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一襲玄色龍袍站在那，衣袖用金線繡著龍紋，身後跟有兩排寺人，與生俱來的威儀讓人不敢直視。
    他平靜的凝視趙若薇，深諳的眼眸褪去冷漠，染上一絲細微的愉悅。
    “陛下日理萬機，終於得空來瞧瞧未央宮的閑人了？”
    元策笑而不語，走到她麵前，微微傾下肩，用手指彈了彈小巧的鼻尖。
    “不過才三個時辰，你若想朕，可來勤政殿尋。”
    紅唇微張，連眸子都帶著狡黠，“陛下是嫌臣妾黏人了？”
    元策張開雙臂，將她攬入懷中，淡淡龍涎香的氣息散在嬌靦，惹得小臉微紅。
    “這才叫黏人。”
    悅耳的聲音落在耳際，仿佛蠱惑行人的海妖。
    元策擁著女娘，手掌朝上抬起綁著袖弩的纖腕，瞄準靶心，一擊即中。
    “應該這樣，看清楚了？”
    男人靠得實在近，溫熱的氣息撲撒在細白的脖頸，倏然全部紅起來，大庭廣眾之下，宮人們都看著，未免太過親昵。
    趙若薇心中發癢，總覺得今日的元策不對勁，好似故意引誘，手腕軟的抬不穩，總會想起昨夜纏綿的畫麵。
    趙若薇仰起臉去看元策，語氣嬌柔軟糯，“今日政務可累？”
    每日回來，她都要問一遍，如果二人沒有爭吵的話。
    元策垂眸觀她嬌羞的模樣，淡淡的粉紅嫵媚至極，薄唇不由得勾起，正欲回應，宮門匆匆進來一宮婢，是太後貼身婢女。
    宮婢滿頭大汗，不知發生了何事竟嚇得她臉色發白恍若死人，連行禮都顧不上，撲通摔倒在禦前。
    “陛...陛下，太後中毒暈厥，尚未醒來。”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宮人大驚，青德抬頭看向陛下。
    溫和的眼眸冷下來，又恢複到之前的漠然，眼底愈加深諳。
    立在元策身邊的趙若薇隻是稍許蹙眉，美眸疑惑，她抬頭看向元策，還未說話，聽他沉聲道：“朕去趟慈寧宮。”
    儀駕轉道，很快未央宮恢複安靜，宮中噩耗，皇帝之母竟被下毒暗殺，人心惶惶。
    元策走後，趙若薇也沒了興致射箭，將袖弩拆下來放進木匣，她有些心不在焉，纖細的手指被鋒利的箭頭狠狠擦過，頓時血流不止。
    宮人嚇得趕忙上前，拿起幹淨帕子將劃傷的手指包住，趙若薇不在意的抽回手，讓宮人將袖弩收起來。
    美眸望著遠處射穿的靶心，眸光變暗，寧靜深遠。
    真是福大命大，竟沒立刻毒死。
    宮人擔憂著貴妃傷勢，見貴妃失神，以為是擔憂太後，忙上前扶著貴妃步入大殿，恭敬的說幾句太後吉人自有天相的話，又勸著貴妃坐下宣醫者過來包紮指尖的傷口。
    方才宮人親眼見到，口子不小，血肉外翻。
    若是陛下回來瞧見，定會龍顏不悅。
    趙若薇依舊沒什麽表情，揮手打發宮人去慈寧宮瞧瞧，若有新的動向及時回來稟告，宮人行禮退下。
    她獨自站在窗前，看牆角臘梅，冷香飄散四處。
    站了良久，心仍不靜，趙若薇喚來宮人侍奉筆墨，低眉伏案，素手握著青玉筆端，苦澀的墨香襲入鼻尖。
    默過三篇《祭侄文稿》，翻湧的心緒終於靜默，回到死寂的寧靜。
    父陷子死，巢傾卵覆......
    宮人來報，太後用午膳時，桌前擺了盤平常尋見的菜肴，不過吃了一口，覺得味道不合胃口，就吐在帕子上，再沒動。
    誰知不過半天功夫，太後就開始腹部疼痛，嘔吐不止，未等醫者前來就昏過去。
    宮女去時，慈寧宮內外圍得水泄不通，若非親信壓根進不去，幸好醫者及時趕來，針灸過後又是煎藥，逼太後吐出黑血，救回一命。
    趙若薇沉默聽宮人回稟，將練字的宣紙卷起，放進木匣，她輕輕“嗯”了一聲，再沒說話。
    匣蓋慢慢關上，裏麵宣紙靜靜放著。
    慈寧宮內。
    太後躺在軟靠，眼皮半掩，吐過小半盆黑血後，整個人元氣大傷，毫無精氣神。
    心腹女官為她擦拭蒼白的臉後，彎身退下。
    太後看著床榻不遠處桌前站立的偉岸身影，從始至終沒開口說過一句關懷的話，已記不清上回皇帝駕臨慈寧宮是何時了？
    “若非哀家中毒，皇帝是不會踏足慈寧宮吧？”太後虛弱道，強撐著抬起眼去看。
    元策靜默不語，眸光漠然，沒有半點母子溫情。
    太後忽地流淚，“哀家與皇帝可是親母子，這麽些年，你為何不親我呐？”
    韓太後這一生很是順遂，十八芳齡被先太後看中，冊封為後，進宮不過一年就生下嫡長子，先帝大悅賜名“策”。
    沒過幾年，又封為儲君。
    先帝去後，她又成了太後，安居慈寧宮，皇帝是她親兒子，闔宮該屬她最為寬心享樂。
    太後無力的抬起手，“哀家此生最後悔之事，就是答應先帝在你三歲時抱去麒麟殿教養。”
    元策冷漠的性情並不是後天養成，他一直都是這樣，幼年開蒙後，就端著一張臉，任是誰如何逗弄都不會笑。
    冊立為太子後，宮人更加害怕他，連傳授的太傅們也不敢借功課嗬斥儲君。
    除了每月初一，能看到太子主動過來請安，當時尚是皇後的韓太後壓根不得兒子親待，他似乎沒有感情，眼裏隻有權力的逐角。
    天家無父子，皇室不親情。
    帝王無情，在元策身上體現的極為明顯。
    而八歲的趙氏女娘打破這份冰冷的死寂，太後對趙氏女好，也是有討好元策的成分在。
    良久，元策平靜道：“太後過慮了。”
    掏心窩子的話竟隻是得來一句“過慮”，太後慘然一笑，收起眼中悲痛，“哀家是皇帝母親，被人暗害下毒，皇帝總要過問的吧？”
    “堂堂夏宮竟然歹人，皇帝必須得給哀家一個交代，問問魏貴妃到底會不會管理後宮。”
    涉及趙若薇，冷漠的臉龐終於有其他反應，他皺眉道：“朕自會查出下毒之人，屆時交予太後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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