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驚胎
    東臨院。
    卯時剛過，寺人已將庭院燈亭點亮，陸陸續續有宮人端著洗漱用具入內。
    薑衍像往常一般，在宮人服侍下穿好朝服，洗漱後拿過帕子擦拭手指上水漬。
    寺人圍在太子近前，捧著精美華貴的環佩玉組，正要戴上，明瑟院宮人匆匆進來。
    薑衍猛地抬頭，狹長的眼尾帶著淩厲，沒了之前的溫潤，“趙娘子怎麽了？”
    不等宮婢答話，他已快步走出寢屋，身後跟著兩排寺人。
    天還未亮，見太子匆匆出行，候在儀仗旁的寺人忙提起照明燈籠跟上。
    薑衍臉色低沉，紫金朝服下冗長的衣擺不斷揚起，行到明瑟院時，裏麵已點亮過道燈籠。
    廊簷上站著許多宮人，見太子親至，全都麵色一驚，伏地跪拜。
    厚重的門簾子撩開，裏麵悄然安靜，隻有側妃星星點點的說話聲。
    薑衍臉色冷白，揮退行禮的宮婢，走到東側角軟榻前，眼望著女娘，朝回頭正欲問安的醫士道：“不用跪，娘子現下如何？”
    趙若薇閉眸躺在軟靠上，雪腮嬌容明顯發白幾分，細眉半蹙著，似痛似暈。
    赤藍繡蘭錦被蓋過細頸，掩住嬌軀，隻在錦被一角露出纖細白膩的皓腕，柔夷無力放在脈枕，覆上素白絲帕。
    醫士見太子親至很是震驚，這個時辰太子應是上朝議政，卻匆匆趕來側妃院子。
    看來，此婦在太子心中的份量極為重要。
    醫士這般想，心頭顫兩份，壓下惶恐，鎮定收回診脈的手指，恭敬道：“回太子，這位夫人動了胎氣，正難受著，幸好腹中孩兒無礙，需臥榻靜養，微臣這就為夫人開方熬藥。”
    薑衍鬆了眉，臉色依舊難看，看向眼眶發紅的側妃，“昨夜還好好的，怎麽就動了胎氣？”
    太子語氣不算好，怕驚到女娘，嗓音低沉，壓下聲量。
    元清容坐在榻沿，見太子問話，自腳踏站起來，躬身道：“臣妾也不知，昨夜雖聊得晚些，可姐姐不曾有哪裏不適。隻是今早突覺腹痛，臣妾嚇得趕緊告知殿下，又傳了東宮醫士。”
    薑衍見她說不出頭緒，沉默片刻，轉頭看向許晝，“將東宮所有醫士都傳來，再去宣醫官院今夜值班的醫官。”
    許晝稱是，拿著東宮的牌子，快步去了醫官院。
    東宮規製異於齊皇後宮，一宮兩製，互不插手，相當於小齊宮，設有不同類別屬官，掌管東宮事務，
    頭先側妃尋來的醫士姓何，輪到昨夜當值，就等同僚過來好下值回去，卻被側妃喚來明瑟院。
    太子問他病因，卻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東扯西拽，打糊弄眼。
    薑衍站著，屋內沒有人敢坐的。
    他沒再問，令寺人將人拖出去，當著庭院所有宮人的麵，杖責二十，就勢抽凳，扔在地上趴著。
    天已大亮。
    元清容站在一旁許久，低頭順眉。
    齊宮和東宮所有醫士都被叫過來，成堆圍在寢屋外過道，商量如何尋出女娘動胎氣的緣由。
    陸續有胡須發白的醫官前來診脈。
    許晝搬來四腳凳請太子坐下，薑衍沒看他，視線不曾移開嬌靦。
    太子臉色實在低沉，薄唇抿住，不發一言。
    何醫士先前開得藥方由其他醫官過目後，又添了幾味藥材，才讓宮人去煎。
    元清容接過藥盞，側身輕喚女娘。
    趙若薇自是沒醒，嬌靦微動，朝被褥下縮了縮，將眉眼埋進枕案，露出的耳垂似玉珠輕柔。
    元清容又喚了兩下，見太子忽然走近，坐在榻沿，長指捏著被褥下柔肩，將女娘環抱臂彎。
    女娘悠悠轉醒，美眸微睜，蹙眉躺在薑衍胸膛裏，腹部那處還在隱隱發痛，她有些不耐，輕咬唇瓣。
    薑衍拿過藥盞，環抱女娘的左手持盞底，拿起勺子輕輕吹了下熱氣，等不燙了再遞到嫣紅唇瓣邊。
    卻見懷中柔弱無力沒有分量的女娘又睡去，美眸閉合，黑長上翹的眼睫垂落。
    嬌靦顯露病容，即便在昏睡中，細眉也半蹙起，好似春風薄霧裏輕輕揚起的細柳。
    瓷勺一端被長指握著，另一頭舀著褐色藥汁，壓在柔軟的唇瓣上，薑衍停頓半晌，卻不見檀口微開。
    他沒伺候過人，更別提女娘了，隻是近兩步便覺幸運，何曾貼身侍藥。
    元清容小心道：“殿下，姐姐自幼便不喜湯藥，神誌不清時更是半滴都喂不下去。”
    薑衍手上一僵，將藥盞遞給她，抱著女娘的身軀未動，顯然他不想放手。
    元清容隻得站著，一手持盞，一手輕輕捏在嬌靦，指尖掐進白皙的肌膚。
    薑衍抬頭，皺眉看著她，欲言又止，生生忍住。
    元清容湊近白玉耳垂，溫熱的呼氣灑在細頸，朝她不停喊著姐姐，又拿指頭點在女娘唇瓣，嫣紅的唇很軟，被摸得微陷。
    趙若薇終於醒過來，這下細眉蹙得更緊，眼睫不斷眨動，像團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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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衍聽見女娘低哼，美眸似有幽怨的看著，嬌靦偏轉還要埋在他胸膛，不想理會。
    元清容像是預料般，手下猛地抬起，撐在白膩的下巴處，將欲要側過的嬌靦握在手心，使勁晃了晃。
    薑衍又看她一眼。
    美眸倏然睜開，盯著元清容。
    趙若薇醒過神，望著她手裏藥碗，細肩抬起，柔夷自被褥下抬出，接過藥碗。
    元清容順勢給她，又拿著勺子攪了會兒，低頭吹了吹，哄著道：“不燙，姐姐可以喝了。”
    玉指捏在瓷沿，粉嫩的指甲因著使力，微微泛白。
    薑沿靜靜望著，沒有所想的一勺一勺慢慢含飲，女娘接過沒有猶豫，很是利落的一下飲盡。
    元清容像是知曉般，接過藥碗，將先前令宮人準備的溫水遞給女娘。
    趙若薇接過後飲下，衝淡檀口苦澀難挨的藥味。
    她正難受，提不起精神，像是蔫巴的花骨朵，美眸撩起沉默望著薑衍，無聲質問他如何上塌的？
    這前後落差...也太大了些。
    此時女娘已從他懷中坐起，長長的青絲如潑墨般披在柔肩下，發尾打著圈兒搭在紫金朝服上。
    薑衍緩緩起身，丹鳳眼偏過，不跟女娘對望。
    他靜默半晌，聽女娘啞著音兒，像是破裂的織錦，“太子殿下的東宮當真厲害，妾不過留了一夜，就有如此驚喜。”
    薑衍身形微滯，低沉嗓音，“是孤之過，禦下不嚴，連累娘子受苦。”
    嬌靦冷著，對於一國太子低聲下氣賠禮，女娘並未露出誠惶誠恐之態。
    元清容在旁幹望著，不打算插手。
    屋內安靜得嚇人，落根針都能聽得見聲響。
    小劇場：
    趙若薇趴在書桌，歪頭而望。
    “太子哥哥，我好看還是折子好看？”
    元策沒抬首，冷眸不移奏本，“你好看。”
    女娘害羞低下嬌靦，美眸全是明媚笑意。
    “太子哥哥，最心悅誰？”
    冷白手指合上奏折，“最心悅嬌嬌。”
    女娘捂唇癡笑，嬌憨的很，細肩輕碰男人肩膀。
    軟糯嗓音撒嬌道：“嬌嬌不想喝驅寒薑湯，成不成呐？”
    “別逼孤教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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