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嚴漆黑的眉眼閃著光，薄薄紅唇彎成月牙，顯得白皙的瓜子臉生動俏皮：“聽人說，如果第一次見就似曾相識，就是前世情人。”
    他的音色圓潤優美，帶著少年的自信高亢。
    “你多大了？”陳吉祥瞥著他，總覺得一定見過他。
    “十九。”
    林宗嚴斜斜的長眉揚起，往床榻裏麵靠了靠，又拍拍身邊的位置：“上來說。”
    陳吉祥搖搖頭：“我有話問你。”
    林宗嚴抿唇垂下眼簾，又低低抬起濃密睫毛：“陛下不是不想讓舊帝知道我們的秘密嗎？不靠近一點說，萬一隔牆有耳呢？”
    “你到底有什麽辦法？”
    陳吉祥負手站立在床榻前，盡量壓住急躁的心情，緩聲問他。
    林宗嚴伸出修長的手指勾了勾：“你過來我才說。”
    陳吉祥冷冷盯著他，緩步走過去，坐在床榻邊：
    “不要跟朕耍花招，上次林宗嚴讓朕吃了大虧，他若讓你來設陷阱，你可是孤立無援，朕就把你關在地牢裏慢慢折磨。”
    “吃了什麽虧？”
    林宗嚴往前靠了靠，黑直的鴉青長發垂到寬闊峭峻的肩膀上，有種青草的清新香味。
    陳吉祥瞪起眼：“趕緊說，否則朕立刻將你押到牢裏。”
    林宗嚴壓住笑容，頓了頓，又將唇角勾起：
    “你舍得嗎？”
    陳吉祥眸子一縮，耐心耗盡，“呼”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林宗嚴探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攝政王本是伴星，你非要將他拉在身側，天道要將他隕落，你逆天而行，現在隻有我有辦法救他！”
    陳吉祥緊盯著他的眸子：“說下去。”
    “隻要騙過天道。”
    少年壓低眸子，緩緩說出，他將手臂猛然收緊，將陳吉祥拉到床榻上，低聲說：“辦法有兩個，一是讓攝政王徹底忘記你，如果他能重新愛上你，就可騙過天道。”
    陳吉祥坐在床榻上，和林宗嚴靠得極近，兩人呼吸交錯，眼神交匯，她眼眸閃動，反複咀嚼他說的話，喃喃道：“讓華玦忘記我……”
    她想到當初在西藩，自己忘記華玦的感覺，她心中有一絲擔憂，萬一華玦不再愛她，她會完全失去華玦，這是她絕對無法接受的。
    “那第二個辦法是什麽？”
    她焦急地問。
    林宗嚴垂下濃睫看著陳吉祥的嘴唇，抬起眼眸，吊梢眼邪魅迫人：“你愛上我，天道自然會放過他。”
    陳吉祥挑唇哼笑：“你？”
    “我知道，你身邊有很多男人，他們都很優秀，卻都沒能撼動你的心。”林宗嚴抬起下頜，倨傲地說：“那隻是因為我還沒出現。”
    陳吉祥歎了口氣，抬手拍著他的臉頰，戲謔道：“我倒是真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可惜我並不覺得你有什麽特殊之處，華蕭、金煥俊、阮天澤各個比你強。”
    “是嗎？”
    林宗嚴紅唇緊抿，冶麗的瓜子臉繃緊：“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陳吉祥哼笑：“你想怎麽試？”
    林宗嚴始終拉著她的手，此時抓起她的手就放在自己腰下，半點過渡都沒有。
    陳吉祥驚異地抬眸看著他。
    林宗嚴白皙的臉頰染上紅潮，他眼睫掛著淚珠，扇動不止，貝齒咬著紅唇，喉中溢出低吟。
    像是痛苦得難以忍受，又像是快樂得無法承接，他喉嚨滾動，兩行清淚流下清秀的臉頰。
    陳吉祥莫名有些心動。
    林宗嚴開始低聲抽泣，肩膀輕輕抖動，陳吉祥也算身經百戰，此刻卻緊張異常，她攬過少年的脖頸，輕輕吻他的嘴唇。
    最終，林宗嚴幾乎是崩潰地渾身顫抖，淚流滿麵，將手臂抱在頭上，伏在自己的膝蓋上哭泣。
    陳吉祥的心怦怦直跳，她跳下床，驚詫地看著少年，不知所措。
    “你……你幹什麽，是你自己要這樣做的，幹嘛像我強迫了你一樣。”
    陳吉祥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語無倫次地說：“你別哭了，是不是不舒服？還是哪裏難受，你先別哭了。”
    安青從門邊側頭往裏看，陳吉祥站在床榻邊，對他搖搖頭：“我沒怎麽他，是他抓住我的手做的。”
    林宗嚴直接伏在床上，將一旁的輕薄錦被扯過來蓋在自己頭上，肆無忌憚地哭起來，甚至沒有顧得上收拾一下弄髒的黑色長袍。
    “喂……你搞什麽，你，我走了。”
    陳吉祥像個始亂終棄，搞砸了要跑路的人，抬腿轉身跑了出去，安青跟在她身後。
    兩人走在回廊上。
    “他怎麽回事？”安青問她。
    “誰知道。”陳吉祥咬咬唇：“不過他說了兩個解決方案，我倒覺得真的有用。”
    陳吉祥站住腳，轉身對安青說：“當時我失憶的時候，找到你，就是因為吃了那種藥，如果讓華玦忘記我，再重新愛上我，就能逃過天道，但是，我害怕。”
    她低頭思慮片刻：“還有一個辦法是我愛上別人。”
    她歎了口氣，轉身繼續沿著回廊走：“安青，我是個自私的人，我不想讓華玦忘記我。我或許可以試著愛上別人，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安青微微一笑，低聲說：“恐怕你做不到。”
    陳吉祥側頭瞥了他一眼：“我也覺得做不到。”
    林宗嚴的別苑裏，哭泣聲漸漸平息。
    少年將頭從被子裏鑽出來，被淚水衝刷的臉頰上洇濕瑩潤，濕濕的吊梢眼像黑色寶石，紅唇上還掛著沒有滴落的淚珠。
    “真是丟人，原來這種感覺如此強烈，她是不是被嚇到了，可惡。”
    他低聲嘟噥著，用手掌擦了擦眼淚，翻身下床，將弄髒的黑色長袍脫下來丟到地上，走進浴室，將清涼的水從頭澆下來。
    “吉祥，別怕，你一定會愛上我，把你的心給我，我把我整個人交到你手上，華玦已經是昨日星辰，你我才是命中注定的伴侶。”
    林宗嚴看著銅鏡中俊美得妖異的少年，揚唇笑道。
    忽然，他覺得周圍暗沉下去，銅鏡中，有無數隻女人的手緩緩從他身後伸出，纏繞住他的身體，魅音嘶嘶入耳：
    你吃了我們這麽多心髒，我們會永遠纏著你，林宗嚴，你雖然變了樣子，變了聲音，即使在太陽下行走，依然是個見不得光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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