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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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若薇等了三日仍不見京兆尹來人,東宮送來補身子的佳品倒是每日都有,源源不斷猶如湧泉,就是不見齊國太子。
顯然,是在躲她。
女娘有些氣悶,惱怒自己輕易相信了他人,連著原有的通關文書也搭了上去。
她派晏當去府衙詢問,打聽到底是何處被阻。
不意外,晏當連個穿官袍的都沒瞧見,被一燒水的小吏糊弄回來,隻說在走章程,決口不提何時下發。
女娘氣得嬌靦泛紅,拿過案幾放置的瓷盞,啪得一聲連茶帶水砸在門框上,灑了一地水漬。
嫣紅唇口喘著氣兒,皓腕戴的雙響雕銀鐲因忽然摔盞的動作,發出悅耳的清音。
“竟然誆騙於我?”女娘氣得半晌說不出話。
晏當木峰全都皺眉望著女郎,憂心她怒火傷身,又累得腹中胎兒不適。
“這天底下,但凡當太子的,全都是言而無信小人。”
女娘緊緊閉眸,又狠狠睜開,惡聲道:“薑衍!恥乎?”
女衛入內,恭敬道:“女郎,東宮又送來許多貴重之物,不知是收下,還是婉拒?”
女娘抬眸,緩過半晌,輕輕吐氣。
“讓寺人帶話給齊國太子,就說我欲請見太子,望通傳。”
又過兩日,依舊不見齊國太子現身,甚至連個傳信都不曾有。
女娘令晏當帶上金箔暗自拜訪權貴,雖無入齊宮的門道,卻得知齊國太子尚是皇子之尊時,並未住在齊宮,而是自返回故國的半年後搬出了齊宮。
廂房內,女娘摸著隆起的腹部,此時已六月,腹部也愈發大了,瞧著不尖,哪裏都圓溜溜的。
胎動也愈加明顯,夜裏安寢時,趙若薇按捺不住好奇,沒讓女衛吹滅蠟燭。
等人走了,她慢慢脫下衣裙,趁著昏暗的燭火,美眸凝神望著白嫩光滑的肚皮。
靜待胎動,過了會也不見,柔軟的玉指並攏,上下來回輕輕摸著,果然手心下凸起一指頭大小的肌膚,像是同女娘擊掌般。
女娘忍不住笑,又摸摸肚皮去逗弄,果然,那裏又動了。
同腹中孩子玩鬧一會,趙若薇慢慢穿上衣裙,掩去白膩的細肩。
她躺進被褥後,又去抱住隆起的腹部,側臥著睡去。
外麵套好馬車的晏當前來請女郎出行,剛入廂房,便見女衛跟前護著的女郎,正耷拉著嬌靦,玉指輕輕點在圓滾滾的腹部。
指甲粉嫩晶瑩,並未塗染朱紅的蔻丹,有孕後女娘便讓宮人洗掉了。
“兜兜,兜兜兜,兜兜兜兜.....”
趙若薇嘟囔著兒音,指尖輕輕戳著,另外一手抱著略顯沉重的肚子。
女衛蹲在地麵,仰望著女郎,在旁無聲的笑。
晏當看得發愣,不願打破這般寧靜安詳的場景,輕喚一聲女郎。
趙若薇聞言,下意識抬眸,戳在腹部的玉指還未收回,水潤的眸光眨了眨。
“馬車已套好,木峰等在外麵,女郎,該動身了。”
女娘輕輕點頭,整了整褶皺的衣裙,自靠椅上起來,女衛上前握住柔夷,穩穩攥著,凝神望其抬步,仔細落腳。
薑衍自夏回齊的前半年都處於下峰,當時的皇嫡長子為太子,母族強悍,風頭壓過所有皇子。
薑衍剛回齊宮,為保性命不受迫害,隻能避其鋒芒,假意投誠太子,作東宮安插在二皇子禹王的暗棋。
待兩龍相爭俱傷時,九皇子衍在齊國朝堂初露劍鋒。
他尊為皇子禮賢下士,結交權貴,重用能士,不以門第輕看,八麵玲瓏,行事周全,既收攏了寒門,也得世家擁護。
隨著禹王落敗,皇子衍在朝臣呼聲中愈加高漲。
齊皇下旨封九皇子衍生母為華夫人,開始著手扶持他上位,同太子暉互相壓製。
而後短短一年,太子暉起兵造反,落敗,拔劍自戕,母族被夷。
緊接半月後,皇子衍冊立為齊國太子,入主東宮。
而在被冊立太子前,薑衍自齊宮搬出,住在購置的私宅,這一住就是兩年之久。
即便入主東宮,他也頻頻往返之前的私宅,那裏已擴展數百院落,規模龐大,三千門人食客皆住其中。
晏當探聽來的結果,正是齊國太子今日自東宮去往私宅的時辰。
齊國太子不欲惹眼,出行的車駕低調內斂,除了十名黑衣護衛,其他儀杖規格的寺人都沒帶,他慣是如此,沒王公子弟自小養成的脂粉氣。
剛入八方學宮不久,短衣褐暢仆從來報,並遞上一名帖,不知打通那條路子,輾轉數人還是送到齊國太子麵前。
看到帖上熟悉的字跡,薑衍並不意外,他接過近衛遞上的信。
下麵跪坐滿堂謀士,老少皆有,正以齊夏聯盟出兵涼國的戰況而論,各執己見,高談闊論。
堂內駁斥激烈,無人注意送信的近衛。
坐在首座的薑衍,垂眼觀信,左手搭在膝上,沒下有下的輕點。
信上不過短短三行,他卻看得認真,絲毫沒被謀士的高聲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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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繡金的寬袖垂至軟墊,薑衍合上信紙,折過半放入信封內,再輕輕放在案頭放置公務的匣盒裏。
君美如玉的臉龐沒有異樣的神色,隻是漆黑如點墨的眼裏全是難以看透的深諳。
薑衍拿過謀士方才整理的諫策翻閱,平淡的嗓音透著威儀,“派去垂輦,接她入內,身邊扈從不用攔截。”
近衛聽令,退下。
薑衍看了會,便扔下策論,離席而去,留下方醒的謀士,相顧望著,麵麵相覷,全是疑惑。
“太子殿下因何離去?”
“可是我等言行觸怒了殿下,這才惹得殿下匆匆退場?”
“不該啊,往日的論策會,殿下從未無故早退,難不成是宮裏......”
相隔兩道長廊外,茂林深處修建一座靜園,往來人群稀疏。
竹閣內,隱顯幽蘭倩影,柔夷端起瓷盞,露出皓腕的廣袖簇滿香蘭,針腳濃密繡工精湛,衣裙上的蘭花像是活著般,沁著花露。
侍奉茶盞的女婢看得呆住,美眸輕輕抬起,女娘覷眼看她。
倏然,侍茶女婢臉上通紅,端著托盤匆匆退下。
趙若薇沒有不悅,不覺衝撞,握著瓷盞的玉指微微發紅。
女衛見狀,伏跪下來,拿過茶盞,吹了幾下等不燙了,才遞給女郎。
趙若薇垂眸,半飲著,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並著衣袍擦過門檻的聲響。
女娘抬眸望去,嬌靦冷了冷,收起方才對著女衛的柔美容色。
“齊國太子貴人多忘,妾隻得上門叨擾了,望恕罪。”
女娘沒了解飲的興致,玉指放下瓷盞,盯著薑衍不說話。
薑衍坐在上座,見女娘連表麵的禮節也不做了,他自是不在意,也期許著女娘勿要用虛假的謙卑敷衍。
三番五次的行騙,將人哄來齊王都,縱使她強裝得再好,也忍不住發怒。
相比趙若薇的冷意,對麵倒是溫和輕語。
薑衍沒接話,反而關心道:“寒舍簡陋,娘子住得可好?近日方入王都,東宮的政務堆積良久,這才沒去探望娘子,請娘子勿要生氣。”
“衍知招待不著,惹娘子不悅,自是請罪來了。”
說著,薑衍起身,一襲太子常服襯得修長身形更加雍容華貴。
齊國尚紫,王公大臣皆愛紫袍,太子蟒服大多是深紫帶赤,金銀相佐。
他走下主位,在女娘美眸猶疑注目下,緩緩至跟前,彎身拿起茶盞。
茶盞乃白瓷為底,青竹描紋,素雅至極,也小巧精致,被他握在手中,說不出的突兀。
白釉茶沿沾著一層淡淡的口脂,同女娘嫣紅唇瓣一個顏色。
趙若薇被薑衍突然示弱的舉動怔住,他...可是堂堂太子,這裏可是齊國。
軟墊席地,女娘自是席地而坐,見他似要俯身遷就自己的姿勢,趙若薇急忙起身。
美眸望著一直看著她的薑衍,柔夷下意識遞給身旁的女衛,由著女衛將自己扶起來。
薑衍彎下的脊背,隨著女娘的動作,緩緩直起,溫和的眼像是滿院的竹香,雖未強迫,卻緊緊縈繞在她身邊。
“妾隻區區婦人,哪能讓齊國太子侍茶....你....你...”
女娘忽然覺著哪裏不對勁,嬌軀幾欲後退,美眸望著他,被驚得說不出話。
薑衍手握瓷盞,那雙美得陰柔的丹鳳眼,從始至終都在望著女娘,不曾移過。
他低語道:“衍留質夏國時,多遇刁難輕視,甚有動手之流,幸得娘子垂愛,出手解圍”
“娘子可還記得?”
女娘現下六神無主,美眸睜圓有些震驚望著他,嫣紅唇瓣微啟。
她偏過嬌靦,帶著慌亂的嗓音柔軟,“太子不必掛心,這些都是小事,妾也並未放在心上,若太子當真要報答,就請遞來路引,放妾離去。”
竹閣內莫名的壓抑,氣氛僵持著。
奉茶的手指在空中晾了許久,薑衍慢慢放下,眼底異常的平靜,精致的臉龐無絲毫不耐,並沒有因女郎的冷待而生怒。
他慢條斯理道:“隻是路引而已,並不麻煩,在送去的那日就蓋了通行印章。”
瓷盞放下案幾,發出輕微的響聲,薑衍轉身負手背對女娘。
細眉微蹙,女娘望著不遠處挺直的背影,嬌靦再難維持平和。
薑衍到底要做什麽?之前尚承諾絕不會強迫她返夏,即便是夏皇親自手書。
可如今呢,既騙她來了齊王都,不僅是自己,連著商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已不是女娘能掌控的了。
趙若薇不願惹怒薑衍,她身單力薄,對方貴為太子,翻雲覆雨,整個齊國都尚且為他所控,區區婦人又能如何?
嬌靦變得難堪,女娘美眸帶著央求,柔聲道:“妾隻願順利離開齊國,隱小國荒野,了卻餘生,求殿下恩準。”
薑衍轉身看她,“小國?鄭吳亦或楚國?孤記得娘子不願再回夏,這才借道齊去往鄭,可夏皇早已掌握娘子的行蹤,區區小國焉能庇佑娘子?”
女娘垂眸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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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衍上前兩步,靠近她,嗓音溫和悅耳,恍如大音絲竹,“既是尋地安生,為何不能是齊國?”
“夏皇野心勃勃,蟄伏十年,斷然不會為了幾座城池收兵。涼國難敵強夏,侵吞滅國不過幾月的功夫。
屆時遼闊國土皆歸齊夏,兩國分食,夏國領土得到擴張,鄭吳與之毗鄰,娘子所謀之地亦不安穩。”
齊國太子果然厲害,不過幾句話已擾得女娘思緒紊亂,不知該如何了。
柔夷撐在女衛手中得以借力,聽他言說,趙若薇細眉緊蹙,輕輕撲閃的眼睫濃密,遮去透亮的美眸。
薑衍垂眼觀雪腮嬌容,沒能看到美眸內是何思量,視線移到隆起的腹,他想開口喚女娘坐下,可又怕跟之前奉茶的舉動嚇到她。
靜默片刻,薑衍低聲道:“此事不急,娘子身懷有孕,易疲累,還是坐下再細細思量,可好?”
女娘忽覺一陣煩意,偏過嬌靦,雲水藍衣緞拂過桌腳,玉指撐在案幾,慢慢坐下。
心跳砰砰作響,猶如擂鼓,女娘難掩憂愁,眸光瀲灩的色兒也黯淡下來,我見猶憐,恨不得將世間珍寶捧到她麵前,隻要能哄得女娘歡顏。
薑衍看了許久,平淡的眼底全是暗藏的算計,雪腮玉容,柳葉細眉,纖巧玉頸,他像是深陷進去,久久移不開視線。
隻要她應允留在齊國,其他的......均可水到渠成。
女娘逐漸冷靜,細想過後,總覺後頸發涼,像是身後有頭潛藏多時的黑狼。
但凡她放鬆警惕,被那狼得了機會,死死咬住細頸,便再沒法子逃生。
趙若薇抬眸,正對上齊國太子俊美的臉龐,溫厚親和的神情並沒有令她放下防備,反而心底的猜測愈發重了。
他該不會......
“妾謝太子之邀,可妾隻想去鄭國,既然齊鄭均同夏相鄰,那又有何區別呢?”
“再言鄭乃齊姻親之國,倘若鄭被夏侵,齊國也不會旁觀,這般想,留鄭留齊都是一樣的。”女娘柔聲道。
薑衍靜默,聽這話便知對他生了防備之心。
女娘實在聰慧且機敏,細微的外露都能引起她的猜疑,進而抽絲剝繭,將他醜陋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薑衍轉身朝主位去,不再緊逼,生怕引得女娘厭惡,等落座後,他溫聲道:“此言非虛,確然如此,若孤再留,便是強取了。”
趙若薇聽得心中一緊,放在案幾下的柔夷不由得攥住,繡滿幽蘭的裙麵被她捏得褶皺。
薑衍垂下眼皮,再抬起時已換上新的神色,雲淡風輕,好似方才齟齬不曾發生。
“非孤強留娘子,實在是舊人相盼六載,思君不見,日漸消愁,這才放肆因她暫留娘子,求得相逢之日,聊解衷腸。”
趙若薇蹙眉,嬌靦露出不解之意。
門外一陣刺耳的摔響,動靜頗大,驚得女娘抬眸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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