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醫怒目圓瞪的看著封雲珩，無聲的對峙了好一會。
    封雲珩低頭，自顧自的喝茶，避開了他的目光。
    老神醫重重的哼了一聲，山羊胡子都跟著翹了翹，最後，他一甩袖子離開了。
    莫邪現在根本顧不上看倆人的眉眼官司。
    他滿腦子都是，一會兒他要好好同公子說說，天啟國不盛行男風。
    身為太傅，可不止要才學淵博，政治經驗豐富，最重要的，是要品德高尚。
    品德高尚啊！
    他要出去好好審問那些個兔崽子，要是讓他知道是誰帶壞了公子。
    他保證，連一塊骨頭渣子都不會給他剩。
    哢嚓一聲，手中的茶杯被他捏成了粉末。
    封雲珩“……”
    “莫叔，你這是作甚？”
    莫邪抬頭，他看屋子裏沒有了老神醫的身影，這才一臉複雜難辨的神色看著封雲珩道，“公子，您是時候該娶妻了。”
    都怪他，這麽多年，忽略了公子有這方麵的需求，光看著公子身體羸弱，忘了給他準備個通房丫頭，教導他人事了。
    封雲珩又想起了路知歡留下的那張便簽。
    「待到來年春暖花開之際，小女子定來赴約，此生一諾，山海皆可平。」
    此時的他，說不出是什麽心境。
    來年春暖花開嗎？
    他不知道，他還能看到幾個春暖花開！
    即便姑娘赴約，他也未必能如約而至了。
    宮裏的禦醫都說他活不過二十五歲。
    當了三年太傅，隻能說他與太子這孩子緣分尚淺。
    昨日，他確實放縱了。
    也許因為她那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一個命不久矣的廢人，倒是也用這破敗的身子救了一人的命。
    雖未成婚，但也嚐到了男歡女愛的滋味。想起那抹血痕，說到底還是他賺了。
    封雲珩的聲音很輕，“不了，像我這樣的人，還是別禍害人家姑娘了。咳咳……咳咳咳……”
    封雲珩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莫邪沒再說什麽，連忙起身替他拍背，“公子，該去喝藥了。”
    封雲珩點點頭，任由莫邪將他扶去了軟榻上休息，下人端上來一碗藥。
    一看到藥碗，他下意識的先皺眉。但還是接過了藥碗，一口飲盡。
    “咳咳……咳咳咳……”
    莫邪連忙把蜜餞遞了過去。
    他的眼眶有些發熱，“是我，沒照顧好公子，莫邪愧對主子。”
    還有寧國公那個老東西和明珠長公主。
    這麽多年，他們主仆倆竟沒看透這些惡人，錯把偽善當成親情。
    待他把所有的事情查清楚，包括當年，主子究竟是如何沒的！
    他們最好祈禱公子無事。
    否則，若是公子有個好歹，即使沒有任何證據，他也定然會屠了寧國公滿門。
    封雲珩確實累了，喝了藥，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莫邪看到了自家公子即使睡著了，手上還攥著一個平安扣劍穗兒。
    這東西，應該不是公子的？
    他輕輕的從公子手中摳了下來，仔細端詳。
    這應該是一把佩劍上的，這麽小巧精致，怎麽看都像是……女子的東西。
    ……
    時間一晃，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個月，天啟國的將士們放開了手腳，打的那叫一個痛快。
    北狄大軍節節敗退。
    這一個月內，北狄軍營裏狀況百出，不是營帳著火了，就是糧草著火了。要麽就是他們禦寒的棉衣丟了。有時候就連他們剛剛做好的飯菜都會丟。
    邪門兒的很。
    不知不覺已經丟了半個軍營。
    遠處，號角聲不斷，戰鼓如雷，廝殺聲陣陣。
    大地在萬馬奔騰下劇烈顫動，無數的箭矢破空而來，黑壓壓一片。
    帶著破空聲釘入盾牌。
    路知歡眼睜睜的看著前排的士卒化作刺蝟，卻仍舊堅挺的手拉著手，給身後的人當人肉盾牌。
    若早在幾個月前，她還會掉幾滴眼淚。
    現在，她騎著踏雪，地上是殘肢斷臂，鐵蹄踏碎血肉，泥漿混著血水，血腥氣在空中蔓延。
    她眼神緊緊鎖住前方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魁梧男人。
    拓跋鴻。
    那就是她今日的目標，北狄二王子，三十歲，正值壯年，英勇善戰。
    表麵上看，是最有能力坐在王位上的人。
    他現在負責指揮作戰，從來不會正麵迎上她。
    隻因為她剛帶兵來到這裏的第三個月，倆人第一次交鋒。
    當時她想著，如此硬拚，幾百招內她倒是扛得住。
    但由於男女力量懸殊，她沒信心能打得過北狄的第一勇士。
    所以，在兩人交手時，路知歡用了強效蒙汗藥，將他撂倒了。
    她剛要出手將他就地斬殺時，北狄的軍師拉弓，射傷了她的胳膊。
    這才讓拓跋鴻撿回了一條命。
    她撿起地上的箭矢反手射了回去，軍師當場殞命。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有些操之過急了些。
    原主的父親守在邊關這麽多年，都沒能將北狄徹底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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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來三月有餘，雖然她有不少的手段可以分分鍾製勝，也能減少傷亡。
    但她不能。
    她還要在這個位麵成婚生子。
    怪力亂神之說，能成就了她，同樣能毀了她。
    自古功高蓋主。
    她不想遭皇室忌憚，她也不貪戀兵權。
    後來幹脆就是耍著他們玩兒。
    雖然不能將他們全部擊滅，搞搞他們的心態才能更快的瓦解。
    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戰術。
    所以她在盡量減少傷亡的同時下，硬生生的又拖了這大半年。
    直到一個半月前，她要去生子做任務，才把他們狠狠的耍了一遭，讓他們消停了半個月不敢來犯。
    同時又給他們一種這邊也是在強撐著的錯覺。
    這才讓他們重整旗鼓，比以往更大膽。
    嗯，換句話來說就是——輕敵。
    她說了，在初雪封山之際，要結束這一切，讓她的戰士們過個安穩的冬。
    今日她就要為原主的父親母親報仇。
    這一日她也等了太久，拓跋鴻的命，她要定了。
    拓跋鴻命喪於此，老王上又時日無多，北狄皇室必定內亂。
    到那時，這場仗才算徹徹底底的贏了。
    天啟國，國庫空虛，皇上一定會休戰，養精蓄銳。
    等安頓好這邊，年後，她也該回朝了。
    她摸了摸肚子。
    寶寶們，娘在折騰你們最後一回，就回去乖乖養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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