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吉祥睜開眼。
    看到和瑰宮大床上的帷幔，她喘息著被華玦輕輕扶起，靠在他懷裏。
    她環視四周，十個人烏壓壓圍著她，容瑾、佐鳴宇、青顏、張檢、寒江、趙捷……
    她抬頭看著摟著自己的華玦，銀色的發絲垂在疲憊憔悴的眼眸上，薄唇幾乎沒有血色，微微笑著，無限欣慰。
    沉睡了三個月，恍然一夢。
    醒來後一切恍若隔世，既失而複得，也永失吾愛。
    她摸了摸脖子，容瑾伸手從桌子上拿過銅鏡給她看，銅鏡中，她倒是被喂得白裏透紅，脖頸上隻留下淡紅的痕跡。
    “過不了多久就看不出來了。”容瑾摸著她的頭發柔聲說。
    她忽然想起吳越，大聲喊：“吳越死了嗎？！”
    吳越聽聞從後麵推開幾個人塞進來：“我在這！”
    “我看看你的傷痕！”陳吉祥盯著他，似乎不相信站在麵前的是活人。
    吳越挑唇一笑，解開腰帶，撩開衣襟，腹部有一個縫合的刀疤：“虧了你劍法不準，沒有刺到重要的髒器，否則以後我就伺候不了你了。”
    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陳吉祥伸手去摸那道凸起的傷疤，顫聲說：“你怎麽也不躲躲……”
    吳越眼眶一紅：“你要我的命我還躲什麽，命本來就是你的。”
    女孩聽聞抽泣起來。
    華蕭一把將吳越推到後麵：“別煽情了，滾一邊去！自己躲不開還矯情。”
    華玦將女孩摟在懷裏，摸著她的臉頰，對他們說：“好啦別鬧了，都去做事吧，她情緒不能太激動。”
    大家散開，容瑾又摸了摸她的嘴唇，彎眸笑了笑，跟在他們後麵走出去。
    寢殿安靜下來，華玦垂眸看著懷中的女孩：“終於願意回來了？和那邊的華玦如何？”
    她擦擦眼淚抬頭看著對方，眨眨眼：“你怎麽知道？”
    男人哼了一聲：“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我都知道，夜夜笙歌，老實交代吧。”
    想起另一個小玦，她的眼睛禁不住又濕潤了，她抽噎著說：
    “我到了你十七歲那年，我救了他，沒有被皇後糟蹋，沒有讓他的腿殘廢，幫他繼位，可是我還是想你，想大家……”
    華玦輕輕歎了口氣：“你一直想回到我的過去救我，算是了了你一個心願。”
    “小玦，我走後，他會開始新生活對嗎？我走的時候他才二十二歲，還那麽年輕，我替他掃平了一切障礙，我隻是他生命中的一瞬。”
    華玦點點頭，輕輕吻了女孩的額頭，他知道，這絕不可能，年輕的自己會用一生來祭奠她。
    他從沒有放棄對吉祥的爭取。
    那一晚，吉祥在夢中低語：或許我們上輩子認識，隻是你忘了我。
    於是他在她耳畔說：我怎麽會不認得你。
    華玦在心裏對另一個自己說：苦難是不能避免的，既然你沒有經曆過前麵的苦難，隻能用餘生來彌補。
    ……
    太子府，華玦站在客廳的長窗前，華辰站在他身後，微微一笑：“是不是吉祥同意了，讓你來告訴我。”
    華玦哼了一聲，轉頭看著他：“吉祥說什麽封號你自己定，和我平起平坐。”
    華辰眼眸閃過一絲狡黠，彎起唇角，搖搖頭：
    “我本來就對朝政沒興趣，我從此待在太子府裏，種花、養兔子。”
    “是嗎？”華玦的口氣充滿質疑。
    華辰看著窗外初夏的青枝綠葉：“吉祥是個念舊的人，她一定會來看我，皇長兄，我們誰勝出還不一定呢。”
    華玦瞥了他一眼：“走著瞧。”
    即日起，陳吉祥要登基成為京城帝國的女皇。
    側殿中，內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這件事，要均衡華辰以前的朝廷，還要分流到西藩的宮廷。
    華辰的朝廷官員都謹小慎微地站在一側，兵部尚書李玉已經被華玦委任為元帥，和華蕭同列。
    宰相瞅著李玉跟在攝政王身邊，崇拜又受寵若驚的樣子，撇撇嘴。
    華玦將兵部和外交都交給金煥俊，他年輕有為，文武雙全，又謙虛謹慎，成為自己的左右手。
    華玦知道阮天澤並不在意名位，但是依然封他為越王，以他的能力，實至名歸。
    所有的人各有封賞，華辰的官員也做了妥善的安排，眾臣緩緩退出側殿，長桌前，隻留下陳吉祥、阿吉茲和遠道趕來的霍加。
    霍加是得知陳吉祥重病昏迷從西部總督府趕過來，剛到京城就得知吉祥醒了，大喜過望。
    他早已不是當初的小王子，如今他高大英俊，五官分明，黑色卷曲的長發披在肩膀上，和阿吉茲非常相像。
    “吉祥，我很想念你。”他握著陳吉祥的手，輕聲說。
    “你真的變化好大。”陳吉祥笑著說。
    “是啊。”他的聲音也低沉許多：“我哪有哥哥有福氣，這些年一直和你朝夕相處。”
    陳吉祥看著阿吉茲，感慨良多：“要不是你當年庇護我們，也沒有今天的一切，說不定我們早就命歸黃泉。”
    阿吉茲微微彎起唇角，深邃的眸子如寒星熠熠生輝：“我當年在邊境負傷，你也是孤身來救我，我們之間不必多說。”
    “我封後的時候你送我的羽毛，我收在西藩的寢宮裏，到時候你讓人給我送過來。”
    陳吉祥彎起眼眸，微微側著頭說。
    阿吉茲輕笑一聲：“好。”
    霍加看著他們一問一答，微微轉了下眼眸。
    此時，華玦走進來：“我帶你們去攝政王府吧，那裏都收拾好了。”
    “攝政王殿下。”霍加站起身，走過去：“我有事和您說。”
    華玦有些意外，點點頭。
    兩人來到禦花園，天色已經暗下來，華玦緩緩踱步，轉頭看著霍加，霍加微微一笑，低聲說：“多年不見，攝政王別來無恙。”
    華玦唇角一挑：“我經曆過的事想必阿吉茲都告訴你了，也是一言難盡。”
    霍加遲疑片刻：“在吉祥最無助的時候，是我哥哥收留庇護了她，幾年後，他也同樣接納了你。
    這些年，即使在你和吉祥分離、不合的時候，他也沒有借此追求吉祥，甚至在內閣都針對你的時候，也公平地為你說話。”
    華玦停下腳步，看著他：“你想說什麽？”
    霍加抬起頭：“我哥哥喜歡吉祥這麽久，從來都是隱藏在心底，不日我和他就要一起離開，今晚，求您給他們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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