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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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娘身旁站著兩排宮婢,為首的大宮女看到對麵突然出現的齊國九皇子,領著身後宮人低身行禮。
大宮女乃皇後近前侍奉之人,比起一般宮人說得上話,她蹲下來朝女娘耳邊低語。
趙若薇這才抬起嬌靦,美眸清越望向來人。
薑衍看了片刻,君子端方,輕輕移開視線。
今日宮中宴席,女娘穿得很是鄭重,曳地衣裙繡著芍藥,重重花瓣用銀線金線交織繡滿,極盡華麗尊貴。
薑衍隻看了一會,她這次的妝容比之平常更加端莊,眉眼畫著花鈿。
尤其嫵媚的眼尾特意壓低,多了一絲冷然高貴,不可侵犯的意味。
雲州趙家,夏宮教導的禮儀嬤嬤,將所有心血全部澆鑄在女娘身上,她越加有儲妃的風範。
可半月前南城門,薑衍見過女娘另一麵。
彎如蝶翼的眼睫輕輕顫動,雪腮嬌容隱去逗弄狸貓的憨態,很快變得淡然,素白的手指溫柔抱起狸貓,此物非她所養,更不會是東宮之物,夏國太子向來不愛這些毛絨絨的玩物。
趙若薇昨夜留宿坤寧宮,皇後為了操持賞花宴,已忙了七八日,一大早起來就忙著吩咐女官,沒再陪女娘說話。
東宮送來夏宮新出的釵環樣式,讓女娘挑選,趙若薇看出是司珍監專門為賞花宴打造的,因此讓侍奉她梳妝的宮婢換上。
皇後忙著連早膳都來不及用,匆匆喝過一盞熱茶又忙去了,隻女娘一人用過。
若是平日,她直接去東宮跟太子同桌用膳了,可這次沒去。
閑在坤寧宮無聊,趙若薇抱著皇後養的愛寵出去遛彎,因著宴會,宮中到處都是赴宴的達官權貴。
女娘尋了處幽靜的庭院漫步,不巧碰上迷路多時的齊國九皇子。
“娘子,咱們該回去了,宴會快要開始了,別讓皇後娘娘等急了。”
一旁的青柳開口,這話不便大宮女言說,她順著時辰,低聲提醒道。
趙若薇點點頭,將懷中狸貓遞給她,美眸看向不遠處的九皇子,輕輕俯身以示禮節。
薑衍未曾言說,遙遙朝女娘回之一禮。
草地鋪落的裙擺被宮人輕輕抬起,纖細的腰肢隨著絲履走動顯露。
衣袖寬大冗長,素白的柔夷貼在腹部放著,貼身侍奉的青柳接過女娘遞過來的手心,扶著女娘登上金輦。
大宮女早早走到輦旁,雙手撩起垂幔,恭請女娘入內坐下。
趙若薇停下身形,纖細的脖頸稍許傾斜,朝青柳說了幾句,才入內。
皇後依仗由十六個寺人穩穩抬起,八抬之數配合得不出差錯,緩緩起輦繞過轉道,朝著相反的方位離去,轎輦後跟著數十個宮人。
薑衍沉默望著,見女娘身邊婢女領著一宮婢走近,他抿了下嘴角。
“奴婢是趙娘子身邊侍奉的婢女,我家娘子見皇子殿下似迷路,快要開宴了,可耽誤不得,娘子讓這宮人為皇子殿下引路。”
青柳低身過膝,朝薑衍行過禮後,才恭敬道來。
薑衍道謝後,青柳又俯身回應,低頭退下,再快步跟上金輦。
領路的宮婢謹守本分,走在前麵為齊國九皇子引路,越過清幽寂靜的竹院,便見熱鬧人群,五顏六色的絲布衣料夾雜著。
沿路過道擺放盛開的嬌花豔葉,品種眾多說不上名來。
周圍縈繞花香,官家女眷漫步行走,腰間玉組發出清脆響聲,交相輝映,高低不齊,宛如天然樂曲。
薑衍平淡而往,麵色從容不顯,不知行過多少熱鬧人群,終於走近紅瓦綠牆的金箔殿。
白玉為底,紅玉作飾,高大的六扇雙開殿門貼著無數金箔,堆積出繁複的花紋,金碧輝煌,耀眼奪目。
殿外望不到頭的寬道兩邊,擺上席位案桌,來往宮人端著新鮮瓜果放在紅木桌麵,最外圍墨青衣裳的寺人端來花盆圍放在寬道邊緣。
賞花宴極為壯闊,賓客多達千數,上京所有官家權貴都進了夏宮。
再大的金殿也裝不下,宴請的桌案擺到殿外寬道,一眼望去全是坐滿的達官顯貴。
末尾書童哪裏見過這等場麵,都看傻了,低著頭跟在齊國九皇子身後。
引路宮婢拾階而上,行過九九八十一台階,才俯身退下。
薑衍姍姍來遲,等進了殿,自有寺人恭敬詢問身份,將其帶到席位上。
金箔殿內,滿座無虛席,隻上麵空了三個位子。
薑衍跪坐軟墊,眼眸看向周圍,視線落在上麵空出的席位,不著痕跡垂下眼眸,看著金銅酒樽不語。
坐了半晌,也無人與之交談,他實在安靜,仿佛熱鬧的宴席跟他沒有關係,說他隻是走個過場也不為過。
殿外戴著高帽的禮儀官,高聲喊道:“太子殿下到。”
頓時,殿內宴客幾乎全部伏身跪下,雙手貼地麵,就連頭也貼在手背上。
寥寥數人尚還站著,都是些夏國皇親王爺,另有各國留夏皇子,隻斂起眼簾,不與爭鋒,低首恭敬道:“見過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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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此起彼伏,一聲高過一聲。
薑衍低首,餘光瞥向前麵緩緩走上高台的玄色背影,隻見背影便覺壓迫逼人,無聲的冷冽,仿佛寒川傾倒般淩然眾人。
黑色衣袖用金線繡著龍紋,墨發玉冠,身形高大偉岸,不過二十之齡,已然超過所有同齡郎君的身量。
夏國太子容色無雙,諸國皆知。
元策並未多說,隻冷淡道:“起身。”
殿內靜默片刻,又恢複到之前其樂融融場麵。
許是想解心中疑惑,薑衍不知為何想起月前南城門外那道張揚豔麗的身姿。
粉白騎裝壓過無數女娘,雪白駿馬揚起金蹄,隻她留下濃重筆墨。
一冷一熱,簡直天差地別。
前者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寒岩,後者雖美若天仙,如同神仙妃子,可一顰一笑雜糅著世間最炙熱的煙火。
熱烈張揚,巧笑盼兮,柔情似水。
薑衍難得沒能壓抑心緒,再次抬眼,於角落處觀望那位夏國太子,試圖去尋找同女娘相合之處。
夏國太子已過及冠之年,雙十年歲,皇後嫡子,自幼長在麒麟殿由皇帝親自教導。
從出生起就備受矚目,直到十歲稚齡被冊封太子,搬去東宮,跳過朝堂旁聽,直接參與政事。
朝堂內外無一朝臣會因太子年幼而怠慢,諫言恭敬,視為龍椅之上的夏皇。
太子元策已位尊儲君十年,冷漠淡然,早早具備同齡郎君不曾有的穩重狠厲,終年掌權深諳權力養出一身冷酷無情的氣度,高高在上,睥睨眾生。
偏偏他又生得極為俊美,麵若冠玉,豐神俊秀,引得諸國女娘傾心,許是對權勢的慕強,又或是美貌追捧。
不外乎這兩類,而至高無上的權力,公子世無雙的長相,夏國太子均有,二者得兼。
薑衍悄無聲息注視良久,宴席上很多女娘都在偷偷打量著,又加之身處角落,並不顯得突兀。
殿外禮儀官又高聲喚道,驚動整個上京的賞花宴終於迎來最為尊貴的帝後,萬乘之姿,淩雲威儀。
身著明黃鳳袍的皇後慢夏皇一步,在她左側身後跟著趙氏女娘,能與帝後同入金殿,可見受寵至極。
皇恩浩蕩,落在雲州趙家的身上。
走上高台,夏皇望向太子,眉宇鬆展,和藹笑著,“太子不必多禮。”
元策放下執禮手掌,平靜道:“謝父皇,請父皇落座龍駕。”
夏皇稍許頜首,走到龍椅坐下,皇後笑著回應太子,鳳眸觸到他麵無表情瞥了後麵一眼。
皇後自然意會,鳳袍輕輕偏過,她溫和看向女娘,繼而吩咐宮人在太子桌案旁再添一席位。
“你就不要下去了,一家人自是要坐得近些,本宮已令宮人為你設席,就坐在太子身邊吧。”
皇後滿懷笑意朝女娘說道,見她麵色微紅輕輕點頭,這才走到皇帝身邊的鳳位坐下。
俊美的臉龐沒什麽起伏,對於皇後的安排,元策並未說什麽,隻等宮人放好席位,才走過去坐下。
殿內眾人均已起身,身處高位,不知多少眼睛望著,女娘纖細嬌軀穿著曳地宮裙,衣袖寬長柔軟。
她輕輕抬步,腳下絲履行過走道,端莊有禮,宛如稀世明珠,散發高貴典雅的氣質,舉手投足挑不出錯來。
因著裙擺繁瑣,金線繡製的紋理不易垂放,侍女青柳半跪地麵,為女娘整理衣裙。
嬌靦鎮定安靜,濃密的眼睫平視而往,沒有看向身側的太子。
寬大華麗的衣袖整齊垂放腹部絲縷玉帶處,雪白柔夷恪守禮儀的疊在腹下。
賞花宴正式開宴,宮婢獻舞,絲竹繞梁,一派升平祥和之盛景。
蕭景灝眯眼望向上麵端坐的女娘,嘴角輕嗤,暗道女娘裝模做樣,上回朝他臉抽鞭子的凶神惡煞哪裏去了?
慣會在夏國太子身邊作嫻淑良德之態,蕭景灝觀她貼心為身邊郎君剝瓜果。
纖纖玉指落在橙黃果皮上,小巧果肉被白膩柔夷輕放玉碟,氣得他心中不爽,眼中生刺,仰頭飲盡酒樽。
身邊人還在生氣,一直都不見他理會自己,就連方才皇後賜坐也沒見他吭聲,可見這回怒極。
嫣紅唇瓣無意識咬住,小巧齒白隱藏唇內,蹂躪著柔嫩的唇珠,趙若薇睜著透亮的眸子,有些無奈看著跟前絲毫未動的果肉。
她示弱的姿態分明很是明顯!
對麵某家王侯朝太子祝酒,修長的手指拿起金銅酒樽,淡粉薄唇輕抿,甘甜酒水拂過嘴角。
滿殿歌舞熱鬧,玄色蛟龍袍卻顯冷寂,漆黑幽深的眼眸看向奉承官員,元策麵無表情,慢條斯理一一回應。
太子身邊侍奉的青德拿起金器酒壺,為空置的酒樽倒滿。
觥籌交錯,來往應和,元策始終不見煩意,深諳的眼底猶如深淵冷清。
上京權貴皆知太子性情冷漠,全都小心謹慎侍奉著,未有冒犯之流。
玉碟內果肉堆得冒尖,也不見用過,趙若薇心底憋著氣,柔軟的手指端玉色碟子,轉頭遞給身後跪坐服侍的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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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要吃完,我好不容易剝的呢。”女娘嗓音柔軟,生氣的語調聽起來隻比平常冷兩分。
青柳耷拉著腦袋,雙手僵硬端著玉碟,餘光看向太子,隻覺俊美的臉龐更加冷了。
她欲哭無淚望向青德,後者搖頭,伸手將裝著果肉的碟子接過來,小心放在太子手邊。
元策麵色陰沉,漆黑的眸光也低下來,挺直的寬肩未動分毫,仿佛靜止。
放在席案的手掌握著酒樽,冷白手指兩寸遠的地方就是那碟細致剝好的橘肉。
薑衍收回視線,不再去看,上麵二人同坐一處,各自守乎禮節,不曾調笑弄情,更是有些死板,比上座的帝後還要冷淡。
可他們之間總有種旁人融不進去的感覺,無形的屏障將無關人等堵在外麵,嚴禁攪擾。
歌舞漸漸停歇,各家女娘代表家族朝帝後獻花,這也是賞花宴上“鬥花”環節,邀在場宴客共賞美景,品出等級,前三甲可得皇後賞賜。
頭個獻花女娘應為夏國公主,又或王公貴女,不外乎郡主縣主,可皇後偏偏選了趙氏女娘作首位,尊榮殊榮盡在女娘一人。
在場權貴皆知皇後深意,五年過去,趙氏榮耀依舊昌盛,顯然儲妃之位固若金湯。
趙若薇跟元策正冷著,美眸看都沒看他,徑直起身。
鸞鳥的釵環隨著女娘支起纖肩,金光羽翅輕輕搖晃,精巧有致,司珍監的手藝乃夏國最佳,專供夏宮所需。
美人風姿引得宴席眾人注目,肌膚勝雪,美眸宛如一泓清泉,女娘所獻金鳳牡丹,半人高的花盆被兩個寺人合力搬至金殿中央,供所有人觀賞。
金黃牡丹甚美,枝葉繁茂,雍容華貴,宴席傳來絡繹不絕稱讚。
“趙家娘子有心了,朕觀牡丹甚美,堪比皇後宮中花景。”
夏皇笑著看向身旁,朝皇後道:“朕記得皇後猶喜金牡丹,趙家娘子能將花養得這般好,定是向皇後取經了。”
皇後輕笑,“臣妾素愛召見她,平日裏聽得多,也就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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