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泰山之巔時，東方婉兒忽然感到胸口一暖。懷中的楠木藥盒傳來細微的震顫，如同沉睡的靈獸忽然蘇醒。她與夜九宸對視的瞬間，隻見對方眼中倒映著自己驚訝的神情——那震顫越來越明顯，仿佛有什麽活物要破盒而出。
    "當心。"夜九宸伸手護住她的肩膀，指尖剛觸到藥盒邊緣，忽有琉璃般的清響自盒中溢出。東方婉兒屏住呼吸掀開盒蓋，刹那間，萬千金光如流霞噴薄而出，那枚熟悉的五彩丹正在光暈中緩緩旋轉，表麵流轉的紋路竟如活物般舒展蔓延。更令人驚異的是，丹體中央裂開一道細縫，如春日冰河初融，露出內裏躍動的金色光核。
    "這是..."夜九宸的話音被山風揉碎。隻見那光核漸漸凝聚成形，最終脫離五彩丹懸浮在空中，化作一枚拳頭大小的丹藥。新丹表麵流轉著七種色澤，赤橙黃綠青藍紫交織成瑰麗的雲紋，每一道紋路都仿佛蘊含著星辰運轉的軌跡，藥香更是濃鬱得令人心醉，混雜著鬆煙、雪水、春芽與晨露的氣息，直抵靈魂深處。
    就在此時，雲海忽然翻湧如潮。一道虛影自金光中浮現，那是位身著青衫的老者，眉目間與夜九宸有幾分相似。東方婉兒曾在夜九宸的描述中見過這位故人——夜父，那位耗盡心血研製五彩丹的仁醫。虛影雖淡，眼中卻含著溫和的笑意，望向兩人的目光中滿是欣慰。
    "九宸，婉兒。"老者的聲音如遠寺鍾鳴，清越而悠長，"你們可還記得我臨終前說過，五彩丹乃有靈之物？"夜九宸喉頭微動，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十二歲那年，他躲在藥房暗處，曾見父親對著五彩丹歎息，說這丹藥凝聚的不僅是草藥精華，更是醫者的仁心。
    "你們行走世間，以仁心換仁心，以善舉積善緣。"老者抬手虛點，新丹輕輕一顫，"如今這枚仁心聖丹，正是五彩丹吸收你們救治萬人的願力所化。它不僅能治百病，更有起死回生之效——但記住，此丹唯有在至純至善的願力催動下，方能顯效。"
    山風卷起東方婉兒的發絲，她望著懸浮的聖丹，忽然想起在西北荒漠中，那個將最後一口水讓給孩童的商隊首領；想起江南雨巷裏，那位硬塞給他們幹糧的老婦人。原來每一次救治，每一次伸手，都如同在為這枚聖丹澆灌養分。
    "父親..."夜九宸向前半步，虛影卻已開始消散。老者最後看了眼天際的晚霞，聲音裏帶著釋然："天下熙攘，苦難從未斷絕。但有你們這樣的醫者在，人間便有希望。"話音未落，虛影化作萬千光點，融入仁心聖丹，丹體表麵的雲紋忽然流動得更快，宛如銀河倒懸。
    東方婉兒伸手觸碰聖丹，指尖傳來溫軟的觸感，如同觸到初生嬰兒的肌膚。夜九宸忽然輕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塊刻著"仁"字的玉佩——那是父親的遺物，此刻正與聖丹產生共鳴，發出清越的鳴響。"看來，我們的路才剛剛開始。"他望向連綿的群山，暮色中已有燈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間的星辰。
    收拾藥箱時，東方婉兒特意將仁心聖丹放進最裏層的暗格，貼近心口的位置。夜九宸替她係好鬥篷，指尖掠過她耳墜上的藥草紋樣："下一站，想去哪裏？"她抬頭望向北鬥七星，星光落在眼中，如同撒了一把碎鑽："去最需要我們的地方。"
    當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徑盡頭時，泰山之巔的聖丹虛影尚未完全消散。那枚凝聚著仁心的丹藥，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方散發出微光，如同種下一顆希望的種子。或許在某個遙遠的村落，某個瀕臨絕望的時刻，這微光會化作穿透陰霾的朝陽，讓瀕死之人重獲生機，讓醫者仁心的故事，在更廣闊的天地間，開出最璀璨的花。
    暮秋的山徑鋪滿碎金般的銀杏葉，東方婉兒的青緞靴踩過落葉，發出沙沙輕響。她抬手拂開擋在麵前的枯枝，忽然聽見山腳下傳來隱約的哭聲，混著西風掠過屋簷的嗚咽。夜九宸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指尖觸到她腰間微微鼓起的藥囊——裏麵正躺著那枚溫潤的仁心聖丹，如同沉睡的星辰。
    鎮口的老梧桐樹下，幾個婦人正圍坐歎息。她們手中的針線停在半空，臉上滿是愁容。"李家小子都睡了七日了，連李郎中都搖著頭說...唉。"話音未落，看見兩人背著藥箱走來，其中一位婦人猛地站起身，粗布圍裙上還沾著未洗淨的菜汁："是大夫！快，去鎮西頭！"
    穿過三條青石板路，便是李家的小院。竹籬笆上的夕顏花早已凋零，隻剩下幹枯的藤蔓纏繞著竹架。推開虛掩的木門，一股陳腐的藥味撲麵而來，夾雜著孩童微弱的呻吟。裏屋的土炕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靜靜躺著，額頭上敷著的濕布已換過數次，仍壓不住滾燙的體溫。他母親跪坐在床邊，眼睛腫得如核桃，手裏還攥著半塊沒喂完的米湯。
    "讓開些，讓大夫看看。"夜九宸的聲音溫和卻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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