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佑跟著諦天歌和黎塵行走，那些戰士們沉默著跟在他們後麵。
    他們依然在廣袤的原始樹林之中。
    依子佑看，諦天歌能率領這樣的軍隊是不容易的，這片區域完全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他們的生產方式在子佑眼裏也十分落後，能維持這麽多人的行動，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至於他們為什麽和子佑語言相通，子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不過是飄落的種子而已。因為語言的變化很小，他確信這些人沒有在這個世界生活太久。
    他不怎麽清楚自己為什麽要跟他們走。也許是因為他們直到目前都對他很友善，也許是因為他感覺自己可能對於他們還有點價值，也許隻是無別處可去．
    “那股力量怎麽回事？”子佑突然對諦天歌道，“你好像完全知道它會在我身上起什麽作用。”
    “我們確實知道一些情況。”諦天歌說著看了看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的黎塵，“你想知道的話，讓黎塵講給你聽，她一定很樂意的。”
    “啊！”黎塵忽地一驚，臉上一紅，“好的，那個……王朝子佑，你想聽嗎？”
    很久無人關心過子佑的想法，他僵著臉，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略有幾分急促地說：“快告訴我，我可不想沾染了什麽不明不白的東西自己還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後，子佑沒有回頭，但還是感受到了那些戰士們銳利的目光落在他背後。
    也許，子佑表現得不夠恭敬。
    真是可笑，子佑若想把那位王的心髒摘下，使用界蝕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他要跑，這裏無人攔得住他。
    忍忍嗎？該不該忍？畢竟他們也救了他，還給他衣服穿。
    但要是忍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越忍越麻木，對方氣焰愈盛，愈不把他當人看……就像以前那樣。
    “那個……”黎塵小心地低了低頭，子佑意識到自己眼神的迷離，即道：“我在聽。”
    “好。”黎塵看子佑的眼神有些遲疑，“我們這些人本來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東方，一直安居樂業。直到有一日，那些混沌生物從北方襲來，殺死了很多人，汙染了我們的土地，吞噬了我們的糧食與牲畜，而我們也沒有辦法對付它們，普通的刀劍和簡單的法術對他們毫無作用，唯有烈焰和雷霆能有效殺傷它們。王為了保護大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向神明祈求能戰勝它們的力量……”
    神明，啊哈，神明。子佑在心裏冷笑，這次他控製了自己的表情，沒有引發那些戰士進一步的不滿。最好是些別的神明，不是子佑所熟知的那些“神明”。子佑寧可那些諦天歌口中的神明是比較強大的讓這些尚未擁有足夠知識的人類迷信的生命體。至於混沌生物，宇宙裏到處都是，生命力旺盛，極高的繁殖速度和再生速度就是他們的特點，這種大規模入侵雖然罕見但並非沒有可能，當然也有一些其他可能。
    “但王乞得的力量並沒有直接降臨，而是化為三個可怕的怪物，隻有擊敗怪物，完成考驗之人才可以獲得那份力量，你殺掉的那個人形怪物就是最後一個考驗。”黎塵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麽，表情有些複雜。
    “哦，謝謝你。”子佑說完這句話，真想誇誇自己，沒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會這麽講禮貌，“所以，除了你我之外還有一個人也有類似的通過紋路釋放的力量？”
    “是的，我的力量是創生，他是毀滅，還有你的……”黎塵小聲說。
    諦天歌仍在微笑。
    他的微笑有種神奇的鼓動人心的力量，這可能就是為什麽他能成為王，號令那些戰士，但可惜對子佑這種人毫無作用。
    子佑不明白諦天歌的笑容是虛假的、籠絡人心的帝王權術，還是真實內心的展示。但他確定一點，諦天歌所知道的不太可能隻是黎塵說的那些，如果隻是知道一個玄而又玄的“力量”的概念，一位似乎很有威望的帝王，會去乞求嗎？若是真的，那他還是別當王比較好。
    還有，像[吞噬]這種力量，究竟是他付出了什麽代價才換來的呢？這種力量的本質絕對不是這個尚且弱小的文明所能掌握的，即使是在子佑的記憶裏也沒有相關力量的信息。而他又是如何接觸到能接受他的代價的東西？子佑很好奇。
    算了，不用去想，與我無關。子佑對自己說，那麽現狀就是我獲得了那個叫諦天歌的這些人類的統治者所乞求的力量，所以他說需要我，還冠上“我的”來顯得我更重要，說實話誰來都行吧。
    哦對了，那個叫黎塵的女孩……嗬嗬，看起來她就是一個善良純真的少女，從她身體上之前出現的白色紋路看，她擁有著和子佑一樣來源的力量，但效果似乎不同。她通過了什麽考驗？她的內心如表現出來的一樣純潔嗎？
    對於子佑來說，在幾句話與幾個眼神之間察覺一個人的情緒和意圖，性格與經曆都是很輕易的事情。
    無論是黎塵心中屬於少女的羞澀和悸動，還是她在講述故事中那些小小的停頓與不易察覺的眼神偏移——這可能意味著她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憶——都被子佑輕鬆注意到了。
    這時的王朝子佑雖然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但他的經曆可遠遠不止這麽多。
    有一瞬間子佑心中產生了一種小小的渴望。他也許可以借那份力量，留在這群好像不錯的人這裏。
    然而很快他粉碎了這個念頭，任何形式的依賴都會讓他變得弱小，他首先應考慮有沒有辦法把這力量轉交出去，自己嚐試跑到比較適合自己的地方，孤獨安靜的地方。
    如果沒有這樣的機會，那就象征性地對抗那些混沌生物吧，反正作為人類，尤其是越令者本來就有厭惡混沌生物的天性。但是要遠離所有人——戰鬥於他而言並非痛苦，讓他人察覺他內心的軟弱無力帶來的孤獨與羞恥才是，此刻的子佑根本不願意讓任何人接觸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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