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上，女皇和攝政王坐在車輦上相對無言。
    車輦顛簸，氣氛緊張凝滯，彈指可破。
    “吉祥，”華玦先開口，聲音低沉略啞：“過去事我也無能為力，看在我當時年幼無知的份上，別跟我計較了。”
    “我這次沒有跟你計較吧。”女孩懨懨地說。
    男人側頭看他，眸子閃著不自信的光，他點點頭：“你對阿俊，能不能也既往不咎，那畢竟也不是他的錯。”
    女孩幹笑兩聲：“好。”
    “你別這樣，”華玦似被嚇到了，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祈求：“你對他也用了家法，以後就別難為他了。”
    “行行行，我對你全盤接受，你，你兩個兒子，你母後，你以前所有的情人，我都接受。”
    陳吉祥說著，伸手攬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頸彎裏，深深吸了口氣，親吻他的麵頰：“誰讓我喜歡你，喜歡跟你上床呢？”
    華玦眉心斂起，緊緊抿唇，呼吸微促，良久，他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啞聲說：“謝謝。”
    “沒關係，我也天天和別的男人上床，我們誰也不嫌棄誰。”
    女孩故作輕鬆地說。
    華玦心被刺痛，他推開懷中的女孩，將頭轉向車輦的簾幕，不再說話。
    陳吉祥也不痛快，她看向自己這一邊的簾幕。
    一個軍士騎馬跟上車輦，隔著簾門請示：“陛下，佐大人說有兩個提案今晚要定下，明日朝堂的時候要讓大臣們複議。”
    女孩眼睫一扇，對外麵說：“朕這就過去。”
    她轉頭對華玦說：“我今晚去佐鳴宇那裏，你把我送過去吧。”
    男人看過來，和她視線相撞，眸中有受傷的破碎感：“這幾個月你幾乎都在內臣那裏，我現在連見你一麵都難。”
    “這不是確實有事嗎？又不是故意躲著你。”
    陳吉祥移開眸子說。
    “好。”男人也轉回頭：“我陪你去，等你一起回府。”
    女孩沒回話，垂下眸子，手指輕輕在腿上敲打。
    到了佐鳴宇的府邸，已經華燈初上，他的客廳燈火通明，六個人在伏案看卷宗文檔。
    他們看到兩人一起走進來，都愣了一下。
    在座的人都站起身，他們平時跟陳吉祥就比較隨便，華玦麵前，還是要按規矩表現。
    佐鳴宇有些局促地讓仆役搬來椅子，上茶，其他人也謹慎地坐下，恭敬地將卷宗翻好。
    倒是陳吉祥，像來串門的閑雜人等，隨意坐在一邊的圓凳上，抄起一把小團扇輕輕扇，熟絡地對仆役說：
    “給我上愛吃的那兩樣點心，還有甜粥。”
    不多時，她一邊吃吃喝喝一邊敷衍著對提案發表了一下意見，佐鳴宇很快敲定了提案，然後看著華玦。
    華玦點點頭，低聲說：“還有一件事，你們明天還是去勤政殿開內閣例會。”
    他們微微一怔，互相觀望，佐鳴宇看向陳吉祥。
    陳吉祥沉吟片刻，抬頭說：“他說得也對，分開不大像樣子，還是一起開會吧。”
    “好。”佐鳴宇微微頷首：“隻不過張悅林不是內臣，是不是不大方便。”
    “無妨，你介意嗎？”陳吉祥看向張悅林。
    張悅林大方說：“陛下不介意，臣當然不介意。”
    華玦淡淡掃了他們一眼，站起身：“那我們走了。”
    佐鳴宇也站起身，做出相送的樣子，別的人也都站起來。
    陳吉祥沒動。
    她低著頭喝粥，輕聲說：“我晚上在這，你自己回去吧。”
    華玦一愣，凝著她，薄唇抿成一條線，臉色很難看，也定著不動。
    所有人都尷尬地站著，就女孩一個人坐在桌邊，手裏拿著粥匙，輕輕攪動粥，瓷碗不時發出輕響。
    佐鳴宇先開口：“吉祥，你回去吧。”
    “趕我走？你不是說舍不得我離開嗎？”陳吉祥小聲說。
    佐鳴宇臉頰瞬間紅了，他低聲訓斥：“吉祥，不要任性。”
    華玦緩緩走到她身側，垂眸看著她，手指蜷起又鬆開。
    陳吉祥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音調平平地說：“我不陪你回去了。”
    所有的人都看向他們倆。
    青顏下巴微抬，等著看好戲；趙捷有些尷尬地微微轉身；付子君眸子閃爍；張悅林隻禮貌地立著，置身事外；蕭玄玉眼神意味深長，唇角不易察覺地微勾。
    華玦下不來台，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愣在那裏。
    陳吉祥看他還跟山一樣站在自己旁邊，將眼神望向佐鳴宇。
    佐鳴宇白皙的臉頰一片緋色，他定了定神，看著華玦，嗓音平靜而清晰地說：“既然她想留下，你就不要再堅持了。”
    華玦臉色煞白，氣息不穩，他轉頭看了看佐鳴宇，又極快地掃了他們一眼，轉而又看向陳吉祥，語氣泛冷：
    “你今晚不回去，就再也別回去了。”
    女孩抬眸回他：“好。”
    男人眸子慢慢沁上水光，嘴唇扯了扯，沒有再說什麽，轉頭大步離開。
    陳吉祥抿抿唇，放下粥匙，對他們說：
    “當年我跟佐鳴宇好的時候，他就強行把我帶回府，還把佐鳴宇一拳打到吐血，今天總算報了這個仇。”
    幾個人互相對了對眼神，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態度回應這個勁爆的段子。
    佐鳴宇長眉一蹙：“別胡說，我們那時候什麽都沒有，再說攝政王也沒有打我。”
    女孩低頭喝粥，一邊喝一邊嘟囔：“活該。”
    佐鳴宇擺擺手，內閣們都拿著卷宗離開。
    出了府邸大門，趙捷又回頭望了望，問青顏：“吉祥更喜歡佐大人嗎？”
    青顏嗤笑一聲，瞟他：“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佐大人會套路嗎？”
    他用手指點點對方：“蠢。”
    趙捷搖頭輕笑。
    他們走後，一個仆役走到府邸門口，將一封信交給門口站崗的軍士。
    信遞到佐鳴宇手中，仆役沒有說話，他低頭看了一眼信封，是華辰的信，蹙眉展開，信上寫著：
    此次大禮不必言謝，明日還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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