守衛戰死，十幾人受傷。但核心防線守住了，沒有一個掠奪者進入內院。
    夜幕降臨後，林霜、秦悅和魏策再次聚在鍾樓上。這次不是為了戰鬥，而是警戒可能的夜襲。
    三人都疲憊不堪，但誰也不想休息。
    “為什麽是建築工程師？”秦悅突然問魏策，“災變前。”
    魏策望著遠處的火光，輕聲說：“因為我喜歡建造東西，看著它們從無到有。”他摸了摸破損的眼鏡，“毀滅太容易了，建造才需要真正的智慧。”
    林霜默默擦拭著狙擊槍，那顆特別的子彈已經重新上膛。秦悅的獵弓靠在牆邊，箭囊裏隻剩兩支箭。
    遠處，掠奪者的營地火光依舊。
    這不是結束，他們都明白。
    但此刻，在這座傷痕累累的鍾樓上，三個原本毫不相幹的人肩並肩站在一起，共同守護著這片最後的淨土。
    晨光透過殘破的西門照進山莊，將昨夜的血跡映成暗褐色。
    林霜用布條纏住手掌上的水泡，彎腰撿起地上扭曲的箭頭。這是戰鬥結束後的第三天，空氣中仍彌漫著焦糊和腐爛的氣味。
    “東牆缺口清完了。”衛昭拖著傷腿走來，獵刀綁成的長矛現在當拐杖用，“找到七具屍體，都燒得認不出來了。”
    林霜點點頭，將箭頭扔進分類筐。金屬製品太珍貴，必須回收利用。
    她的眼角餘光瞥見周雨桐和顧娟從醫務室出來，兩人白大褂上滿是血汙，走路時微微搖晃，像隨時會倒下。
    “她們多久沒睡了？”衛昭順著林霜的目光問。
    “三天。”林霜簡短回答。
    戰鬥那晚兩人處理了十七個傷員，之後幾乎沒合眼。
    遠處傳來金屬碰撞聲，魏策正在指揮重建西門。
    那個建築工程師現在滿身塵土，眼鏡用繩子綁在腦後，正對著幾個壯漢比劃什麽。林霜注意到他說話時會不自覺地摸左肋——那裏有一道未愈的淤傷。
    “我去北麵看看。”她對衛昭說，抓起靠在牆邊的步槍。彈匣裏隻剩三發子彈，但帶著槍能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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