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雙手撐著身子，按在女孩枕頭兩側，死死咬著嘴唇，燒紅的眼中血絲幾欲崩裂，強壓下喉中滾出的低吼。
    “安青，安青你……你別嚇我……”
    陳吉祥被他的樣子嚇壞了，又不敢碰他，隻僵僵躺在他身下，語無倫次地說。
    女孩正思慮，安青已經難以抑製地將手按在她身上，他手背到小臂，青筋血管暴起，止不住地顫抖。
    “要不然，就來吧，你盡量控製。”女孩盯著他痛苦忍耐的眉眼說。
    “不行，這種藥性太烈，會失控，陛下您受不了的！”葉川搖著頭說。
    安青咬破了嘴唇，血滴下來落在女孩脖頸上。
    他勉強直起腰身，伸手在桌子上拿起茶盞一把砸到地上，然後探身從地上拾起一塊瓷片。
    “你幹什麽？！”陳吉祥眼睜睜看著他要往手臂上劃，連忙扳住他的手腕：“你住手！”
    “葉川快攔住他！”
    少年情況比安青強一點，但也麵色痛苦難耐，他上前一把抓住安青的手臂，搶過瓷片，擲了出去。
    安青忽然意識到，他現在沒有防禦能力，驚恐地說：“我去叫外麵的禦林軍來保護你，萬一此時有刺客就糟了！”
    他要支撐著下床。
    葉川一把拉住他：“安將軍！外間應該有不少地方暗置了催情藥，萬一禦林軍進來，也中了藥怎麽辦，還不如讓他們在外麵看守！”
    “什麽……？！”
    陳吉祥震驚，是誰這麽惡毒，要致自己於死地。
    女孩一股怒火湧上心頭，給她設這種陷阱，無論是趁著侍衛們中了藥來行刺她，還是企圖讓禦林軍失控侮辱她，都生死難料。
    “如若朕平安過了今晚，非五馬分屍了害朕的畜生！”
    她咬著牙，從齒縫中狠狠嘶出這句話。
    安青猶豫間，一陣暈眩，趔趄伏倒，正壓到女孩身上，肌膚相觸，他渾身血液如同被燃爆。
    女孩伸出藕臂摟住他的肩膀，嗓音低沉暗啞：“你們倆是我的人，我們同生共死，不必自責。”
    安青看著女孩生冷堅定的眸子，無奈點點頭，顫抖著伸手將床邊的長劍拿過來，抽開，丟了劍鞘，將劍放在枕邊。
    “你受不了的時候，就一劍殺了我。”
    然後他轉頭和葉川倉皇互相對視一下，隨即轉身抬手將帷幔拉下。
    偌大的府邸，在暗沉的夜色中寂靜無聲，禦林軍在門口守衛，和巡夜的將士互相點點頭，正常換崗，一切如常。
    天色慢慢從漆黑變成墨藍，星辰沒入東方的魚肚白。
    臥房中壓抑的喘息聲漸漸平複了。
    女孩眼眸半闔，嘴唇蒼白，喘息不止，渾身被汗浸透，頭發貼在臉上，安青一把抱起她摟在懷裏，壓抑著嗚咽：“吉祥，吉祥你沒事吧……”
    陳吉祥輕拍他的脊背推開他，伏在枕頭上，閉上眸子，眼淚湧出，從臉頰上淌落。
    她又氣又委屈。
    平心而論自己來了京城，並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一直惠澤天下，在努力平衡，沒想到他們這麽對待自己。
    就像當初逃離京城前一樣，要用羞恥的酷刑處死自己，這麽多年，自己從皇後到皇帝，他們的態度依然沒變。
    她分分鍾想將所有舊朝官員都梟首示眾。
    安青伏在她身側，焦心地詢問：“哪裏難受？你別哭，先告訴我。”
    女孩沒回答，還是伏在枕頭上低聲哭泣，攥起拳頭狠狠砸床榻，兩個男人手足無措，自責不已。
    “陛下，您別這樣，如果您想殺了我，我絕無怨言。”
    葉川跪在床榻上，俯首叩拜。
    “朕要殺了他們！”陳吉祥依然伏在枕頭上，發狠地說。
    安青眼眸微閃，他看向葉川，葉川連忙抓起女孩的手腕扣在脈門上，沉吟片刻，略微點頭，低聲道：“還好……”
    女孩抽回手，負氣說：“死不了。”
    安青闔了闔眼，心下一鬆，他伏在女孩耳畔輕聲說：“我抱你去沐浴，我們先離開這裏，讓禦林軍和禦醫將這裏徹查一遍，再找到凶手。”
    “……”
    見女孩沒有異議，安青對葉川點點頭，低身將女孩攬在懷裏，抱起，去了側間。
    收拾完畢，安青抱起她小心翼翼走出府邸，讓葉川陪她坐車輦，他自己騎馬，直接去明心堂。
    車輦上，兩人一直默默無語，葉川側目看著她，低聲說：“是我的責任，我應該早一點發現側間的床榻有問題。”
    “確實是你的責任。”
    陳吉祥冷聲說。
    少年抿抿唇低下頭，喉嚨輕滾：“請陛下責罰。”
    “我們三個人讓人下毒，弄得這麽狼狽。如果真想置朕於死地，何必這麽麻煩，用毒藥就行，況且也沒有殺手進一步行刺，究竟寓意何為？”
    陳吉祥臉色蒼白，冰冷帶霜，眼眸微轉看向少年：“你覺得會是誰？”
    “我……”少年沒有頭緒，他除了醫館，幾乎不參與政事，根本無法回答。
    “無論是誰，朕都要他死。”
    女孩字字淬冰。
    “陛下放心，隻要安將軍能找到凶手，我一定有辦法殺了他。”
    少年漆黑長眸閃出寒光，烏發遮擋著峭峻的臉頰，嘴唇緊抿，下頜線條冷硬狠厲。
    陳吉祥轉頭看著他，心裏舒服了很多，一腔的憤怒和仇恨落了地，她點點頭。
    她伸手握住少年的手，輕輕出了口濁氣。
    葉川緩緩將手握緊，想起昨晚的事，還是心驚肉跳，沒想到第一次和陛下，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一會到明心堂，要不要告訴師傅？”
    陳吉祥搖搖頭：“別讓他擔心了，他會嚇死的。”
    “那我給您煎點藥，別傷了身子。”
    少年輕聲說，少時，將眼神從女孩臉上收回，默默低下頭。
    手指輕輕按捏著女孩的手，悄悄將另一隻手覆上，見她沒有拒絕，舌尖有一絲甜意。
    明心堂。
    齊舒見他們一起來了，連忙迎上，張口話還沒說，看著女孩說：“臉色這麽差？跟個鬼一樣，誰昨晚這麽折騰你？”
    陳吉祥指指身邊的葉川。
    齊舒不樂意了，瞥了少年一眼：“過分了。”
    “你要跟我說什麽，別囉嗦。”
    齊舒清了清嗓子，看著周圍沒人，低聲說：“底下那個女人說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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