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中，浪潮聲奔湧。
    宛若世界破滅的哀鳴，又如紀元終結的歎息。
    這濃鬱的黑暗吞噬一切光芒，埋葬所有希望，仿佛宇宙的盡頭，所有的道都在此湮滅。
    就連尋常仙佛落入此地，都難以尋到生路，隻能慢慢在海水中沉溺。
    “這就是淵海……”
    業火紅蓮在身側幽幽旋轉，漂浮在漆黑的水麵上，舒陽朝四周打量。
    紅光之內，潮聲怒濤平息。
    紅光之外，盡是破滅之音。
    淵海中沒有方向，舒陽也不知道該往哪走，就在他想弄出點動靜，尋找幾位祖師級人物的存在時，腳下生出一股接引之力。
    是這裏的主人來迎了。
    “隨他去就是。”
    雲燁在舒陽識海中開口，舒陽大步朝接引方向走去。
    明明漆黑一片，沒有任何標識，他感覺自己像一步跨越了億萬裏之遙，行走於諸天世界之中。
    隻不過是破滅的世界。
    這種接引之力與他踏星河而來時的力量有異曲同工之妙。
    “與天道對立而生，果然厲害。”
    舒陽心中感歎，不敢再提魔祖二字。
    雲燁亦是點頭“他雖厲害，卻也留不住你，且看道祖等人如何分說，助他們將文聖引回，保全人族底蘊。”
    兩人此時收了嬉鬧之心，專注眼前事。
    神交過後，他們行為舉止氣質相合，舒陽行走間如天帝臨塵，在漆黑的淵海中留下金紅色足跡，點亮歸途。
    有這行足跡，他隨時可以返回宇宙的另一端，無懼淵海侵蝕。
    隻是這行足跡在淵海中極為渺小，哪怕道祖等人有同樣手段遺留，舒陽也不可能在浩瀚無垠的淵海中找到他們的痕跡，追上他們。
    所以隻能隨著魔祖接引，應約而去。
    反正道祖一行也是要尋魔祖的，早晚會碰麵。
    咚！
    沉悶的鍾聲炸響，舒陽身後暗淡的足跡泛起金光，又明亮了幾分。
    “應該是下到淵海深處了。”
    雲燁將混沌鍾落於識海，解釋了一句。
    舒陽邊走邊張望，很快在周圍看到了幾點亮光，觀其氣便知是太上逍遙等祖師，更遠之處的黑暗中，也泛起黑色的光。
    漆黑卻又五彩斑斕，如同鴉羽在陽光下映照。
    略一沉吟，舒陽祭起太虛鏡，立於身後，黃澄澄的鏡光染上業火紅蓮之暈，赤金光芒大盛，開辟出一方世界。
    他在兩界邊緣行走，進可攻退可守。
    “天帝也來了。”
    “善，如此一來搭救文聖便多了幾分把握。”
    “人道不孤，氣運長存。”
    “我卻看來的不是一位，而是兩位。”
    舒陽那邊應雲燁叮囑出手護持己身，也讓其餘幾位同往淵海深處的祖師察覺，看出是熟人，當即議論了幾句，各自小心戒備。
    魔祖麵前，誰也不敢大意。
    哪怕他們同是做祖師稱聖母的強者，也要看身處何地。
    在宇宙的另一端，他們與魔祖算平起平坐，各憑本事。
    但到了淵海這一麵，就不一樣了。
    他們就像昔日的舒陽與仙尊林旭去時間長河裏撈人，隻有損耗沒有補充，全靠本源支持，無法長期作。
    消耗久了，是會死在這裏的。
    “諸位道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禮了！”
    舒陽還未到那片五彩斑斕的黑光所在，便聽得裏麵有人高聲唱喏，像是極為熱情好客的主人，正出門來迎接他們。
    可惜直至他走進那光裏，也沒有人來接。
    灰色的空間裏空空蕩蕩，僅有兩人對坐，一人觀棋。
    觀棋之人抬起頭，四目相對，閃過一絲溫柔，更多的卻是隱憂。
    舒陽憂的是雲燁這具化身呆在這裏這麽久，恐怕不能用了，還會成為雲燁本體的隱患。
    雲燁觀棋化身憂的是不能與舒陽意念相通，把他這些年觀棋所得告知對方，讓其有所防備。
    他怕魔祖對自己下了暗手，一旦相通，便汙了舒陽，再無回轉之日。
    一時間，場麵有些凝重。
    “昔日一別，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多謝魔祖手下留情。”
    舒陽沉默一瞬，抬眼輕笑，拱手向那黑袍男子致謝。
    後者轉過頭，長發披肩，恍惚間露出一張臉，憨憨笑道“無需客氣。”
    “咱們都是一家人。”
    江流兒的臉和聲音如往日那般憨厚，卻聽得舒陽心裏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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